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金案·氓女

“别说的我的死跟你没关系一样。”

祖万杀张嘴想解释,但哑然了,微微垂下了眼没敢看她。

屋渡厄没等到回答,也知道对方无可辩驳,血淋淋的事实横在中间,谁都没说话。

祖极深吸一口气,打断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喝道:“两位大姐!现在我们在生死边缘!谈情说爱的事情先撂一下!我有……”

屋渡厄主动开口掀过了话题,头瞥向一边,勉为其难解释一句:“玄剑你用不了,那上面都是无间气,和你的道法相悖。”

“嗯。”即使是一句解释祖万杀也很高兴了,眼中隐约有亮色闪着,缓缓道:“渡厄,其实……”

“你俩倒是听我说句话啊!我说——”

祖极这句话还没说完,一道红光突然从村子中飞了出来,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直接把祖万杀撞飞进了群山之中。

一个眨眼间,祖万杀的身影就从原地消失了,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山体发出“轰隆”一声,在半山腰的位置崩碎了。

当祖极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屋渡厄抱着的手臂愕然地放松了下来。

“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屋渡厄问祖极,祖极压根什么都看没清楚。

被砸在一片山体中的祖万杀翻着白眼呕出一口血,缓了两口气,狠狠抓住了抵在自己心口的东西,又几个跳跃轻袭了回来。

她一来到村口,二人面前,就对着屋渡厄冷声道:“渡厄,杀了他!”

屋渡厄皱眉道:“杀谁?”

还能有谁?祖极一脸难以接受的茫然和惊愕,反问道:“为什么?”

祖万杀把手里拎着的物件一抛,那球状东西咕噜噜滚到了三人中间的空地上,祖极脸色一变再变,颇为难看——是五个恶匪人头中的老五!

老五人头眼珠咕噜噜转着,倒在地上来回滚动,不住痴笑着。

对啊!被救的小姐是狐狸精,难道恶匪就一定是真的恶匪吗?

祖极叹口气整理思绪,上前一步解释道:“你从因果像中出来后,事态一路急转,我确实忘了和你说这件事,原本也觉得不重要,没想到在这里着了道,其实这五个人头的来历和那只魁娘娘手下的狐狸精有关。”

“哦?”祖万杀脸色平淡,“那你解释一下吧。”

祖极便道:“我在赶路途中遇到了这五个恶匪抢掠富家小姐,出手相助砍了人头,又为了让当地百姓得知恶匪已经除了,才拎着这一串人头四处行走,至于那富家小姐,我也是从因果像才知道,原来是狐狸精胡玉仙假扮的,我也是从她口中得知了窈窕乡闹鬼,才中途转路去了泥犁接了外差,我一早就着了他们的道了。”

“嗯,这确实很符合魁娘娘的做事风格。”祖万杀点头赞同,转而忽问:“既然富家小姐、恶匪都不是偶然,我怎么能相信你的到来就不是精心算计呢?”

祖极嘴唇翕动,却无从自证。

屋渡厄干脆走了过来,一把摁在了祖极的肩膀上,道:“别动”。

灵法在他身上走了一遭后,屋渡厄十分晦气地迅速收回了手,看他的眼色都变得敬畏了几分,点头赞赏道:“少侠你可真是……不俗啊,欠了两千年阴德?厉害,厉害。”

她说欠两千年阴德,那就绝错不了,转头对祖万杀道:“我相信他,你不要疑神疑鬼了。”

祖万杀这才想起来一茬——这叫傅贞的和屋络奈认识,屋渡厄是不可能动手杀他的。

祖万杀对傅贞的疑心起得很早,在她发现窈窕乡内的事情牵扯到屋渡厄后,就开始怀疑一切巧合了,眼下傅贞的重重身份关联,又带来了克制她的五颗人头,让她的疑虑到了顶端。

就在祖万杀眯起眼睛准备做些什么,屋渡厄皱眉更深,祖极犹豫要不要当着鬼王的面,承认自己真实姓名的时候,地上老五的人头狂笑了起来。

这声尖笑仿佛是头狼的号令,一出声就召齐了其他四颗人头。

五颗人头齐聚飞来,重新缠上了祖万杀,在她周身急速游走,散发出了红色的灵光,五张嘴中声调古怪地念起了一串经文:

“天地无灵,内外无生。万劫齐聚,破汝修行。视不能见,耳不能听。三魂溃散,消弭神灵!”

