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听到退下的命令,即便屋内已剑拔弩张,西域舞姬仍爬起来与丝竹之声共舞。
容祈安的视线从门缝望出去,若他没看错,刚才二楼廊下一闪而过的身影,应当是谢远无疑。
他笑得有些诡异,尤其时被董淳玺的剑尖指着的情况下,董淳玺几乎要觉得他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不然这的情形还笑得出来?
他思索着,低头又对上容祈安漆黑的眸光,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荀明都领命并未出手,在这己方大优的形势下,董淳玺却突然生了些许退缩之意。
握着剑柄的手腕有些细微的颤抖,袖口隐约露出刑部大狱的黥印。
容祈安越过董淳玺的剑尖看向舞姬旋转的榴花裙:“今晨济世医馆被查封了,董大人可知晓?”
当然知晓,不知道董淳玺就不会办这个鸿门宴了,尤其是下面来报,查封济世医馆的那位小姐是容祈安的未婚妻。
这是什么?
容祈安率先砸碗?
提起这个董淳玺就来气,他冷哼一声:“自是知晓,容大人真是好手段,让未婚妻来干这些活,以为我等是怜香惜玉的人?”
"二位老板,这新排的胡旋舞可还入眼?"乐坊主走路无声,自未关的厢房门外端着酒壶贴近,见屋中情形迟疑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乐坊主先是一手推开了董淳玺的剑尖,在他发怒前以柔夷按摩着他的肩膀:“大人消消气,有什么恩怨不是一杯酒能解决的?如若不行,那就两杯。”
“花晓,别跳了,去给大人取酒来,就取我昨日才开的那坛春日醉。”西域舞姬行了礼离去,乐坊主才转过头:“定时今日我招待不周,令大人不满了,奴家在这里先赔罪了。”
说罢,她一饮而尽。
暗桩来报,谢远已经查到了后厨。
他不知谢远突然造访与钟淮安有无关系,若是没有,也太巧合了些。
“还请容大人早日给个答复,毕竟我这是小本生意,寨子里还有上百张嘴等着吃饭。”董淳玺已经坐回了原位,身旁的陪酒侍女极有眼色的重新斟满了酒递给他,他作势要喝,却在仰头时停下,看着容祈安怪笑:“若是把寨子上的大家饿极了,我也不知会生出些什么是端。”
去而复返的舞姬旋身甩出水袖,董淳玺阴阳怪气的喝彩声:“也不知这红袖招的舞,在下还能看几次?”
琵琶声陡然转急,容祈安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份地图:“这图纸董大人可认得?”
——禁药运输路线图,董淳玺当然认得。
他一把把图纸按在桌上,回头看门口无人,才贴着容祈安的耳朵低声质问他:“大人这是何意?想同归于尽?”
董淳玺脑子有些不够用,方才随侍进来告知他谢远的动向,还没来得及询问为何应当身处诏狱的谢将军会出现在这里,就看到容祈安自投罗网般将从前绘好的路线图主动暴露:“你疯了?!”
他想要阻止容祈安,却被荀明以剑控制在原地,只能口不择言:“容祈安!若是你今日为保命将我桃花债上下全供出去,那你也要做好我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容祈安!”
“你这般殿下可知?私售禁药是重罪,若被谢远通上御前,殿下也护不住你!”
“殿下?”听到这话,容祈安才终于回头看他一眼,语气平直无波:“殿下不会管这件事。”
“…不会管...?”尚未品出这话的意思,董淳玺便被围成人墙的舞姬挡住了视线。
"砰!"木门被暴力踢开。
"容大人好雅兴。"谢远的靴底重重碾过已经染色的地毯纹样,他回头看董淳玺:“董大人,出来了?”
丝竹声淹没了谢远的话,容祈安笑得客气:"谢将军,又见面了。"
董淳玺吓得动弹不得,无心关注容祈安与谢远暗暗地交锋,只错了眼睛去观察方才在桌上放着的画着‘罪证’的宣纸。
怎的缺了几块?
他一怔,抬眼看到乐坊主正在艰难的吞咽。
董淳玺的心略略放下了些,看来桃花寨还不至危急存亡之秋,他放下了心便想走,趁容祈安和谢远尚在对峙,猫着腰便欲偷偷从二人身后离开。
谁知这谢远脑袋后面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他才迈了一步,泛着血光的剑就停在了他咽喉一寸处:“董公子准备去哪?”
“哈哈”董淳玺干笑两声,默默站直了身体:“在下见二位大人似乎有话要聊...不若在下去取些酒回来?”
说着他就又要往外走,脖间一阵刺痛,董淳玺又坐会原位:“既然两位大人不嫌叨扰,那在下便厚脸皮不走了,哈哈。”
董淳玺话音刚落的瞬间,容祈安忽然将桌上的金错刀掷向鼓面,刀刃擦着舞姬咽喉没入红木,十二连盏灯倏然熄灭。
谢远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捉他,指尖划过锦衣的瞬间,只来得及扯下了容祈安挂在腰间的半枚玉扣。
*
晋王府。
宋春来死了。
僵硬的尸体被钟淮安秘密送去了晋王府。
幕僚整整齐齐地在大堂中坐了一圈,秦明宣黑着脸,没有人敢先开口说话。
侍女依次进入摆上茶盘,钟淮安轻声道谢,才算是让这死寂的空气中有了一丝活人气。
捋着胡子的幕僚率先打破沉默:“虽然宋公子是死在济世医馆,但眼下容大人不在,谁也不能断定宋公子之死与容大人有关啊。”
“先生此言差矣。”他对面的圆脸幕僚反驳:“济世医馆做着这等禁药生意都幸好是有钟四小姐及时发现,也就是长公主不在了,若是长公主还在,这事岂是拔一层皮能解决的?”
“紧要之事容祈安都干狐假虎威胆大包天,区区宋春来,他有何不敢?”
他话音才落,胡子幕僚左侧的长脸先生便开口:“况且先生不会忘了晋王府与宋高有何关系吧?宋高若知宋春来的死与容祈安脱不了干系,这帐难保不会算到晋王府头上,容祈安这般行事,焉知其背后又是奉了谁的令?”
他说完便回头看秦明宣,果然见到了秦明宣微微皱起的眉心。
钟淮安将唇边的茶放回案上,转头看向身侧的奉茶女史:“姑娘,这水,有些烫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