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肘上已经青了一片,刚刚,花小六感受到这位大婶是故意用挎篮撞过来,自己的身体受到了多大的力气,能做到心里有数。
“豁!这得用多大的力气。”
“看着人家姑娘年轻,故意的吧。”
大婶脸色涨红,丢下篮子,双手叉腰,唾沫横飞:“你们这些老货,可别针眼子里小瞧人,我和她从不认识,她把我的菜撞坏了,还不许我来讨个公道了?”
“谁知道你身上这个印是什么时候就有的,说不准从哪个勾当里弄来的,现在来冤枉老娘。”
“果然都是些广仁堂养的小杂种。”
最后一句仿佛在耳边回响。
大婶语气轻蔑,话语蕴含的的含义让花小六怒火中烧,越生气越显得平静。
从她最开始跑货郎,这种侮辱性的话不知听了多少,从最初的愤怒到现在的麻木,她的心已经像石头一样硬。
可现在是在四方客栈的门口!
这样败坏她的名声,行乐坊办事竟是如此不体面。
越是如此,这地契越是休想拿走。
客栈二楼房间,一位锦衣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桌前,眼神凌厉,虽不见眼前场景,耳力所及的画面感随着音量逐渐扩大更加清晰。
“主上,不如我去请花小姐上来。”随从拱手作揖,请示道。
昨日林志遣了人来寻他,商议此事,询问他的想法,恰巧第二日他要随商队去达州,准备回来后再做它想,没料到今日便来了。
“无事,且瞧着。”
正好瞧瞧此人是否如林志所说,是个能当此任的人。
且说这边,花小六尚不知晓她想见的人就在二楼关注她的情况,眼前这人要尽快打发了。
“大婶,俗话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牙齿也会有咬到舌头的时候,我们一同进这门,也是缘分,发生此事,也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不如就这样算了。”
花小六手搭着受伤的胳膊肘,衣袖卷起,露出伤口,好声好气的与她商量。
旁观的人纷纷点头,此事最优解决之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婶眼神一瞪,她收了钱,怎好将此事轻轻放过,那这五钱银子可就没了,没了这银子,哪来的钱给小娃买肉吃。
手指指着花小六,想扯住她的衣服开始撒泼,只要让她丢脸,就可以拿到报酬了。
“稍等。”
大婶听见四方客栈里传来的动静,花小六抬眼望去,是一双执卷的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一册书,虽穿着发白的衣裳,也掩不住一身清正。
苏云景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带着提醒:“牛大婶,你是来寻我的吗?”
“快进来吧,小石头的册子我已经拿了,一起走吧。”
牛大婶身形顿住,脸上透出一丝尴尬,这苏秀才不嫌弃他们家束脩少,每日愿意抽出时间来教小石头练字,今天应该是在他们家上课才对呀,她正是抽这个世界出门,避免碰到苏秀才,丢自家小石头的脸面。
“正是,正是,走吧苏秀才。”
牛大婶麻溜的将地上的瓜果蔬菜一一捡到挎篮里,这些可都需要花钱买呢,脏就脏点,能吃就行。
一步一扭的跟在苏秀才身后,还不忘回头撇了花小六一眼:“真是便宜你了,下次可得小心点。”
没热闹可看,连天边的云朵都散开来了。
花小六沉思良久,打道回府了。
“倒是个聪明人。”向阳端起茶盏,眼睛里充满赞许。
听完一场闹剧,随从上来禀报事实情况,向阳有感而发。
“主上,可否为小人解惑?”随从不解,询问道。
“一是她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今日一场闹剧,让客栈的人认识了她,上来寻我自是没有主动权。”
“二是她知道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愿因为此事让我们看轻了她,她离开,是最好的方法。”
“确实聪明。”
随从恍然大悟,抱拳恭维:“主人思虑周全,属下还要随您多学习。”
四方客栈一行人收拾好行李,装上马车,随着车队离开了临安府。
花小六拿着信物去了优草药房,将信物拿给他看,其实信物是什么,她心里也不知道,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掌柜,信物在这里。”
林掌柜眼里闪过一丝恍然,他们这群人已经老了,这个物件倒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曾变过。
“你这滑头,怎知这玉佩就是信物?”林掌柜调侃道。
“就凭您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而不是喊人将我打出去。”
花小六心下一定,打了个马虎眼。
“您现在可以和我说说了吧。”花小六麻利的拿起水壶,给茶杯续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的望着林掌柜,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
“这信物就是你爷爷打造的,当年你爷爷为了保全广仁堂,将我们这些店铺全部都分离了出去,为了不被人察觉,平时都没有来往,现在还会偶尔查一查账。”
林掌柜说到这里,话音一顿,说出的话富含着深意。
“你拿着信物,我们自然会帮助你的,只是不能在明面上。”
见花小六不接茬,眼睛一转,又接着开始说。
“广仁堂的收支情况你应该已经看过了,要还上这百两银实在太过为难你们几个小娃。”
“药房的银子大多要用于周转,实在是挪不开,不如先从我这私库里出。”
“你看如何?”
