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陆信被万谦领着往海棠园去,查看万府夫妇的尸体,这边沈赐跟着宫执锐,带着两个小弟子转脚往松鹤堂去了。
“老爷夫人是在海棠园遇难的,仙君不去海棠园瞧瞧,怎么往松鹤堂来?”沈赐裹着黑压压的披风恨不得将头手都藏起来,有些心虚。
松鹤堂是火符爆炸的地点,宫执锐一定是察觉到这里火元素浓度最大,这才临时改道。
如沈赐所料宫执锐没理他,和两个小弟子迈过炭化的门槛走进松鹤堂查找线索,沈赐跟在最后,就要迈步进入现场却被制止。
宫执锐:“你不要跟来。”
沈赐半悬空的脚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小弟子连忙解释,“大师兄的意思是你嫌疑很大,和我们一起查案不合适,你先自己休息吧。”
谢谢哦,不如不解释。
沈赐靠坐在假山上休息片刻,很快陆信带着众人来此汇合,万府的小厮抬了两只担架跟了过来。
“大师兄,万府夫妇的尸体烧得太厉害,找不到线索。”
陆信禀报情况时万谦一直扑在尸体的白单上痛哭,陆信话音一落,两个抬担架的小厮就站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地讲沈赐是如何杀人放火毁尸灭迹,还添油加醋了很多万府夫妇“好人好事”的私货。
小厮一:“……我们夫人最是心善,对待下人从不苛责,苍天无眼叫夫人老爷遭了难,我这心啊,跟着痛不欲生~”
小厮二:“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府里就沈宿一个不服管教,老爷夫人赏识他能弹得一手好琴这才留他在府里,好茶好饭地养着,谁知他恩将仇报竟一把火烧了整个万府!”
“噗嗤。”两个小厮的表演太过声情并茂,硬生生把沈赐逗笑了。果然是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万府尽出些厚颜无耻的人才。沈赐病恹恹地坐在假山石阶上,轻咳两下将不合时宜地笑声遮掩过去,裹紧了披风可怜兮兮地垂头,仿佛方才的笑声只是错觉。
小厮二继续“上眼药”:“仙君明察,沈宿此人最擅攀龙附凤,装模作样求人垂怜,您不要被他骗了。”
这种恶意满满的人身攻击陆信都听不下去了,皱眉呵止,“不要说与案情无关的事影响大师兄判断。”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小厮的话陆信还是听了进去。
明明是初冬时节,沈宿穿的却是绸纱做的袍子。这种衣服漂亮华丽却十分单薄,是伶人献艺才会穿的。更奇怪的是宫师兄对他的态度过于耐心了,让陆信忍不住去相信小厮的说法。
但他大师兄是谁啊,严于律己严于待人,从不偏私坦坦荡荡,怎么受这些小伎俩的迷惑?
闹剧告一段落,大家都望着宫执锐等他定夺。
宫执锐:“现场有火元素聚集的痕迹,说明这场大火有火系术士参与,万府中可有会火系法术的人?”
万谦立刻指认沈宿,“他!万府之中就他会法术,一定是他。”
个屁!沈赐撇嘴,沈宿要是会法术早溜之大吉了,万府岂能困住他?可现实是沈宿是个废物五灵根,如今才练气三层的修为,虽然修为差但确实具备基本的施法条件。
陆信查完沈赐的灵根和修为,回禀道,“有火灵根,但修为只有练气三层,怕是造不出这么强大的火势。”他们来时隔着半个镇子就望见万府方向燃起冲天的火墙,这样的声势别说练气三层,就算是他来施法也未必可行,看来沈赐真是被冤枉的。
陆信在脑中一顿分析,得出结论后对沈赐怜惜了许多,心中的天平立刻向他倾斜了。可怜的小仙奴遭主家如此污蔑,想必之前的日子过得也很是艰难吧。
宫执锐却否认了这一结论,“火势未必全靠法术引发,火中浇油亦可增加威力;火符、铭文都可以辅助施术者提升法术威力,练气三层未必做不到。”
陆信头顶缓缓打出问号:大师兄到底站哪边的?
吃瓜围观的小弟子们也愣住了,以为的情节——英雄救美;实际上——辣手摧花?
而后他们悟了,不愧是宫大师兄,严谨、公正!颇受神君大人真传!
万谦乘胜追击道,“搜魂术!请仙君大人搜沈赐的魂,里面一定有他放火的证据!”
陆信皱了皱眉没说话,搜魂术是臭名远扬的禁术之一,修为低的受术者很有可能直接魂飞魄散了,这个提议真是……恶毒。陆信也捉摸不清宫执锐对沈赐的态度,一时间心悬了起来。
当真要用搜魂术吗?
沈赐:当然不行。
他早就料到放火这事可能蒙不过宫执锐,这小子的直觉出奇敏锐,上辈子就挑破他不少伪装,这次布局粗糙,小尾巴一抓一大把,不知道宫执锐从松鹤堂里发现了什么,但应该已经怀疑上他了。
宫执锐踱步到沈赐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可有话说?”
