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宇是三班的体委,肤色黝黑,总傻呵呵地笑。今天,方芜决定再给体委加个前缀——嗓门真的大。
比如现在,他正站在教室门口对着班里大喊:“方芜!江沐泽找你!”
一时间教室里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方芜哪受过这待遇?所以他到江沐泽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一定要这么招摇?”
江沐泽不以为意:“这不是你们班后门关着。”
方芜语塞,闭上了嘴。
“哎呀,而且又不是我叫的,不能怪我嘛。”
江沐泽边说着,边笑盈盈搭上方芜的肩:“作业还你。”
方芜伸手把江沐泽从肩膀上推下去,又迅速抽走江沐泽手上的书,江沐泽还没反应过来,就两手空空了。
“有两下子啊你……”江沐泽站定,话刚出口,就被钟遥打断。
“哎,方芜,这算不算给你带来麻烦的人啊?”
钟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的,双手抱胸倚在方芜身后的门框上,揶揄道。
方芜回头,捏了下钟遥左臂:“伤好了?都有心思调侃人了。”
“疼疼疼……”钟遥败下阵来,“我就路过,路过。”
第二天,江沐泽又来了。后门正好开着,江沐泽明目张胆的走到方芜桌前问:“要不要去吃远东路新开的那家铁板牛肉饭,听说可香了。”
“不是,这人怎么自来熟得有点不要脸啊。”钟遥自言自语。
易以眠闻声抬头,看剑钟遥侧坐在椅子上背对自己,直愣愣盯着被江沐泽缠住的方芜。方芜几次把江沐泽从身上扒下去之后,似乎是被缠烦了,点了点头又说了什么。
下课后,方芜果然跟着江沐泽走了。
“切,这方芜还真双标。”钟遥不爽地说。
易以眠笑笑:“说不定是你脸皮不够厚。”
“他又给不了我什么好处,他不配,嘁。”钟遥瘪瘪嘴,“还说什么最怕麻烦,我看这不是挺乐意的。”
“算了,咱班又不止他一个有用的,喏,上次那个李浩宇,他爸办公室在教务处呢。”易以眠平淡地分析着。
钟遥沉默许久,收书包的动作也停了,像在和什么怄气。
突然他又迅速收拾起来,像要补上方才耽误的进度,边收边说:“我还不信了,不就是个方芜……”
“你这是叛逆期?还犟上了。”易以眠叹气道,“我感觉方芜脑回路不正常。”
“怎么说?”钟遥来了兴趣。
“你肯定想不到他说的麻烦是指什么。”
“不就是以为我找人打架嘛,还能猜到钟志华俩口子不成?”
“他脑子里都是你打不过鬼火□□害我被绑架只能等他出手相救的狗血剧。”
“啊?”
“真的,他亲口说的。”
钟遥脑补了一下八块腹肌的健壮方芜从鬼火少年手中救下楚楚可怜的自己的画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受不了了,他怎么,他怎么……哈哈哈哈……”
“是不是不正常嘛,所以你……”
易以眠刚准备劝钟遥换个关系攀,却看见钟遥边笑边摇头,颤颤巍巍抬起手掌。
“不不不,他怎么比小佑还幼稚啊。”钟遥抬起的手收回去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十六的人了能,哈哈哈哈哈,能可爱成这样。”
学生宿舍后的背阴处,混着沙石的粗糙地面上爬满墨绿色的青苔。
“从这出去?”方芜看着青苔,满脑子都是滑倒的一万种姿势。
江沐泽举起手臂,轻而易举地摸到了墙头:“就这儿墙两面都矮,可好翻了,我给你示范一个!”
接着他手臂用力,双腿一蹬,翻了过去。
“会了吧?快来!”声音从墙那头传来。
方芜学着江沐泽的模样,把自己扯到了墙头上坐着。
“走吧!”江沐泽张开双臂,示意方芜往下跳。
“砰”一声落地,稳稳当当。
方芜拍拍裤子,问:“哪里能洗手?”
“你说……这是,可爱?”易以眠有些发懵。
“哦对,不止这个,还有上次你也在的,他被球砸的那一下,‘唰’就面无表情趴地上了。”
钟遥看着易以眠无动于衷的样子,收了收笑声:“不可爱吗?”
“不太确定……我再观察观察。我去吃饭,先走了。”易以眠边走边掏出手机,在浏览器搜索:觉得一个男生很可爱是什么原因?
她盯着屏幕看了会儿,锁屏放进兜里。
锁屏前,屏幕上写着:
“当你觉得一个男生可爱的时候,你就完了。”
“为什么要翻墙出来啊?”方芜喝了口桌上的泡鲁达。
“怎么还没做好啊……”一旁的江沐泽坐不住似地到处张望。
看服务员端着盘子去了其他桌,才回过头来看着方芜,说:“你傻啊,哪能放住校生走门出去,哎,你哪间宿舍的?”