林掌柜气定神闲,眼神里带着一丝安抚,如同关心你的大伯伯一样,却让花小六不寒而栗。
从私库里出?
这是何意?
逼她用玉佩来兑换承诺?
花小六眼神一冷,抬手举起茶杯,不急不忙将杯中茶水喝尽,嘴角勾起,看着林掌柜的带着孺慕之情。
“那就麻烦林掌柜了。”
“我叫您林世叔可好,多亏您愿意帮助我们,您在我们心里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何必要客气,当然是广仁堂最重要,先要解除眼前的债务,再谈其他。
送上门的来解决我欠债百两的事,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行乐坊,大堂内。
行乐坊是临安府贵人们的销金窟,你能在这里看到不愿回家的浪荡子,也能看见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更多的是拉着妻女抵债的负心汉。
“小六姐,我们会顺利拿到借条吗?”
“会的。”
花小六这次没带木小七,他性格冲动,容易受激,这种场合木小八更合适,随年纪比他小,但更沉稳。
不远处有个正冒鼻涕泡的小女孩,她坐在地上抱着一件已经破烂的衣服哭的伤心,旁边的壮汉一身酒气,喝的满脸通红,一手搭在柜台上,另一只手摇摇晃晃指着小女孩“我…我欠的酒钱用这个来抵。”
“卖给你…你们,再给老子拿壶成春酒来。”
“再来三壶!”
小女孩平静的流着眼泪,似已经对这种情况麻木了。
柜台里的人面露嫌弃,摆动手臂除去这人喷过来的酒气,嗤笑道:“这么小买来干什么,何老头,你怕不是想来骗酒喝。”
“赶紧滚,没钱就少来这里充面子。”另一人脾气暴躁。
“你!”
壮汉被臊的火气直冒,伸手抡拳,就要揍下去,柜台之人冷哼一声,手指弯曲叩响桌面两声,自堂边走出两个魁梧大汉,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壮汉被吓得一个激灵,酒气都散去了大半,竟是在此处撒野。
“生你出来有什么用,给老子换杯酒钱都换不来,跟你那死去的娘一样没用。”嘴里骂着拳头就抡了下来,小女孩熟练的把衣服藏进肚子里,蜷下身抱住头,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被揍的直打颤。
坊里的人见怪不怪,竟没有一个人过来为小女孩解围,木小八面露不忍,眼神中带着不忍,伸手拉住花小六的衣袖,用力扯了一下。
未曾开口,花小六轻拍衣袖,不等她上前。
“要打出去打,别脏了我们的地。出去!”
柜台之人懒懒散散的撑着下巴,一脸淡然,眼睛里透出讥笑,开口赶人。
壮汉骂骂咧咧的被赶了出去,小女孩在混乱中已经自己跑了出去。
花小六看到后舒了口气,她还会自己保护自己,看来没有受很重的伤,等她们拿回了借条再去寻她吧。
花小六走到柜台前,正逢他们要离开,忙上前顺说道:“我们来还钱,麻烦小哥找你们掌柜的出来。”
柜台之人抬头一瞧,远远看见一个面色稚嫩的小娘子带着一个看着**岁的男孩走了过来,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带走近了瞧,皮肤黝黑,长的也是磕磕绊绊,瞬间没了兴趣。
“掌柜的不在,改日再来吧。”
找行乐坊借钱的人多,赖账的人数不胜数,这主动来还钱的也不少见,借钱容易还钱难,总是要拖上一拖,利息这不就水涨船高了。
花小六心里冷哼一声,谁不知你这行乐坊无赖行径,她刚刚明明瞧见掌柜带人进了包厢。
不过是欺她们无权无势罢了。
木小八递过去一个荷包,尬笑道:“你行行好,我们大老远的走过来不容易,这些就当给您添个茶水钱。”
柜台之人用手掂量了一下,心下满意。就将银子飞快收到衣袍,眯着眼睛夸道:“还算识相,等着吧。”
此人走到门口,轻扣三声,弯腰低头行礼,恭敬道:“掌柜的,今日有人来取借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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