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谩骂声实在与这美景格外违和,让他忍不住侧目,循声看去。
意外的,他看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被推倒在地,整个人都跌坐在雪丘之中,脸上烙印着清晰的掌掴痕迹,许是因为天气太冷,那女子的身形还在微微发颤。
而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人方少骞认得,那是大济最受宠的长公主,性子最是嚣张跋扈,甚至恶毒。
随禾目光一沉,不悦的眯了眯眼,蹲下身装模作样的掐着相微满的下巴,语气不善:“下次若是再让本宫看见你,小心死无全尸。”
她悄悄用余光瞥到在亭台中坐着的方少骞,用腹语低声提醒相微满:“人在你三点钟方向。”
说完她便佯装嫌弃的松开了相微满,拧眉站起身决然离去,只留相微满狼狈的坐在原地。
身上的衣裳本就单薄,加之雪花在她身上一点点融化,浸湿衣衫,冬日的寒风如刀割般凛冽,寒冷从皮肤渗透到骨髓,让她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她**的双手支撑在雪地上,骨节泛着不自然的嫣红,若细观之,她的手指已然微微肿胀,像是要将她冻碎,只留下更为深刻的疼痛。
相微满微微喘着气,艰难的从雪地中站起来,即使她看不见,心中却也明了,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方才随禾提出在脸上画个巴掌印便好,但方少骞身为枢密使,定然比常人更为谨慎,观察入微,以防万一,她还是要求随禾给了自己一巴掌。
为了能早些回家,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毕竟在现实世界中,她和随禾已经在着手筹备买房了,这样就有了一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家。
她也不再是漂泊的一个人。
相微满并非全然失明,她眼前能依稀看见一些朦胧的黑影轮廓,虽不清晰,但也足够让她判断自己的方向。
身上的衣裙早已被浸湿大半,即使她勉强站起来,但冬日的冷风依旧不停歇,一遇风起,遍体生寒。
她双手向前摸索着,试图摸到些什么给她些支撑,双目失明,实在让她害怕,让她不安。
尤其还是在这般环境下,这条路显得尤为漫长难捱,似是走不到尽头。
就当相微满心中不安感袭满全身,险些要落泪时,指尖终于摸到了亭台的木质亭柱。
方少骞就坐在亭台中,目睹周身狼狈的女子一点点摸索到自己面前,他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眸光动了动。
相微满一只手终于摸到了亭台中石桌的边缘,她知道,此刻方少骞就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甚至两个人的距离不出三尺,但她也只能装作不知情。
待相微满落座方少骞对面,方少骞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子。
她面容被冻的已然泛起了大片红晕,鼻头也红红的,眉如远山含烟,双眸生的极为漂亮,却掩饰不住眸中的空洞。
他看她衣裳只是极为寻常的浅蓝罗裙,但已然湿了大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此刻他只想着,这般冷的天,怎能穿的如此单薄。
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将自己面前的热茶推到相微满面前,嗓音没什么起伏:“天冷,姑娘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听见他这般说,相微满便知道,她的计策成功了。
但她还是佯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吓了一跳,颤抖着声音问出:“你是何人?”
此态,很符合原本的四公主受尽欺负唯唯诺诺的样子。
方少骞倒是丝毫不避讳介绍自己:“在下枢密院枢密使,方少骞。”
相微满看不见方少骞的神色,本是想听他的语气来判断喜怒,但这人比她想的还要高深莫测,语气里也丝毫听不出情绪波动。
没办法,相微满只能继续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连忙站起身向他福身行礼:“原来是方枢密使。”
“不必多礼,坐吧。”
相微满佯装犹豫的斟酌片刻,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方少骞注意到她红肿的双手,将热茶放到她手心之中:“这般冷的天,四公主出门不带侍女随行吗?”
相微满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竟认出了自己,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勉强撑起一抹笑:“她去替我取药了。”
她浑身不禁绷紧了些,没想到方少骞这般会套话,就连对她这般双目失明的人都有所防备。
她记得四公主是一位毫无存在感的公主,甚至有些宫人都不认得她,方少骞竟然认得?真是有些意外。
方少骞自然察觉到了相微满的局促不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眸中却是毫无波澜:“别紧张,只是随意聊聊。”
“从前未曾听闻四公主有眼疾之扰,如今为何突然双目皆盲了?”
