安斐茫然的问题得到了解答。
他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侍卫。
安斐不需要一个呆板,言听计从的侍卫,他想要的从来都是谢观,也只是谢观。
谢观不应该被束缚他的本性,谢观就应该是他自己原本的样子。
骄傲,倔强,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的坚定。
谢观懵懵懂懂:“可我的确是侍卫。”
安斐不急于让他领悟,一点一点开导他:“也许是我说的不太清楚,谢观,我希望你能做回你自己。”
“我不喜欢你现在当侍卫的模样,我要看到真实的你。”
安斐静静等待谢观的回答。
而被寄予期待的苍狼,此时还愣在原地,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抱歉,我的一己私心让你为难了,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的侍卫,我的苍狼……不,谢观。”
“听我说,我不需要你多么卑躬屈膝,我没有那种虐待人的爱好,我想看到最原始的你,在我面前不留丝毫伪装的你。”
“不要让你的自我丢失在这茫茫星海,我不想看到璀璨的星芒就这么暗沉。”
“够资格成为苍狼的只有你,从始至终都不服输的你,谢观。”
安斐轻言轻语,将内心的明悟吐露。
他已把自己所看清的一切悉数告知,会得到怎样的结果,全凭谢观的选择。
安斐任由时间在沉默中游走,等到不知第多少个整点的滴答声跳动,谢观终于有了活人该有的反应。
谢观堪堪应下一句:“是,少主。”
如果这是您所希望的,我必然满足您的全部需求——谢观将虔诚埋藏于心间,用平淡努力遮掩眼底的波澜。
谢观不会拒绝安斐的任何要求。
少主值得一切回应。
安斐还在等待他的下文。
一声抱有试探态度的话语传来:“少主,我可以拥抱你吗?”
他袒露内心,甚至丢弃了这些天来常用的“您”。
安斐:?
安斐没忍住一声轻笑:“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谢观面色无波:“是的。”
安斐对他的请求不明就里,下一刻敞开怀抱:“喏,来吧。”
一瞬间,有身躯填满了这份怀抱。
谢观将自己深深埋进拥抱之中,贪恋着这份多日未曾接触过的温暖。
“少主。”
“嗯哼?”
“即便是这样的我,你也会接受吗?”
谢观所指的,是如此僭越的自己。
安斐知晓他此刻的内心还在挣扎,谢观境遇的跌落使得内心也随之脆弱。
安斐的动作依旧是那么平缓,仿佛时间对他按下了慢放键。
少主的手伸到谢观的后颈,一点一点抚摸着,就像之前安慰闻格时那样有耐心。
“我说了,我要看到真实的你,我会接受你的一切模样。”
安斐语气轻柔,犹如秋日垂下的落叶,被微风缓缓送往地面。
他说:“没有人生来就是完美的,也正因这份瑕疵,使得我们更加明晰属于自己的灵魂。”
“谢观,你无需对自己的内心拷上枷锁,我允许你向我展露你的所有,无论好坏,无论善恶。”
好的一面他会赞扬,坏的一面他会纠正,一直以来,安斐都是这样对待麾下的弟兄们的,他不会介意再多一个谢观。
这世间总需要有人去包容私心,给脆弱的灵魂们一个能够停留的港湾。
在安斐看不到的怀中,谢观无声地笑了。
他知道。
谢观知道。
他很清楚安斐对他依旧是往常的态度,就连这份安抚都是那么地熟悉,似乎时间重返回了少主的成年日,令他有机会去重新回味,重新感受那难以忘怀的旖旎。
这份怀抱来得比想象中还要轻易。
好温暖啊。
恨不得时间永远定格在此刻。
好想把这份温暖占为己有,不分给任何人。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谢观再清楚不过,如果温暖能够被独占,那么这份暖意的源头一定不是安斐。
他早就明白了,从他尝试理解安斐为什么混迹于星盗中开始,他就一点一点的明白了。
安斐的心里装了很多人,很多条生命。
他只是其中之一。
……
这份感悟,从谢观决定去理解安斐开始,就分外清晰,再难以从心底挥散。
谢观的情绪激荡,往日的诸多回忆也被勾起。
他的确爱慕安斐,可这份爱慕从来不是空穴来风,更不会是因为所谓的性别暴露。
谢观爱慕安斐,只是因为安斐那闪耀的光芒值得。
那是一场军部围剿星盗的行动,后来局势突变,成了混战。
烈焰星盗团,一个不知在星海间作恶多少年的老牌团伙。谢观的职责是平定外乱,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可恶的家伙。
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如计划般进行。
军队把他们分散围堵,杀得他们没了退路。
但那是军队所以为的。谢观高估了星盗们的下限。
烈焰的首领眼看就要落败,竟然跟个疯子一样开始下了屠杀令,乌压压的星盗团伙落地,飞往附近的居民地带,不顾防护网的阻挠,遍体鳞伤闯了进去。
随后,便是无法阻拦的大屠杀,烈焰团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竟然要拉着数不清的无辜群众垫背!