“我……”
“来,7号桌的两份铁板饭,上齐了哈。”
服务员把沉重的盘子放在桌上,打断了方芜。
江沐泽的视线黏在饭上了一样,立马拿起勺子吃了起来:“哇,饿死我了……啊烫烫烫!”
“噗。”方芜看着江沐泽忙忙碌碌还被烫了的样子笑出了声。
江沐泽吃起饭来反倒是细嚼慢咽,方芜吃完的时候,江沐泽才吃了半盘多。于是方芜观察起四周——木质的楼梯、木质的墙面,吊着的绿植一旁挂着招牌推荐的海报,“铁板牛肉饭”的海报下正对着收银台,再往外就是远东路,一条有坡度的单行道。路两边是卖奶茶、章鱼烧还有炸洋芋的小吃店,钟遥把弟弟护在离车道远的一侧,路过店门口,边走边说:“要是给你买了,待会儿到托管班你就吃不下晚饭了。”
等等,钟遥?
方芜定睛一看,棕发、衬衫、校裤,确实是他。
所以说……钟遥不去晚自习是去带他弟了,不是去混社会?
那他的伤又是哪来的?
这些问题显然超出了方芜的认知范围,直到江沐泽都吃完了,他还呆愣愣看着店门外熙熙攘攘的街。
“江沐泽,刚刚的墙不在这边吧,这边是大门。”
方芜和江沐泽并肩走着,车流闪烁着缓缓滑进身后的暮色。
“应该不会查走读证的,之前都没查。”江沐泽加大步子,“快。还有十分钟就新闻联播了!”
然后,兴冲冲走在前面的江沐泽就被保安拦下了。
“你,走读证看一下。”保安大叔身高不比两个一米八几的小伙,但健壮得快有他俩加起来宽,指着江沐泽,食指还往下点几下。
江沐泽藏不住事的脸立马惶恐不安,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索起来:“啊……我,我找找啊……怎么,怎么好像,忘带了呢……”
“你,和他一起的吧,走读证。”保安又指了指方芜。
“这快上课了,要不……”江沐泽见保安没看他,作势要溜。不料保安身手敏捷,伸手一掏把他揪了回来。
“你俩偷溜出去的是吧?”
江沐泽不得不认栽。
两人被下班路过的教导主任一顿批评教育,才放回班里。
“我靠,那个保安,教导主任一过来就变脸,邀功似的!”江沐泽垂头丧气,“对不起啊方芜,连累你被骂了。不过你也是闷葫芦,真就一句话不说的。”
方芜走在楼梯靠墙的一侧,指尖滑过瓷砖缝隙,淡淡的说:“其实我是走读生。”
“啊?”江沐泽直接停下了,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
方芜回过头,递过来一张卡:“你看,走读证。”
江沐泽突然觉得这个头顶楼道惨白灯光的、面无表情的男人伟岸了起来。
他往前跨了几阶,狠狠扑到方芜面前,一把搂住方芜,说:“卧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一辈子的好哥们了!”
然后被方芜嫌弃地扒拉开了。
第二天课间江沐泽出现在自己座位前的时候方芜毫不惊讶,就像身边是会说话的空气一样平静。
但前来找方芜聊天的钟遥就没那么淡定了。
“哟江总,又来找我们方小芜借作业啊?”钟遥坐在方芜前排的位置,手托下巴支在桌子上,“你们这些个少爷都不亲自写作业的吗?”
江沐泽一头雾水:“我找我好哥们儿玩不行?我还没问呢,我哥们儿什么时候成‘你们方小芜’了?”
倒是对“少爷”一点不抵触,钟遥想着,转头向方芜:“哎,这么麻烦一家伙能当你哥们儿,我都没麻烦过你就要被你警告?”
这下方芜答不上来了,思来想去憋出来一句:“快上课了,散了吧。”
钟遥先起身离开了,江沐泽勾肩搭背又失败之后也回班了。
剩下一个心如乱麻的方芜。
明明钟遥是第一个坚持不懈和自己搭话的人,却被自己这么揣度和疏远。方芜越想越觉得自己恶劣。
自己只是不爱说话,但明明和江沐泽都能好好相处,换了钟遥却不行了?
入夜,易言正准备关店,昏暗的路灯下却晃出一个人影。
“是阿遥啊,我还以为抢劫的呢。”易言抬起刚拉下一半的卷帘门,“怎么这个点来了,进来坐,眠眠没睡。”
灯光从没关上的卷帘门下半透出来,淡淡的像雾气。
“大晚上的过来,你就是问我打听江沐泽?”易以眠有些无言以对,“你就不能明天问吗,明天周五又不是不上课。”
“你自己说过的不想别人知道我俩很熟。”钟遥反驳。
“怎么,阿遥恋爱了?看上这个叫江什么的了?”易言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进烟灰缸。
钟遥盯着被碾碎的火星,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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