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气质绝佳,鹤立鸡群的男子缓缓从常道派门生中走出。
他眉目清秀,眉眼间仿若含着一湾春水,因为他双眸里时常含着柔情。他唇线姣好,唇瓣偏厚,并不刻薄,因此时常给人一种老实本分的感觉。
走出来的男子是沈静之。沈静之远远望着楼上的沈柳溟,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感情,柔声道:“兰泽,暂且放过这六个人吧,今日是姑姑的生辰,我们还是不要、不要见血好。”
既已搬出了那罗刹女来威胁他,沈柳溟也只好作罢。
他手指停住,微微向掌心弯去,然后缩回了手。
长袖落下,罩住了洁白无瑕的左臂,罩住了鲜红如血的红绳。
随后,他望着沈静之,一字一句冷冷道:“兰泽二字你不该叫。”
沈静之张开了唇瓣,哑言了片刻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是,我不该这么叫你。”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群无量派门生一个个丢下断剑,背起那名躺在地上,还未彻底死去的同伴逃之夭夭。
沈柳溟望着他们逃走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心里却想:“没骨气的家伙……你们若是誓死不屈,拼死抵抗,我还会对你们另眼相看,不会下死手。呵!全是强凶霸道,欺软怕硬的货色!若下次让我碰上了,非杀不可!”
这时,沈静之道:“兰……柳溟,姑姑生辰祝贺之礼要开始了,你跟我回去吧?”
沈柳溟淡淡道:“不回。”
沈静之急忙道:“为何?”说着,施展了轻功,飞向了二楼。当他稳落在沈柳溟身旁时,又补充了一句:“你已经……已经有许久没参加过姑姑的生辰贺礼了。”
沈柳溟眉头微微皱起,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位二哥离的太近,便从栏杆上撑起身子,同时向后退了几步,就要重新退回客房。他道:“她老人家江湖上的好友那么多,还有你和大哥在她身边陪着,我在不在,都无碍。”
沈静之眼疾手快,一手撑住门,不让沈柳溟将门关上,急道:“有碍!你、你总是这样,每次一到这个时候就不见了踪影!什么事也不愿和我们说!今日是姑姑她点明了要你必须回家,参加她生辰贺礼。”
沈柳溟冷冷地看着沈静之,讥嘲道:“你放什么狗屁?!平日里巴不得我离她远远的,怎么今日忽然想起了我?准没什么好事发生!你请回吧,我不愿回去,不愿见她!更不愿——”
他咬咬牙:“见你们任何人!”
沈静之急了,双眼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忙按住门不让沈柳溟关上:“不行!你今日必须和我回去。不然姑姑会、会以家法来处罚你的!”
沈柳溟一愣,随即怒道:“好啊,那你叫她过来,把我抓回去!若抓得着我,沈柳溟甘愿跪在列祖列宗灵牌前受罚,绝无怨言!”说完,就要关门。
沈静之仍堵着门,不愿就此放弃。他赤红了脖子,急着:“你、你起码告诉我原因吧,你为何总是在这个时候就会消失一段时间,我、我找的你好苦,你知不知?”
沈柳溟对于这假惺惺的关心模样,直感恶心,呵道:“放手!滚!”
沈静之铁了心,道:“你不和我回去,我就一直跟着你!”
沈柳溟怒了,咬紧了牙关:“沈静之,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恨你还来不及!你若胆敢跟我一步,我就算不要这条命,也势必把你丹田剖出拿去喂狗!”
提到丹田,沈静之的身子忽然剧烈颤抖了一下!他的脸色也在一瞬之间,变得苍白无比,就如同一个人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他颤声着,声音却很轻很细:“你、你还恨着我……你、你还不愿原谅我吗……”
沈静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沈柳溟瞧在了眼里,却仍装作看不见。他当然不愿原谅,他凭什么要原谅他?
一个人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即便他再怎么悔过自新,可错了就是错了。那个错误所带来的伤害,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补偿的。
沈柳溟怒不可遏,道:“松手!”
沈静之登时回过神来,哈哈大笑,尽显狂态。他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不知是因怒气还是悲痛。他沉着嗓子道:“不松。”
沈柳溟不愿再和他废话,喝道:“仙陨!”
仙陨只是震颤了一下,却没有脱鞘。
仙陨是沈家世代相传的法器,一直守护着沈家,自然是不会对沈家人出手。因此,当沈柳溟叫它时,它也只能装没听到。
沈柳溟急了,眼见仙陨不出鞘,自己只好出马了!沈柳溟对沈静之道:“这是你自讨的!”说着,一只右腿就要抬起,踹向沈静之的小腹。这时却突听得一道男声响起:“这位公子,能否借个道?”
声音很熟悉!沈柳溟心里一惊,刚抬起的腿立马收了回去。
他闻声看去,只见沈静之身后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显然这人修为等级深不可测。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沈柳溟的目光,忽然抬起眼眸将视线从沈静之身上移开,望向沈柳溟。随后嘴角边微微上扬,似俏皮地笑着。
沈柳溟胸中一惊,忙移开视线。
那人如和尚念经,继续道:“让一让,让一让。”
沈静之闻言,也没回头看来人是谁,而是向前挪了一步。那人却抱怨道:“过不去。”
过道这么宽,怎会过不去?!
沈静之觉得这人是找茬的,一时之间,失了涵养,怒而回头,冷不丁撞上一泓寒冷的秋湖。
那人却笑了笑,故作震惊道:“啊!你是沈家二公子是不是?”