这串诅咒般的经文,四面八方朝着祖万杀涌了过来。

她施了法术想屏蔽听觉,却发现这经文可以直接穿透识海,令她胸口憋闷,脑中翻江倒海般绞痛,五脏都凝成一堆想要呕吐一般,恶心无比,又心慌至极。

随着光芒互相牵连,五颗人头仿佛是一圈串珠,喜怒各不相同的狰狞面容,开始变得模糊,圆润,最终消失了,变成了一颗颗红木念珠!

“天地无灵,内外无生。万劫齐聚,破汝修行。视不能见,耳不能听。三魂溃散,消弭神灵!”

这才是魁娘娘留给她的真正杀招!

这五颗人头念珠只针对祖万杀念经,一旁的屋渡厄和祖极都听不见,只看到祖万杀被纠缠住后,整个人都僵滞了许多,好像是木偶一般,想动动不了,眼神都直了。

屋渡厄见状,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道:“我早就说了,你斗不过白命兰,她是个人的时候你就玩不过她,现在成了邪神,你就更玩不过了。”

此话一出,立即将祖万杀那点还算清醒的神志气得彻底通透了,整个人生龙活虎了起来,大声道:“斗不斗得过,谁说了都不算。我自己心里清楚!”

屋渡厄早有预料的哼笑一声。

这念珠是专门克制祖万杀道法的,念声进了识海就仿佛是结冰一般,震得她思维滞涩,然后再趁机发难,朝着她急速撞击。

祖万杀立即默念清心咒,同时踩着五个念珠在令人眼花缭乱的飞速撞击中辗转腾挪,跃起躲避。

但躲不是个办法,她下手劈珠,没想到这玩应比人头坚硬多了,反震得手骨生疼,无奈之下又换了太极手,化力拨开,暂时躲避。

祖万杀脑中紧锣密鼓地盘算起破解之法,然而不知道魁娘娘手中的天命究竟是什么,就很难针对性地破解,祖万杀一连使了一串术法,乃至用了寂灭,也没能把这人头念珠抹去。

她一边忙着对抗经文,一边闪躲念珠撞击,一边又要思索破解之法,人忙作一团,不经意间,便将怀中的救苦天书掉了出来。

“啪”的一声,屋渡厄和祖极的目光便落在了地上的救苦天书。

祖极早知此书,脸色平静,内心还沉浸在祖万杀要杀自己的复杂打击中。

而屋渡厄看到这本,反应可想而知。

本来她就忌日将近,那书页的四个大字出现在她面前的一瞬间,她脑海中当年的酷刑之苦全部涌了上来,清晰在目,心中冤苦之气豁然暴涨,一连串血泪就涌了出来,流淌在地。

等祖极反应来的时候,屋渡厄已经浑身颤抖地站在一滩浓血中了,血水从她的裙摆下不断涌出,墨黑的无间气息从她的身上扩散。

祖万杀忙得晕头转向,熟悉的无间寒气朝她袭来,扭头一看,这才发现救苦天书被掉在了地上!

“坏了,把这茬忘了!”祖万杀这才如临大敌。

屋渡厄猩红怒恨的眼睛缓缓抬起来,死盯着祖万杀,颤声道:“你这个骗子!”

“又弄来了一本救苦天书!”

“你是不是想用这本天书重新制造一个新的鬼王?一个真正的鬼王,我只是一个压不住怨气的次品,是吗!”

祖万杀脑袋都要炸了,情况一下变得极度不妙起来。

凛然喝道:“祖极!控制住她!”