沈赐竖起三指,仰头望向他,红着眼,真诚起誓,“日月在上,天地可鉴,老爷和夫人绝非死于我手,如有谎言必遭天谴。”
“这证明不了什么。”宫执锐目光清冷,毫无动容。
沈赐抿唇又道,“那不如请仙君施展引魂术,老爷夫人刚死了一炷香时间,魂魄尚未远离,死因一问便知。”
沈赐说完宫执锐还没表态,万谦挤到两人之中急着插话,“凭什么你说施法就施法,仙君是何等人物要听你安排。”
沈赐反唇相讥,“是是是,少爷高贵,仙君都得听您使唤。”
万谦再要还嘴,却发不出声了。只有不停张合的嘴和一张涨红的脸。
禁言咒。
谁放的?
陆信和三位小弟子相互对视,察觉对方眼里的茫然大家心中便有了答案。
——宫大师兄出的手。
大师兄表明了态度,陆信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了话:“确实,现在的情况用引魂术便可一目了然,一个小法术不必劳烦师兄,小弟施法即可。”
宫执锐的默许下陆信施展引魂术,两个荧蓝色的光团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揭晓了一炷香前的情况。
——
一炷香前,万夫人从松鹤堂跑出来追着万老爷边哭边打,眼睛都是肿的:“东西还回来!这是留给谦儿的!”
“万谦这废物泼皮、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为他用掉这枚重云令太糟践了,不如让给旁人。”
“让?凭什么让?令牌是我向母族求来的,我的儿子就算烂成一坨屎我也要把他体体面面地糊墙上!你休想偷拿了去给外头的小杂种!”
“噗嗤!”这万家夫妇的对话是真好笑,沈赐完全憋不住。
接下来万夫人和万老爷扭打在一起,不久后万谦路过,加入其中。
有万谦给万夫人做帮手,万夫人和万老爷之间推推搡搡不分胜负,越来越凶,一时不察竟往火中栽去。
万夫人和万老爷互相纠缠,两人都笃定对方怕死,盼着对方先放手求生,自己好持有重云令,然而逃生的窗口期只有不到一秒,万夫人抓紧时机从万老爷身上摸出了重云令高高抛起。
“谦儿拿着!”
关键时刻,万谦的眼珠子直勾勾地飞出的令牌,飞扑过去接着,重云令落手,万夫人和万老爷也摔进了火海。
引魂术结束后,一片寂静。
怎么会有这种不孝不悌的白眼狼?在救父亲和救母亲之间选择了救重云令?万府夫妇的死因完全刷新了陆信的三观:“闻所未闻!我们重云宗可不要这种腌臜恶毒的人。”
至此,或惊异或厌恶的目光纷纷落在万谦身上,无人再去管这场大火的缘由和柔弱无辜的沈赐。
沈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家的反应,心里暗喜,下一秒就和宫执锐的目光对上了。
沈赐:不嘻嘻。
是了,宫执锐又不是什么掰包谷的笨猴子,万府夫妇死于意外,不代表纵火一事上沈赐洗清了嫌疑。
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开口,不给宫执锐继续追问的机会,沈赐立刻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 ***
第二日沈赐在客栈醒来,他床前趴着一个重云宗的小弟子见他醒了便出去喊人,沈赐现在觉得浑身清爽,全无昨日昏沉虚热之感。
他身上的鞭伤也全好了,就连往日累积的旧鞭痕都清浅不少。
客栈外,陆信得了消息和宫执锐一同回来,路上还为沈赐说了好话。
“昨日照看仙奴的小师弟与我说,昨晚他高热烧得凶险,背上和手臂上全是伤,旧伤叠着新伤,用了一粒清续丹和两瓶黄金散才治了个大概。”
“万府着实可恶了些,难怪这个仙奴要跑呢,不光受尽欺负,还要被泼脏水,实在可怜。”
陆信又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宫执锐都没反应,直到陆信将沈赐说成纯粹的无辜小百花为他叫屈喊冤,宫执锐开口了,“他是冤枉,但又没那么冤枉。”
说罢两人便到了沈赐门口,宫执锐进门后直接将陆信关在了外面。
来了来了,沈赐心中拉响警报,看来宫执锐不会轻易放过我。
宫执锐:“你以后作何打算?”
沈赐抱腿蜷缩成一团没有立刻回答。
一息后宫执锐细化了他的问题:“契主死亡后教奴所会派人回收你,你有两条路,一是离开这里赌你运气好能一辈子躲着教奴所的人;二是去重云宗,教奴所的人不敢进仙门抢人。”
沈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宫执锐这是在提醒他不要以为契主死了就自由了,要提防教奴所抓住他再卖一次,并且愿意保他进重云宗。
啧,他死的这三十几年宫执锐到底补了多少良心,不然怎么会去管这件不起眼的小事,管他一个仙奴的死活?
沈赐抬眸,仔细审视了他的面容。
仍是清冷矜贵的世家公子,隐约有些“圣光”从他周身发出迷了沈赐的眼。
沈赐不禁感叹,这还是那个不通情理四处揭他短的烦人精吗?明明样貌一点没变,怎么现在看着就这么顺眼了呢。
沈赐眼眶微热,张开双臂拥过去,对他说了重生后第一句真心话:“谢谢你。”
适时,屋外传来陆信的声音“录用的后勤弟子已经集合完毕了……”说着陆信便推开了门,“大师兄我们何时出发?”
宫不是攻哈,硬要给个身份应该是攻受亲养的“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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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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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补了许多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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