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雕哥望着刚埋完人的老阿穆,语调缓慢。
“嗯?怎么这么说?”老阿穆端着平常那副没心没肺的浪荡样,一张笑脸可惜不能被雕哥看进去。
“你让他们去星海漂流,就不怕苍狼对少主起歹心?”
“原来是这个啊。”老阿穆瞥了一眼星空,“你觉得,崽子的眼光怎么样?”
雕哥:“……”
雕哥:“他总爱心软。”
“雄崽嘛,又不跟咱们一样打打杀杀的。”老阿穆笑了一声,“小虫崽难养得很,心思不一样,总是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崽子那双赤子的眼眸是不会骗人的。
老阿穆不喜欢军雌,他跑出帝国的领域流浪,就是为了眼不见为净。
但崽子不一样。
他养出来的崽子和他太不一样了。
虽然是他朝夕相处一把手带大的小孩,虽然是他教着认字到处闯荡的小孩,安斐总能生出和他不一样的想法。
“小孩喜欢军雌,说什么保家卫国,正直正义,嘁。”
“他能见过多少军雌?”
军雌说白了都是人,人和人哪有一模一样的。
但安斐却认定了是非与黑白,一心觉得军雌就是正义的象征。
“左右不过是一群帝国培养的武器,哪有什么威武的象征。”
军队是虫族开疆拓土的刀,是征服宇宙的急先锋。
保家卫国?保什么家,卫什么国?谁敢欺负到虫族头上?谁又能欺负得到虫族头上?
军雌本身就是雌虫好战性情下的产物。
侵略才应该是军雌的专属名词。
“小孩觉得军雌是忠诚不二的家伙,也该让他吃个闷亏,长回教训。”
忠诚是帝国约束这群刺头的信条。
如果孩子在见识到了军雌隐藏起的凶狠后,还是那副向往之心,那老阿穆也认命了。
嗯,他崽子就是栽在军雌身上了,他养大的小孩就是喜欢狠角色。
至于谢观?
老阿穆又不是小雏鸡,怎么会看不懂谢观扭捏下的疯狂。
他崽子还想方设法把人拐来呢,殊不知一句话的事,小狼崽就能冲进来任凭差遣。
他没告诉安斐太多雄虫与雌虫的关系,在崽子成年之前,他一直避免让崽子因为这种事而分心。
安斐和他们太不一样了,和雄虫也不一样。
他不知道安斐脑海中那古怪的原则是怎么来的,他也不想知道。
如果没有安斐,就没有如今的红旗,他和雕还是荒区的流浪客,一帮子动物代号也还是惨兮兮的可怜虫。
但小狼崽一心把人抢回去的态度是对的。
安斐是雄虫,他原本可以过上更好的尊贵日子,他不该在帝国境外吃苦流浪。
老阿穆只教了安斐一些生活基础,有关雌雄之间更多的常识,他一句没提。
万一他说得多了,崽子的底线不再是底线了呢?万一,安斐也受不住诱惑,成了帝国安心享乐的阁下了呢?
安斐当然可以去过他的好日子。
可红旗,离不了少主啊。
一支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点了火。
还是烟草的味道更苦,能让他分得清哪边才是现实。
“你说,这次发热期,崽子是哭着闹着要赶走谢观,还是按下不说去思考些有的没的呢?”
他不信谢观不会提帝国的事。
他不信谢观会放过带走安斐的机会。
生在帝国的虫怎么可能不想回归帝国,救下雄虫是再好不过的跳板,更何况他们看上去互有好感。
老阿穆觉得,自己或许该想想怎么跟孩子告别了。
雕哥:“……”
雕哥当然知道他不爽,有意嘲讽:“人不是你推过去的?”
“我难道不是好心?让他俩凑得近点,总比崽子被不知道什么玩意抢走要好。”
“首领。”雕哥一句话让他闭了嘴。
老阿穆:“……别这么叫我。”
老阿穆:“怪瘆得慌。”
雕哥没搭理他这两句:“你要知道,少主不聋不瞎,还有光脑。”
老阿穆:“……”
雕哥:“少主还安装过能爬进帝国星网的梯子。”
老阿穆:“……”
雕哥:“你没提过的东西,只要一查就能查到。”
老阿穆:“……”
雕哥:“嗤。”
老阿穆:“?”
“最后这声什么意思?”老阿穆很烦躁。
“笑话你。”雕哥直言不讳。
老阿穆幽幽开口:“有什么值得笑话的?”
