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点妆描翠

“你是这么确定死者身份的对么?位置、衣着、以及鬓边花。”陈西又再次确认。

“是,鬓边花是今晚后花园用来标记私人空间的,”吻文低下头,蓬松卷曲的乌黑发丝顺着肩头扫过脖颈,她回忆着在更衣室点妆穿上那条礼裙,盘发完整展示雪白脊背,红玫瑰簪在发间,她踩上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我们会将花朵插在门口对应的位置,点妆今晚选的是野玫瑰,我不会认错。”

陈西又记得那朵玫瑰,搜证科犹如将一颗干枯心脏冷藏,小心将玫瑰取下放进了证物袋。

“点妆近段时间是否吐露过她生活的异样?”

吻文张了张嘴,一瞬间面上是全然的空白,她试图回忆,最终低下头:“没有,她没有提过。”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和点妆走得较近的人吗?”

吻文绕了绕发丝,粘稠的光鲜记忆回想起来好像并没有多少快乐,“描翠,”她抿了抿唇,很快露出一个温浅的笑,“描翠是带她进门的人,描翠和点妆在点妆正式工作前关系一直很好。”

“啊,对了,”吻文笑吟吟向前倾身,她好像很需要通过关照他人来关照自己,于是她带着身上蒸出的洗护产品的混杂芬芳靠近陈西又,“这位仙子,你多大了,你知道我们的带入门是什么意思吗?”

“我是剑宗驻弘毅区警局弟子,我有处理相关事件的丰富经验,您可以信任我。”陈西又语气平静,拿着记录本抬眼时有过于纯澈的眼神。

吻文定定地注视她:“唔,如果是长期工作的话,一般会轮换几名老手帮带一名新手,教他如何让客人满意以及如何保护自己。”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感谢您的配合,如果后期想起任何线索都可以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将堕修捉拿归案。”

签过名后收起记录本,吻文听见这名年轻女修柔软的声音。

“您同事的遭遇我很遗憾,请节哀。”

过于年轻的女修收起本子,短暂从剑宗驻弘毅区警局弟子的身份中脱出,声音低低。

*

四人的问询进度大大推进,很快文昴就按序走到了描翠的问询。

身份问询后,迟迟恢复的网络终于得以发挥作用,将眼前的女性正式敲定了白求妙的身份。

文昴深吸一口气,虽说走到他刚好是问询描翠,但观察告诉他他很难得出什么有效线索。

“事件发生时您在哪?”

“我或许,就在事发帘幕的外面,正打算掀开它。”

“您是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

“是。”

“您看到了什么?您知道死者的身份吗?”

“点妆,还有甘庆甘公子,我感觉到身后灯灭了,我将帘子拉开,看见大片的红和……点妆的尸体,她没有头,”描翠仿佛在提醒自己记得呼吸,她艰难地纳入一口空气,眼神放空地看向左侧,“我看见茶几上有**的红色东西,很红,全是血腥味……”

文昴稍稍打断了她的思考:“只有血腥味?”

“不,”描翠叙述时有着抽离的冷漠,被打断也毫无反应,“还有一股甜味,那种劣质的甜,像腐烂了一样。”

“灯不是灭了吗?您看得很清楚?”

“蜡烛呀,”描翠逐渐无法克制情绪,她压住声音,如在天边地叙述,“点妆最喜欢有蜡烛的房间了。”

*

同是女性,点妆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进后花园,眼底有小小的羞怯。

描翠听见她同其他人说起工作理由时声线低低,是因为家里有病人。

描翠记得她返回烟火众知悉家人病情恶化的绝望,因着这点相似,描翠转过头,认真观察并记住了少女艳丽的五官。

点妆刚开始并没有决定后花园的代号,后花园的特殊从业者有心照不宣的规则,不去询问同事的真名,他们随意地称这位同事为小小。

小小很快分由几位前辈帮带,她也在其中,相比于接待客人她更愿意帮带所谓新人,好像这样会比平常的工作更为高尚。

轮到她手上时,小小已经和几位男性同事进行过练习,在走进她房间时,小小兴奋地欢呼了一声。

“描翠姐姐你这有蜡烛!我们可以用这个照明吗?”她的声音像一只活泼鸟儿。

描翠拥着被褥,抬手遮住眼睛:“可以,但是不要叫我姐姐。”

顺利点亮蜡烛熄了灯的女孩很好说话,“好呀描翠,”她靠近,在影绰的烛光中描翠看清小小在浴后穿了一件晃悠悠的白衬衫。

描翠在微妙的停顿后找回声线:“遇到女性客人的时候,要注意——”

她熟练地示范,小小的身体柔软,线条凹凸美丽的身体里骨架仿佛不存在一样,柔软、每一处都柔软。

温热的体温相互熨帖。

小小红着眼睛在晃动的烛火里无措的呼吸,生理性的眼泪顺着靡艳到失去年龄的面庞滑落:“姐……姐……”

小小的腿难耐地缠着她。

描翠公式化地继续着,但她很喜欢那眼泪,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生出互相偎依的抱团感。

她亲吻女孩的额头,眼睛,鼻尖,面庞与嘴唇。

带着她攀上顶峰,让她无措呼吸里不再适应平地,在小小平复呼吸时向她展开手臂:“现在,你要试着让我快乐。”

小小敞着衬衫领口,胸廓在并不平稳的呼吸里惹人怜爱地慌乱着,她的脸上还带着迷醉的红晕,烛火下甚为动人。

“啊,好。”她犹豫片刻,在柔软的床铺上膝行靠近,她很听话,沐浴露与洗发水都不是易引起逆反的甜味,她带着可怜可爱的听话与天性里的狡黠无畏靠近她,轻轻含住她的下唇。

“描翠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她开口,在描翠要出口反驳时,小小自己改了口,“你是不是不大喜欢这种事?”