相微满:“……”
真的只是随意聊聊吗?怎么感觉每句话都带着试探?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有种被老师问话的压迫感。
她还是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答道:“从前是不曾有眼疾,只是前段时间突发高热不退,退热后便看不见了。”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这毕竟不是现实世界,太医从前未曾遇到过这类情况,只能说明他知识浅薄。
毕竟万事皆有可能。
闻言,方少骞稍稍挑了挑眉:“是么?在下倒是未曾听闻发热还能致使双目失明,看来还是在下才疏学浅了。”
“方枢密使哪里的话。”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相微满此刻已然有些如坐针毡了。
她心中暗骂,这人无时无刻都在套话,说不定哪天就让他套出来了些秘密,果然还真是智者不宜为友。
方少骞笑了笑,倾身将腿上盖着的白狐裘披在她身上:“下次出门多穿些。”
肩上突然一暖,身上的狐裘似乎还带着对方尚未褪去的体温,相微满心中不禁一颤。
她虽看不见,但也能大致判断声音,方少骞应是控制着轮椅准备走了。
相微满心中一急,猛然抓住了方少骞控制着轮椅的手臂。
若是就这般放方少骞走了,以后若是遇不到了怎么办?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让方少骞对自己印象更深些。
方少骞也停了动作,垂眸看着相微满那双已然缓过色来些的手,纤细的手指骨节仍有些泛红,看上去楚楚可怜。
顺着那双手看向这手的主人,她双眼虽失焦,却还是能察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似是觉得这般不妥,有些过于唐突,相微满赶紧松开手,嗫嚅道:“方枢密使,我看不清路,可否劳烦你送我回去?”
此话一出,方少骞险些被气笑了。
“四公主,我如今双腿已废,你让我送你回去?”
此刻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觉说什么在相微满这句话面前都苍白无力。
闻言,相微满赶紧接上他的话:“那我送你回去。”
方少骞此刻当真是被气笑了:“你……”
一个双目失明的人,要送一个双腿瘫痪的人回去,很荒诞。
方少骞张了张嘴,数次欲言又止,都不知该说什么。
但相微满倒是先一步湿了眼眶,声音哽咽着,似是受了无尽的委屈:“这里太冷了,我记不得回去的路,能不能……别把我自己留在这儿?”
她对方少骞不了解,但她知道,在爱中长大的人,绝不会是冷漠的。
尤其不会将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这儿。
果然,方少骞心软了。
他对上相微满含泪的双眸,到底是不忍,就连声音都轻了几分:“那你推着我,我告诉你怎么走。”
他本可以安排侍卫送相微满回宫,但交给这宫中的宫人,他总归是不放心的。
就如同此刻,相微满这般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他便妥协了。
见他应了下来,相微满总算破涕为笑:“好。”
她在心中呢喃着:这次受的苦总算是没白费。
今日的雪还未停,雪花纷纷扬扬,相微满推着方少骞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两人身上都落了些雪,如银装点缀。
“再走五步向左拐。”
好在二人配合还算默契,这一路上走的顺遂,偶尔遇到道路上来回行走的侍卫和宫女,皆都是用一种惊诧的眼神看他们。
好在相微满看不见,方少骞不在意。
……
在远处始终暗中偷窥着二人的随禾,在他们离开亭台后终于露出了头,她不禁啧啧感叹:“微满真是好手段啊!”
脑海中的系统此刻突然乍现:“你朋友都这么厉害了,你肯定也不差!我信你!”
此话简直给了随禾莫大的鼓励,她用力毅然的点头:“嗯!”
她相信,相微满可以,她就一定可以!
……
待她将方少骞送回去后,方少骞又派自己身边的侍卫将相微满送回了宫。
回宫后她便一直心不在焉,想着接下来到底该如何,才能再和方少骞产生交集。
她突然出声:“你……能不能给我点提示?”
是对她窗边立着的胖鸟说的。
正常的穿越不应是给点任务引导什么的?总不能让她自己摸索吧?
胖鸟歪了歪脑袋,语气满是理所应:当“没有,我又不是方少骞,我怎么给你提示。”
相微满:“……”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她还是不死心:“就没有什么主线吗?”
她看小说里都是这般写的。
胖鸟差点在她面前翻了个白眼:“这又不是小说,我去哪里给你主线?”
相微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那你知道方少骞喜欢什么吗?”
“不知道。”
“那他喜欢的类型呢?”
“不知道。”
相微满皮笑肉不笑的拎起吃的圆滚滚的胖鸟:“那你知道什么?我要你这个系统有何用?”
什么都不知道,这胖鸟唯一的作用,难道是在她这个穷困潦倒的的公主这里好吃懒做,白吃白喝吗?
胖鸟在她手中剧烈的扑腾着翅膀,急切的大叫:“放开!我!我知道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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