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仙珏玉骨

界行真人广袖轻扬,一枚玉蝶翩跹而出,于学堂内散作漫天星辉。

星光流转聚散间,凝出一道富态逼人的虚影,正是界行真人本尊。

沈芷悠眸中微动,暗道此等神技竟与未来世界的全息投影如此相似。当她抬眼四顾,发现除了许知萝,其余师兄皆是神色淡然,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不愧是最接近仙界的地方,九宸天竟藏有如此多的玄妙手段。”沈芷悠暗忖。

先前时空乱流里,她意外将死气化灵,想来已经引起郗霁神尊的注视。如今连九宸天一名普通引道者都有这般手段,她暗自警醒,想来今后行事,必须步步为营。

“……混沌之境灵姒叛出那日,天道震怒。”虚影转瞬散作漫天星光,随之勾勒出六界轮廓,“从此天道从一个温和的庇护者转变成了冷酷无情的裁决者,天地规则也因此改写。”

“灵姒?”沈芷悠瞳仁骤缩,托腮的指尖微滞。这个名字像钥匙般打开了某个摆脱“血祭离魂蛊”的关键匣子,“是她!”

“灵姒乃混沌之境第一战力,当年为毁天道,竟引动本源之力相搏,打得天崩地裂、星河倾覆。”星光流转间,昔年盛景便在众人眼前重现,“幸得澜主早窥先机,她不忍生灵涂炭,遂以自身混沌为祭,遮蔽天机,颠倒乾坤,方才有今日六界格局。”

“当然——”虚影轻挥衣袖:“这些传说若是大家感兴趣的话,可自行前往藏书阁查阅。”星光重新凝聚,界行真人的虚影再现,“今日我们重点要说的是,除了灵力与法力,便是界行者的由来。”

“灵力者,聚天地本源而成之灵元;法力者,乃修行者参悟法则所获之能。”星光凝作两股气流,一股澄澈如泉,一股璀璨如金,“本质殊途,修行之道遂分,因神境与仙界之别,皆源于此。”

光影流转间,混沌未分的远古历历在目。

“灵姒身负当时无双战力,本就引天下好战者趋之若鹜。此番公然叛离天道,更是被万灵争相效仿,是以万灵竞逐,所有生灵都在疯狂追求极致力量,妄图超越混沌,凌驾天道之上,成为天地的主宰。”虚影抬袖,六界图景次第铺展开来。

“神境缥缈出尘,仙界清绝脱俗,魔渊诡谲难测,妖族灵动不羁,鬼域幽深寂冷,人界熙攘繁盛……六界本各有风姿,却终在这场劫数中,沦为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之地。”

“啊——”许知萝与沈芷悠齐齐发出惊讶之声。

光影中,各界如棋盘落子,彼此交织却又泾渭分明。

“后来,天道借澜主混沌本源,划定六域,止戈于此。混沌虽生养万物,其力却非凡俗所能驾驭,且天道本就不可多涉万灵因果,是以随机遴选能御混沌之力者,以固混沌结界之常运,助万灵走向繁荣昌盛。”

“界行者,应运而生。”虚影声线沉凝,“可澜主之妹灵姒,对姐姐身死道消的事实执念太深,竟与当代魔主勾结,妄图用逆天转命之法,强行复活澜主。”

“转命一刻,灵姒硬撼天道,虽然最终落得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可自此以后,混沌失序,乱流横生,界行者中再无一人能够彻底掌控混沌之力。”话音落在此处,星光剧烈震荡,“如今,混沌边界愈发薄弱,加上弱水封印逐渐势微,六界纷争再起。”

“真人——”沈芷悠眸中满是困惑,抬手轻问,“人界尽是寻常凡俗,何以在各界强者环伺之下,尚能立足于世的?”

“这便要说到混沌历年的由来了。”虚影颔首,“灵姒与天道两败俱伤之际,天道降下最后旨意,命仙族暂代监察之职,维系天地平衡。”

星光凝聚成一道金色律令:“仙族秉承天意,除了人类,任何族类都不得随意在人界动用术法,正是这条天地法则,才护佑了人界千年安宁,也才有了人族飞升成仙的故事。”

望着幻象律令上流转的金纹,沈芷悠觉得,似乎这平静的六界之下,还涌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虚影说完,星光渐渐消散,玉蝶重新飞回界行真人袖中。

正当沈芷悠准备问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界行真人已经背着手朝着门外走去,嘴里还不禁嘀咕着:“得赶紧去惩戒阁领罚,再晚一刻,怕是又要被郗霁神尊给记上一笔了......”

“小悠,你也太投入了吧。”许知萝打哈欠时眼角泛着湿,伸完一个懒腰,又抬手揉了揉肩膀,语气中带点慵懒,“我从没见人对这种事这么上心过。”

“是吗?可我是真的觉得有趣!”沈芷悠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你想想,听说书的讲这种故事,哪有真人演得这么活灵活现,还带动画演示的!”

“动画演示?”许知萝眨眼,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额……”沈芷悠踌躇半天,才说道:“就是活灵活现嘛……”

“你真感兴趣?”许知萝满眼不可置信,随即无奈地摆了摆手:“得得得,等晚膳后收拾好房间,我陪你去藏书阁看个够。”

“真的?”沈芷悠一下子坐直了,眼睛亮得像是淬了光,语气带着雀跃:“你认识路吗?”