“那不行呀,”小小将手绕到她身后拉下拉链,链齿分开的声响在这房间内明晰至极,声音微沙,“我要让你快乐才行,放轻松,放轻松。”

描翠意识到,她学得很快。

小小能飞快地掌握要点,极有个人特色地加以应用,她的嘴甜表现在方方面面,甚而有一次,小小在蒙昧烛火里仰头,声音柔甜:“姐姐叫描翠,那我叫点妆好不好?”

描翠只在呼吸,仰起脖颈,全然发不出声音。

描翠意识到,点妆学得很快。

点妆在烛光里蜷起身体,意乱神迷还能勾动别人心弦:“姐……姐是不是经常锻炼,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唔……软了。”

描翠意识到,点妆学得很快。

点妆蒙住她的眼睛,将她溺进深水里,又游刃有余地托住她,渡来空气,在意识昏乱的片段里,她听见点妆笑了一声:“姐姐你——湿漉漉的啊。”

她的语气一派纯真。

她学得很快,描翠想,她早该想到的,她和点妆本就不该是一路人。

远在点妆同意客人的那个要求,她因为那该死的担心和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之前,她就该意识到。

她以为的抱团取暖、同病相依从来就不存在,她根本就不在意用身体交换资源。

对她来说,这不过是一个仅正青春才能做的工作而已。

早在她看见点妆同客人的应对得宜、享受过程之前,她就该知道的。

她们甚至在客人面前交换过一个深吻,点妆注意到客人的视线,扳过她的脸俯身,她深情投入一如那些烛火摇曳的夜晚。

点妆带着一身他人的气息亲吻她,爱怜地磨了磨她的鼻尖,她语气轻轻:“别哭。”

我■■没哭。

描翠闭上眼睛,她微笑着回到客人身边,留给点妆一个无言的后脑。

点妆向来聪明,她不再揪着她不放。

直到甘庆今晚在台下问她是否加入,点妆挽着她的胳膊,她看着甘庆的脸和他肩旁点妆的发顶,价格不动声色间翻到三番,她点了点头。

她只是觉得她们不再是一路人,她没想过点妆会死。

她以为自己还算正常,直到她扯开那帘幕。

“您没有转身就跑,您扯开了帘子,为什么?”

“我——”对答诚实且流畅的描翠首次卡了壳,是啊,为什么呢?

她没有被堕修影响吗?她难道是出于自己的意愿扯开帘子的吗?

在看见同类惨烈的死状时,她的第一反应被那样冰冷的恶意驱动,这就是她的反应吗?

描翠伸手环住了自己,她觉得很冷,延迟的恐惧和悲凉终于爬上了她的骨头,她如梦初醒地四下观察,视线爬过眼前问话的俊秀修士,扫过另三名正询问的人,她短促地深呼吸:“因为我,我不……我很恨这里。”

“我可以和缓一点发出信号,但我就要最惊悚的方式。”描翠抱着自己,绽开一个苍白的妖异笑容。

她好像听见了点妆的声音,点妆的声音总是动听,低语喘息对话都宜人,姐姐、姐姐、姐姐,描翠的手指死死按住胳膊。

她分不清那一刻的决定到底从何而起,但她曾经很爱点妆,那个在烛火中拥着她跳舞的女孩,那个如馥郁甜浆的女孩。

可惜点妆不是什么馥郁甜汤。

她自认孕育蝴蝶的蛹里爬出了蛇。

陈西又分神听着描翠的叙述,不自觉陷入思绪,对眼前的少年合宜地微笑感谢他的配合后,陈西又回身,借走向万时的动作遮掩视线。

这个真名白求妙的女性,不同于表现出来的冷漠,陈西又能嗅探到她身上的悲伤。

“点妆是否曾和你提及生活中的变化。”

“没有,我和她很早不再交流。”

“您确实没有在掀开的帘子内看到尸体外的其他信息,是吗?”

“是的。”描翠垂下头,指尖仍扣在光裸的上臂。

“您能再形容一下你在帘幕内闻到的血腥味以外的味道吗?”

“甜腻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昂贵的甜点混在一起然后**的味道,还有一种很淡的像烧灼木头的味道。”

“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描翠摇了摇头,却听见自己涩然的问话:

“你们已经确认,死的真的是点妆了吗?”

文昴看向她,描翠看上去不可置信自己出了声,也并不期待任何人回应。

手指再一次掐入上臂的软肉,压出一道泛白的凹痕。

描翠虚脱地笑了一笑,扭头离开了。

别问,肯定是啊。也请不要回答,我知道她死了。

我知道她死了。

点妆,原名向宜人,系工伤死亡,可走保险,后花园的补偿不日将到账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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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点妆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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