“笑话你怕少主丢下你跟人跑了。”雕哥一改往日的沉默,大说特说。
“前几天你叫我让让苍狼我就觉得不对劲,你对他什么时候了解这么深,来了我才知道,你教过他。”
“你早就觉得少主会离开,还把希望寄托在了苍狼身上。”
“可笑的是,你只有戴着面具的时候,才敢做你想做的事。”
“首领,你总是在等待自己被抛弃。”
“你连他送的身份都不愿承认……”
老阿穆:“可以了。”
牙尖嘴利。
老阿穆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只蒙眼雌虫只是单纯不爱搭理人,压根不是个寡言少语的主,时间要是往前推推,这只雕只会是一个明艳夺目的骄傲少年。
他仍记得那个烈烈夏日,红发少年叼着徽章,扬着灿烂笑脸奔跑回望,那场景太过耀眼,像一幅画深深刻在他的脑海。
鲜红长发像火焰般奔腾跳跃,那双红宝石配色的瞳孔恰似天边骄阳,眼底写尽壮志与豪情。
他追不上。
毁掉档案也好,离开帝国也好,哪怕当个不见人的暗卫也好。
雕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一直都在付诸行动。
真正不愿面对过去的人,是他。
从始至终都只有他。
老阿穆用力吸了一口,却没吸到。
烟已经被他抽完了。
他的信心也如烟管一样烧尽。
“不然呢?”他想。
烟头被他扔在地上,一脚踩扁。
不然呢?
难道还要让他从过往里学会些什么吗?
他连重温都只觉得恶心。
……
“谢观?”安斐突然撞进一个怀抱,撞得鼻子有些痛意。
等他努力睁开眼,发现是他的贴身侍卫。
嗯,紧紧贴身的侍卫。
他的侍卫正在微微颤抖,拥住他的怀抱逐渐用力。
安斐抬手,轻抚着他侧边的碎发。
“没关系。”他不知道谢观又在想些什么。
谢观没有告诉他,所以,那一定是会冒犯到他的想法。
安斐放出信息素,言语依旧轻柔。
“没关系。”他说,“我会接受任何模样的你。”
无论贪嗔痴,无论黑与白。
“说出来,好吗?”
“让我知道,你在因为什么而难过。”
“那与我有关,不是吗?”
仿佛有歌谣回响,塞壬海妖正在用歌声蛊惑听众。
“既然我也在其中占一份子,也该有我知道的权利。”
安斐很疲惫,但他知道自己还无法睡下。
他的成员需要他去安定心神。
有人需要他的怀抱。
“……不够。”
安斐听到了发颤的哭腔。
“根本不够。”他没有听错,哭腔越来越明显了。
“少主,只有这些的话,我不会放手……”
谢观多么想就这样沉浸在**之中,成为被情热操控的傀儡。
独占安斐,独占这份难得的温柔。
安斐明白了。
“你该吃药了,谢观。”他把抑制剂递到谢观的手心。
两只发热的手摩擦在一起,一个试图将火花催化,一个试图让其熄灭。
谢观没有握住抑制剂。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比安斐年长几岁,自然经历过发热期的难熬。
以往,抑制剂是他舒缓神经的良药。
如今,却像是能将他抹杀的毒药。
安斐快要撑不住了。
谢观体温似乎比他还高出一些,安斐觉得自己正在被一个大烤炉四面堵着。
好吧……他心想。
他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但那又怎么办呢?他不可能一直留下谢观,也不可能真的跟谢观走掉。
他的苍狼对他露出了獠牙,但也只是露出了獠牙。
那就帮他收起獠牙吧。
安斐抬起拿着抑制剂的手,同一时间,谢观也紧绷住了身体,随时准备拦截。
谢观以为安斐要把抑制剂扎他身上,但他没等到安斐动手。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静。
太奇怪了,谢观不得不松开怀抱,去看他究竟怎么了。
如果是晕过去的话——谢观心想——那他就直接带着人跑。
跑回帝国都市,跑去没人找得着的地方,独占安斐。
他可以借发热期示弱去裹挟安斐,他知道,红旗的少主最是看重良心。
可等到他将安斐从怀抱中拔出,看清安斐的情况后,谢观的呼吸消失了一瞬。
安斐把抑制剂叼在了嘴里。
绯红晕染了脸颊,一双眼睛悄悄眯起,像是挑逗,又像是迷离。
针口被上下嘴唇包裹,粗短的药管被含进了口腔。
他看见安斐笑了。
谢观却想哭。
他看懂了这个动作的意思。
他的少主并不是所谓的榆木疙瘩。
但少主希望他是。
“为什么……”谢观想把头埋进安斐的怀里哭一顿,“是我做的太差劲了吗,我没学过这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教教我好不好,你教教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讨你喜欢……”
但回应的只有少主落在他脸颊上的抚摸。
“苍狼。”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少主口中流出,“乖。”
“该吃药了。”
乖,不要再想那些糟糕的事情了。
谢观能怎么办呢?
他从动心的那天起,就已经彻底输了。
他的少主希望他藏起爱慕,不要越过最初的界限。
谢观扯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
“好……”他颤抖着,将上半身压过去,动手扯开衣领。
针管与唇瓣同时落在他的脖颈,若是往日,他必然会欢欣不已。
可现在,他只想时间能永远暂停,少主的吻能永远不要离开。
这或许是他最后能触碰的温情。
谢观:野狼呲牙
安斐:一把捏住狼嘴
安斐:(虎摸)乖,别捣乱,让我安心睡个觉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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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该吃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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