沈静之见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稍敛起怒容,点了点头:“我是,不知阁下是?”
那人忽而急道:“沈公子快走!我、我方才看到朱雀桥那边有一群黑衣人和白衣人打起来啦!想来那群白衣人是你们常道派罢,黑衣人便是无量派了!但是无量派人多势众,能人辈出,那群白衣人吃了苦头,抵挡不过,伤势惨重!你、你还是快去看看为好……”
沈静之兀自踌躇,他仔细打量起那人。只见他一身黑衣劲装结束,腰上除了一块温润的玉佩,便再无一点艳色点缀,身上也无那踏火麒麟图纹,全身宛若与漆夜融为了一体,穿着显然不是无量派的校服。再细看那人面容,英俊潇洒的脸上,云淡风轻,嘴角似笑非笑。
两家门派虽同宗不同派,但早在一百年前已彻底决裂,打死不相往来。两家的门生也就自然不认得对方。平日里若撞上了,也仅是靠一身校服来分辨来者属何派。对于对家中的佼佼者,也仅是通过民间老百姓口中的称颂道赞来识得的。这也就难为沈静之只能凭一身打扮来判断来人身份了。
打量了一会后,他断然得出这人不是无量派的结论。
沈静之相信了这人的话。他转头看向沈柳溟,沈柳溟却把头扭到了一边,不愿看他。沈静之胸中酸涩,道:“我、我去去就回,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可好?”
沈柳溟冷哼一声,也算是一个暧昧的回答。
沈静之知耽误不起,多待一分,朱雀桥的弟子就多一分危险。深深地望了沈柳溟一眼后便飞身下楼,带着方才在楼下吃自家师兄们的瓜的门生急匆匆向朱雀桥支援。
沈静之走后,这客栈竟安静了下来。此时店里的客人早已跑光了,老板伙计也不知去向。只有那后厨的厨夫不谙世事,敬职敬业,仍“当当当”的剁着猪排骨。
沈柳溟沉默地望着那人片刻后便要关门谢客,谁知那人眼疾脚快,一只脚跨上低矮的门槛,脚尖抵住那扇门,显是不愿让沈柳溟关上。
沈柳溟停下手中动作,冷冷地看着:“有事?”
那人笑道:“我没事,可你有事。”
沈柳溟道:“我能有什么事?”
那人面不改笑:“方才那番话是我骗他的,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找你。”
沈柳溟一愣,问道:“你为何要骗他?”
那人道:“因为我很烦他,你不也是吗?”
沈柳溟瞪了那人一眼:“少瞎揣测别人心意,我不是!”说着,霍地一下松开了撑门的双手,便要大踏步跨出门槛。
那人自觉向后退出,给沈柳溟让道,笑眯眯地看着沈柳溟道:“你叫沈柳溟是不是?那兰泽呢?也是你的名吗?你的名字可比我的好听多了。”
沈柳溟登时停下脚步,怒道:“死变态,你有完没完?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偷听我们的讲话?!瞧你也颇有君子风范,没想到会干出这种无耻的事来!”
那死变态便是昨夜与沈柳溟碰面的萧野。乌衣巷口一别后去了醉花楼与萧阳匆匆嘱咐了几句,便开始满镇寻找沈柳溟的身影。
沈柳溟很好认,即便镇上的人不识得他名和样貌,但只要一经萧野问起:一身白衣,模样长得极为标志,腰间悬着一玉佩和一柄长剑。他们便即想起方才见过的那惊为天人的男子,想必问起的便是那人。于是纷纷为萧野指明了一条“追妻”之路。
一晚上,在沈柳溟酣眠之时,殊不知萧野一直住他隔壁客房,整夜难眠,辗转反侧,忧思难忘。
萧野再次被骂变态,也不恼,而是微微一笑,道:“我没有偷听,是你们说话声太大了,我想不听也不成。”说得倒是实话。
沈柳溟狠狠瞪了萧野一眼,冷哼一声后便撞开他肩膀,飞身下楼。
他傲然迈步,全没将萧野瞧在眼里。此刻只想远走高飞,北上江南,免得再被沈静之缠上。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忽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沈柳溟身子一僵,往后看去时不禁恼怒。
萧野正站在他身后,脸颇露尬色。他右靴下,是被踩碎了两半的瓷碗……方才那声音也估计是他靴下发出的。
沈柳溟幽幽道:“你跟着我干嘛?”
萧野言不由衷道:“你出去我自然也要出去,只是恰好同路罢了,何来跟着你一说。”
沈柳溟冷冷望了萧野一眼,眼神仿佛在说:你最好是!便转身扬长而去。
阳光淡淡地照射在沈柳溟的长衫上,一身白衣仿若盛了流光,实在是、实在是把萧野迷得颠三倒四。
萧野待沈柳溟走出不远后,急忙拿起放在角落里的玄铁重剑,背起无极,走出了客栈。
只见晨光微熹下,那一抹移动的白衣身影长长地投射在了青石砖上。
萧野忽然觉得那单薄瘦弱的身影,很是孤独。
如那一夜,在思断涯上。
如那一夜,在乌衣巷内。
萧野胸中一酸,终于忍不住向前奔去,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沈柳溟身后。
下章开始追妻模式(? ??_??)?加油!神马萧里予,发挥你温柔的属性!拿下孤傲的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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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争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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