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客人

“你们先前来过烟火众,还是有人是从烟火众出去的?”

“何出此言?”

“章程吧,”万时揉了揉眼,努力睁大了一点眼睛,“我当时刚进烟火众,师兄贴着缓冲室灵阵哭爹喊娘,我提着衣服不知要不要换去哪换,硬是把师兄扶起来问的地方换。”

文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抽气。

大叔佳看向陈西又:“陈师姐之前来过?”

“是,我幼时随家中长辈一同来此历练。”

陈南却将她放置在剑宗烟火众驻点前,当着她的面特意关照彼时驻点的工作人员,务必不要特殊关照,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大可使唤。

反复强调陈西又已经八岁,极早记事,真算起来称得上入道两年,还特特取了烟火众时有的手机电脑等物。

陈西又:“这是何物?”

陈南却望向裹着毯子怔愣的陈西又,一袭蓝袍一身步履匆匆交代也匆忙,“这是俗物。此番交与你差事为的是寻得心内的道,烟火众牵绊众多,诸如此类外物,不可沉溺其中。”

陈西又点头点头。

陈南却将手搁在陈西又头顶,不甚熟练地抚了抚,沉思片刻,吐字坚毅:“你若接触,把腿打折。”

“爹?”八岁的陈西又颤声。

记忆回笼,陈西又补充解释:“当时羁留烟火众近一年。”

文昴若有所思,大叔佳咬着唇不知想什么。

万时倒是跟着补了几句:“听说烟火众年年不一样,如今跟师姐印象里也大有不同了吧。”

烟火众诸人近些年发展日新月异,冬日里的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街上偶有行色匆匆的过路人,全面武装,匆匆同耳上的装置对话。

灵气在此处几近枯涸,陈西又感觉到空中最为繁密的并非灵气,而是灵气衍生的次产物,电。

她偏头打量着烟火众的天与地间散乱的星线,从前的烟火众经历里她甚少接触烟火众极为普见的电子产品,她是当真完全不曾触犯父亲的腿打断警告。

于是这些她也只剩个模糊印象。

烟火众剑宗驻点同警局并在一处,四人踩进警局,寒意从皮肤上缓缓消融,万时的面色在接过几个电话后也逐渐冷凝枯槁。

“谈案子吧,”万时开口,“咳,案子精要当时要求支援的时候已经发过去了,这是卷宗。”

灵气在体内困顿地运转,烟火众的灵气浓度完全不足以周济,每一丝灵力的消耗都无法自由从环境得到补给,文昴体会这份特殊,大致明白了烟火众为何便宜练习灵力控制。

源头堵了,可不是只剩下了节流。

大叔佳盯着卷轴,她最不擅长在这些蛛丝马迹里找线索,硬着头皮翻过几页,只知道凶手作案手法残酷。

修士见多了血腥残忍,三人指尖一页一页翻过案卷,面不改色将血肉模糊的现场照片压过,只大叔佳略苍白了脸。

办公桌的绿植叶片发黄,万时碾了这发黄的叶子,刚要开口。

“嘭”。

头上的灯泡骤然暗了,原本闪烁着的显示屏也交相熄灭,一时间,室内只有幽蓝的应急灯光。

“这么近。”万时蓦然起身。

宴会厅内晃动的光影倏忽消逝,帷幕底缝隙洒暧昧的橘黄色调犹如深海巨物的瞳孔闪烁不定,终究艰难地稳定为幽微的暖光。

白求妙看着沙发上失去头颅的美丽身影,均匀地呼吸着。

光裸的腿部被身后宴会厅拂来的软靡暖风舔舐得发凉,她脸上甜蜜而暧昧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撤离。

鲜血及内脏抛洒在视网膜上,腥而热的气息抢占了鼻端喉管。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尖叫呢。

帷幕后人群在慌乱地低语,她挂着犹如刻在脸上的笑容,用力拽住了那层幕布。

纤细匀称的雪白臂膀,不堪一握的脆弱手指,白求妙冰凉的手攥着华贵的紫色幕布,微妙的恶意使得身躯微微颤抖。

她用力一扯,将这血腥哗啦倾倒在了宾客面前。

帷幕后是私人空间。

是后花园会所此轮活动沿用的形式,众多少年少女穿梭在宾客之中,语笑宴宴地调.情饮酒,亦在客人的期待中登上舞台,或歌或舞为这盛宴添火加油。

在客人意有所指的暗示下也并不吝啬自己的曼妙身体。

“嘘,”女孩暖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轻柔似水上涟漪,她柔情蜜意地微笑,“要去隔间里哦。”

是隔间吗,不尽是。

层叠的华贵帷幕拢起一处又一处半私密的空间,厅内的灯火将其上的纹路勾勒得旖旎,女孩牵着客人的手穿行在帷幕间,几从帷幕内偶有暧昧的轻喘低吟,她徉做烦恼地叹气:

“没有帷幕的话可不好办呢。”

“哪里不好办?”血脉贲张之中,客人偶尔会愿意配合女孩的独角戏。

“可能要多付一点代价哦,”女孩对他俏丽地眨一眨眼,忽然笑出了声,“哎呀,点妆还是这么疯。”

女孩挽着客人的手,盯着一个留有半人缝隙的帷幕外的玫瑰笑得不住,馨暖的长发在客人肩头扫过,她在这乌黑发里对他低语:“她在邀请多人行呢,你要么?”