“啊?我?”祖极气得骂道:“我说你这翻脸无情的人!刚才要杀我,现在让我控制阿鼻鬼王?!我说你真是疯的不轻!”

“你还想控制住我?你这个混账东西!”

好吧好吧!祖万杀两头挨骂,自己还挨着打,真是叫苦不迭,叫天不应了!

比起尚有余力周旋的念珠,恼怒发狂的屋渡厄才是此时最大的危险,祖万杀好声好气,赖着脸皮哄道:“不是,我绝对没有再制造鬼王的意思,那时候我太年轻了,伤害了你我已经非常后悔了,这书是白命兰给我的,她故意气我的!”

屋渡厄的理智也在尽力控制自己,但对祖万杀满口的劝哄仍然十分火大,道:“你才不后悔!我看你现在快活的很!从来没想过我!”

“我想你!我每时每刻都想你!”祖万杀喊得情真意切。

然而,屋渡厄指的是她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处境,但祖万杀只理解为了想念。

这让屋渡厄羞愤更甚了,无间寒气怒然席卷开,把祖极猛地推了出去,重重砸在了老槐树上,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

“渡厄,渡厄!我超爱你的,我发誓啊!你信我!你信我!”

“这本书我绝对不再用了!我绝不制造鬼王了!你是唯一的,一切都是误会,我和你解释!我啊啊啊!渡厄救我!”

祖万杀狼哭鬼嚎了一通,把屋渡厄喊得忍无可忍了,原地一蓄力朝着空中辗转腾挪,忙活着的祖万杀冲了过去。

祖万杀见势,扫了一眼周身念珠位置,起脚踏上一颗,反借力扑进了屋渡厄怀中。

屋渡厄紧咬牙关,忍住了把她扔掉的冲动,手臂抱紧了她,另一只手徒手抓住了一颗飞来的念珠,五指蓦地攥紧。

“嘭。”一颗念珠碎成了齑粉。

祖万杀搂紧了屋渡厄脖颈,摊在了怀里,如蒙大赦笑叹了口气,道:“哎呀,吓死我了。”

“你要点脸吧!对着小辈你还装个没完没了了。”

“这不是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嘛。而且,这念珠古怪,真的专门克制我。”

“你就给我找晦气吧。”说话间屋渡厄又捏碎了其他四颗念珠,“你赶紧解决如定果,不要再节外生枝了,那些复活的灵魂一时半刻我还能再发落回去,拖久了就真的麻烦了。还有,你必须给我解释。”

“好好好!”祖万杀连忙答应。

抱着树,恢复身体的祖极,也算看到自己老祖宗鬼哭狼嚎对女人表白的鬼场面了。脸色非常难受。

而两人全然不顾旁人地还在争吵,祖万杀不愿意松手,屋渡厄像是撕狗皮膏药一样扯开祖万杀,暴躁道:“你对着念珠打太极有什么用?直接劈断算了!浪费时间!我最近几天不宜动手,你真是给我找晦气!”

祖万杀撇撇嘴,辩驳道:“鬼王大人说得轻松,我也是肉长的。”

“你自己把家传宝剑弄丢了怪谁啊?”屋渡厄吼道。

此时,忍无可忍的祖极终于爆发出了一阵有失少侠风度的怒喊:

“啊!我一直在说!一直在说,你们两个倒是听我说话啊!我说龙渊剑在我这里啊啊啊啊!”

原来他之前被打断的那两句话,都是想说这句!

祖极迅速将背上缠着符文布的神秘武器卸下,扔给了祖万杀。

祖万杀眼神亮起,抬手接过,拆开来看,果然是!

古银色的剑鞘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怒龙纹,龙口直冲剑柄,祖万杀握住剑柄后,熟悉的手感引得她心中颤栗了起来。

也就是祖万杀手搭在剑柄的那一刻,暗淡的古银表面脱落,重新焕发了生命,剑锋铮然出鞘,灵光流转!

“好龙渊,真是好久不见了,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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