星盗们全是亡命之徒,一个个都杀红了眼,不管周围是谁,只要是活的,就会发出攻击,甚至自己人也杀。
烈焰的首领带头收缴无辜之人的性命,一边还朝着谢观振振有词:
“他nn的!反正被抓住也是死,死得那么难看,老子偏要多杀几条人命给老子升升值!”
疯了。
谢观还未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亡命徒。
因为星盗们杀得毫无理智,谢观带的人手折损了大半,武器和星舰也因为烈焰团同归于尽的打法,牵连着损毁了不少。
烈焰掏光了所有家底拉普通人陪葬,军队根本拦不下他们这群疯子,就算好不容易控制住,也会被旁边杀红眼的波及,抓住的人又不小心叫他给逃了出去。
更何况,谢观还要想办法去救人,两者根本无法同时兼顾。
甚至还有好几个没抓住的小头目驾驶飞船,高伤害的飞弹一颗颗地往下投放,炸开了数不清的小蘑菇花。
眼看着好好的居民区要沦为战场,遍地都是人们的哀嚎与求救,谢观急得已经红了双眼。
“救救他们……”谢观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地无能。
他竟然让局面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救救他们,谁来都好,救救他们啊!”谢观的内心咆哮着。
与头目的交手令他无法撤身去救援,跟随他作战的军队已经伤亡惨重,谢观想不到该如何逆转,又有谁能逆转这样的局面。
直到……
数不清的子弹开始射入战场,如雷鸣般的爆炸告知着烈焰战机的坠落。
作恶的星盗们一个接一个倒下,那些子弹精准穿透了亡命徒的头颅。
天空中,浮现出了一群耀眼的红色。
“宰了他们。”
那时,红旗少主于主舰的舱门前站立,一双眼注视着下方,仿佛在看死人。
当红旗闯入的那一刻,谢观心中悲凉,他以为又来了一个大麻烦。
不曾想,那被他担忧的家伙们一个个落到地面,有的主动去拦住厮杀的烈焰成员,有的去护住来不及逃跑的无辜群众。
局面开始被控制,红旗甚至组织出了一条属于群众的逃跑路线。
身为少主,安斐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这片战场。
平日里不常见到的红旗骨干们——全部代号成员,齐齐出动,一个不落。
烈焰团中,仅凭一口硬气殊死抵抗的头目们,又怎敌得过安斐多年来精心招揽的精英。
从始至终,安斐只号令了开头那句“宰了他们”,之后便翻身下舰去组织民众逃脱,整个过程都有他疏散人群的身影。
烈焰疯,可红旗比烈焰还要疯。
烈焰狠,红旗比他们还狠。
烈焰是因为自己即将覆灭而不怕死,可红旗似乎天生就不怕死一样,一个个眼睛如虎狼凶狠,直视过去就会胆战心惊。
“宰了他们!”从始至终,红旗团成员念叨的也只有这一句话。
但他们做到了。
烈焰的畜生们被宰杀了个干净,见势不妙想要逃离的几个头目,也早早被代号成员围堵拿下,乖乖留下头颅。
谢观眼看着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下还在惊骇。
谢观下意识看向安斐:“他们应该交由帝国来治罪!”
可安斐却反问他:“就你们现在残破的军舰,重伤的人手,你能保证押送回程的时候不会让人逃了吗?”
谢观无话可说。
“可是!可是……”可是什么?谢观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接受的教育就是依法论罪,逮捕敌人,交由法庭。
可他低估了敌人的凶残,也许是前线的战争太过依赖高新武器,让军雌的双拳没有用武之地;也许是前几次针对星盗的行动太过轻松,让谢观被功绩模糊了双眼。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红旗,自己将会是这片边境沦陷的罪人。
他恶狠狠地看向安斐,说着不甘心的话:“如果你们有任何伤害无辜的行为,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们缉拿归案!”
回应他的,是红旗少主的自信。
“当然。”
以及:“你太低估红旗的底线了。”
那一战,烈焰像蚂蚁一样被碾碎,血色如火焰般在大地上跳跃,与天空中的红色星舰群遥相呼唤。
只用一天就捏死一个老牌星盗团,而且是在军方的眼皮底下捏死,寰宇皆为之震撼。
星海史书将其记载:血洗之战。
也是这一战,留下了赤旗所过之处,不可滥杀无辜的传说。
在思考要不要打个热血的标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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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血洗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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