终究是忍无可忍,男人俯身抱住她,顺手扯开身边一道帷幕,女孩挂在他身上,笑吟吟将鬓边的花插进这从帷幕装饰的绳结里。

“第一次来后花园吗?幕布要拉好哦。”她柔顺又狡黠地说着话,拥抱他,纽扣一颗颗消融在她削葱似的手指。

热得人全没了意识。

帷幕内腥热的气息扑向大厅,白求妙将这私人空间的大力敞开,果不其然迎来了全场的瞩目。

人群稍显混乱的问询止息一瞬,随即爆发为更巨大的声响。

白求妙半隐在帷幕之后,拽住帷幕借力,场外工作人员微怔,几个眼神示意,晃了晃废铁一块的联络仪,借用了场内舞台的播放装置。

善后的暗语隐藏在画面与音乐里,场内的工作人员扁了扁嘴,很快掰过客人的脑袋示意离开。

“很快警局的人就要来了,肯定要问很多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您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时间和他们耗,对吗?”

客人很快缓回神,烟火众的人并不缺应对此类离奇命案的冷静,只是事发突然,一时难以反应。

说起来。

女伴皱了皱鼻子。

即使是自己,不也有一瞬间认为是余兴节目吗?

*

尚未进入帷幕的客人尚有时间离开,帷幕内的客人便没有了此类特权。

万时带着他今日刚刚上值的三位同事赶来时,正好堵住了帷幕内动作较慢的客人。

后花园的管理人员着一张无可挑剔的假面,微笑着看过证件领着众人向里走,厅内活动的香气还未散尽,潜藏在浓烈的血腥味之下。

今日后花园的员工自知没有逃跑的选项,三三两两裹上外套坐在背对案发地且离案发地最远的沙发上,一张张动人面庞在夜宴晚礼服的包裹下直教人目眩神迷。

万时扫了一眼,觉得舌尖泛苦。

来时的车上,万时熟练地挂上档,语速极快地复盘了局面:“烟火众灵力匮乏,因此灵力次生的一些资源用起来很是便利,但也有弊端,像是有人非要在烟火众使用灵力,保守估计,能干扰掉范围内大多数电器。”

“像是我刚刚发给你们的终端,进去了信号就乱作一团用不了,只能等灵气散干净。”说到这,万时像是有点唏嘘,灵气在烟火众简直像毒.药。

文昴接过:“那刚刚警局停电就是灵气干扰。”

“可不是,胆真大啊,”万时一甩方向盘,“不过后来电器都设置了混乱休眠或调整,灵力暴动的时候除了联网的完全用不得,其他的乱一会就还能凑合着用。”

大叔佳认真点头。

陈西又观察路上标牌:“这次案发地是后花园?”

“是,”万时面色镇定地将车停进停车位,努力把在烟火众停留三年养成的十五岁该上初三而不是去会所念头踢出脑海,“这已经是第六起了。”

“前六起都在佛门那边,他们刚开始还说并案会派人来查,结果硬是没腾出半个人手,”万时啧了一声,“苦命啊。”

命苦与舌尖苦涩重叠。

挨个问询过程是必走的流程,万时看着衣衫不整的一众特殊从业者,彻底将那点保护未成年人的侥幸碾碎了。

万时:“分两路吧,我先问问情况,你们去探探现场。”

大叔佳不敢看那血色染红内里的幕布,瑟缩着:“我先学着问、问题。”

“好。”陈西又向她颔首。

“监控?”后花园的经理公式化的笑容不曾落下半分,“后花园不会在任何侵犯客人**权的场所安装监控,严格保护客人的**。”

十次问十次都没有,虽然就是有也多半留不下半点线索,万时还是给出他不赞成的眼光以示谴责。

陈西又目光掠过坐在会客沙发上的男女,除却少数几个略有慌乱,她们大多表现出了小场面的镇定,只是目光躲闪回避任何可能带到扭头的动作。

陈西又抬脚向那个显著的案发现场走去。

血腥味与莫名的异香浓重,淋漓覆盖而来,文昴跟在她身边,面色逐渐凝重。

他们站定在了这揭开的浓稠幕布之前。

犹如一场夸张剧目,女性背对着二人,红色礼服裸.露的背部设计使脊骨的弯曲清晰可鉴,顺着这美丽背脊向上却见不到佳人的头颅,突兀的断口血淋淋,肌肉喉管都暴露。

地面局部湿润,有大片血液溅洒的痕迹,

“堕妖?”文昴盯着帏幕上濡湿的痕迹询问。

女性头颅喷溅的痕迹过于完整,陈西又和文昴照着从业手册的要求武装完毕,上前寻找可能残留的危害。

搜证的几名另修人放下工具箱,已在外围拍过好几组照片。

“多半是。”陈西又站在喷溅的血迹外,扔了个探询术法,女性的身上没有设下二次伤害的法术,只有脖颈处被斩下头颅时留下的灵气在缓慢散失。

文昴跟着试探了此处,示意在外等待的人进来取证,探头同陈西又咬耳朵:“你觉得这里死了几个人?”

“两个。”陈西又望着四周帷幕上挂着的碎肉断骨,不是很愿意思考另一个死去的人生前经历了何等痛苦。

女性的裙摆高开叉,露出吊带袜暧昧的边沿,朱红的高跟鞋褪下,随意踢在沙发侧沿,她身前原本是客人。

此刻她没了头颅。

她的客人不均匀溅上四面的帷幕,内脏肠道血淋淋堆上承着水果的果盘。

血水顺着橘子、香蕉与梨的表皮缓慢流淌,溢出果盘,汇作细小溪流蜿蜒过茶几,无声没入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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