“自然啦——”许知萝叉着腰,故意把声音放得沉稳,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我在这儿可是有人罩着的!”

九宸天的晚膳钟声荡开时,沈芷悠正在用木筷将最后一颗米饭送入口中。

许知萝托腮望着她,放下时,腕间青玉镯在灵木案几上磕出清脆的声响,"小悠,你对待粮食这般认真,倒显得我在糟蹋粮食了。"

残阳顺着窗柩蹿进屋内,在少女白净的脸腮落下渐冷的暖意,沈芷悠攥着木筷的指节微微泛白,长扇似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自我十岁那年被永昌村的王大妈救起后,村内的一粥一饭,都是我这辈子还不清的。"

“可这饭也太清淡了……”沈芷悠心里把苦水咽了又咽,面上却半点不敢露,“哎——可是人设不能崩啊!”

怕被许知萝瞧出端倪,沈芷悠赶紧垂眼,视线落在光洁如新的陶碗上,语气还装得格外认真:“它们该被好好对待才是。”

恰在此时,隔壁膳堂飘来一阵勾人的肉香,许知萝猛地撩起广袖,脚步飞快冲了过去,没过多久就端回两个油亮的鸡腿来,她顺手冲着沈芷悠碗里塞了一个。

只是方才撩起的小臂上,几道蜿蜒的金色纹路在暮色里闪着微光,格外显眼。

沈芷悠哪顾得上别的,眼里心里全是手里的鸡腿,狠狠咬下一大口后,当即竖一个大拇指:“知萝,你这可真是救我于清淡之中,堪称我的再造恩人!”

许知萝擦了擦指尖的油,倏然凑到沈芷悠身旁,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小悠,我听闻今年来的界行者,除了咱们人界的,还有妖族之人。其中一位生得那叫一个俊朗,刚刚打鸡腿的时候,还听到那边的师姐们都在说呢。”

“啊?真的?在哪儿呢?”沈芷悠急忙站起身,她踮起双脚、探出一个脑袋去寻,奈何打饭的人排得老长,挤得满满当当,她瞅了好一会儿也没找着。

最后只能垮着小脸回到原位,叹道:“我怎么没见着啊!不过话说回来,这般俊的人,怎就没和我们分到一起?”

“想什么呢?!”许知萝伸手掐了掐沈芷悠的脸蛋,笑说道:“我们修炼的路子本就不同啊,界行者向来是依种族归类的。”

话音刚落,许知萝话锋一转。她一把揽过沈芷悠的肩,眼底多了几分郑重:“你可知今年九宸天为何大肆招收界行者?”

“不知。”沈芷悠老实摇头,刚要追问,目光却落在许知萝的手腕上。

“没事的。”瞥见沈芷悠脸上的错愕与疼惜,许知萝抬手拢了拢衣袖,将疤痕重掩于衣下,声息降调,宛若细雨,“小悠,你愿闻我的一桩旧事吗?”

“若你肯说……”沈芷悠接着又道:“我便愿听……”

“六岁那年,他们说我是万年难遇的仙珏玉骨。”许知萝隔衣按住疤痕处,眼底漫开一股酸楚,“然后我做了六年的天之骄子,修为却寸进未增。”

“直到十二岁那年,爹爹因‘欺瞒仙族、误仙根基’之罪获刑,我的身世也遭人当众揭穿。”许知萝抬手指了指自己,“实则我本是‘殊余’,父为仙族,母却为人。

“爹爹当场受了百刀之剐,就在我眼前。”许知萝悬在半空的指尖无意识收紧,“那日烈阳灼灼,鲜血染红了弑神台的白玉柱,并溅了一脸的热血,至今忆起,还觉得脸颊发烫。”

许知萝喉间却忽溢出一声轻笑,语气淡淡:“惨么?”

沈芷悠心头一紧,却未曾多言。

“其实那日我应随爹爹同去的,可谁知偏在那时,我体内的混沌之力骤然觉醒。巨大刺激让我失了神智,竟无意识间撕开时空裂缝,引来了时空乱流。”

“结果自裂缝中出来的魔修,杀了数百名仙使……”许知萝的眼底有着化不开的茫然,却又带着一丝期盼,“你说这算不算是我为爹爹报了仇?”

未等沈芷悠开口,许知萝已在自嘲轻笑:“可到头来,谁曾想那群道貌岸然的仙人,非但未将我问罪,反倒捧着忘忧丹来温言哄劝,要我忘了过往种种,乖乖做他们仙族的界行者。”

“我竟……真的吃了那药。”许知萝垂眸,声息里藏着滔天悔意与恨意,“可该记的,半分也未曾忘。”

许知萝忽觉失仪,忙敛了敛神色:“九宸天本是仙族授意建造,是建于人间传授仙法的学堂。我身兼仙凡血脉,他们见我有望抵达混沌之境深处,便将主意打到‘殊余’身上。”

“今年破例招其他界域的界行者,正因如此。”她话尾带了几分锐色,“我直觉,他们所谋甚大。”

“知萝,求生本非可耻之事。幸存者绝非罪人,更不该受世人非议,以活下来为过而遭审判。”沈芷悠凝眸望她,心里话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世间万物存在,自有它的道理。”

“正是!”许知萝脸上露出动容之色,显然是把沈芷悠的话听进了心里,嘴角渐渐绽开笑意,“小悠,你究竟来自何处?所思所言,竟与常人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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