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阳光炙热而明亮。
封清盈刚结束在礼堂的慈善捐赠发言,校长和几位校领导殷勤地引着她参观校园新貌。
路过校史馆外的名人荣誉墙时,封清盈的脚步顿住,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斑驳地落在那排泛着金属光泽的相框上。
其中一个相框里,少年照片的面容格外引人瞩目。
眉眼桀骜,连平面照片也掩不住那股野性,眼型狭长,眼尾天然上扬,带着与生俱来的讥诮感,鼻梁高挺,瘦削的下颌线勾勒出凌厉的轮廓,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驯服的野性,连薄唇都抿成了冷漠的弧度。
凌乱的黑发有几缕垂在额前,领口随意敞着,照片下方的金属铭牌已经氧化发暗,但姓名那两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校长见她驻足,连忙介绍,“这位是江系同学。”
“北京大学。”封清盈轻声念出照片下方烫金的校名,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夏日的风里。
“江系同学当年可是我们学校的骄傲,高考理科状元。”校长推了推眼镜,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顿了顿,又惋惜道,“可惜毕业后就再没回来过了。”
封清盈倏地转头,“没回来过?”
“是啊。”校长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们组织过好几次优秀毕业生返校演讲活动,唯独江系同学从没露过面。”
他压低声音,“听他的班主任说,江系大学毕业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同学聚会都联系不上。”
“联系不到了?”
封清盈的声音变得尖锐,“什么意思?”
校长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得一愣,随即摇头,“具体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毕业后就音讯全无了。”
“谁也联系不到他,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孩子啊……”校长望着照片上少年桀骜的眉眼,喃喃道,“石沉大海。”
一阵热风吹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封清盈站在原地,忽地觉得六月的阳光竟有些刺骨的凉。
她微微颔首,眯起眼睛。
照片上少年的目光仿佛穿越时光,与她对视。
北京大学。
原来六年前的他,最终去了这所学校。
封清盈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还好,还好当年她放过了他。
那样聪明的头脑,那样耀眼的天赋,若是被她耽误了前程,又该如何是好?
他现在在哪里?就这样消失了吗?是在赌气吗?
还是......
应该是在北京吧。
那样繁华的都市,那样广阔的天地,确实适合他。
这样也好。
可下一秒,封清盈心里又涌起一股尖锐的讽刺。
可是别忘了,江系。
别忘了你说过,你不会忘记弥都的。
因为弥都是你的家乡。
她转身离开,照片上的少年依然用那双带着讥诮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个他曾经发誓不会忘记的城市。
……
暮色渐沉,封清盈的车缓缓停在那栋米色小楼前。
外墙的漆色已有些斑驳,三层的楼梯间亮着几盏昏黄的灯,一楼的门大敞着,陌生的老人摇着蒲扇坐在藤椅上乘凉,台阶上趴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正专心摆弄着几颗玻璃弹珠。
她推门下车,目光落在那孩子发顶的瞬间,心脏突然狠狠绞痛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男孩恰好抬头,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不是那双狭长的、带着讥诮的眼睛。
“找谁啊?”
老人出声打断她的失神,眯着眼打量她。
封清盈收回视线,望向屋内。
四个陌生面孔正围着麻将桌喧闹,瓷砖地上散落着瓜子壳。
“这是江家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
“江家?”老人摆摆手,“早搬走喽。”
心脏的绞痛消散。
她长舒一口气,追问,“搬去哪了?”
“这哪晓得,”老人摇着扇子起身,“没人晓得。”
夜风卷着樟树的气息拂过面颊。
封清盈最后看了眼台阶上的小男孩,转身走向车子,男孩冲她咧开嘴笑,缺了颗门牙的笑容天真无邪。
她摇上车窗,将那张与记忆毫不相干的笑脸隔在窗外。
夜色沉沉,车窗外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掠过。
方向盘上纤细白嫩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她不该这样的。
先是追问校长,刚又鬼使神差地开车去那栋旧楼。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食言了。
如果江系知道,一定会用那种惯有的讥诮眼神看她,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说她还忘不了他,说她终究放不下他,说她终于承认爱他。
不能这样。
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不能食言,不能越界,不能给他任何嘲讽的把柄。
可是。
他真的能消失得这么彻底吗?
一个人,带着全家,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能去哪里?去她根本不知道的角落?
“不是担心,更不是还爱。”她对着自己说,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手指重新握上方向盘,封清盈强迫自己直视前方。
她发誓。
**
仅一夜过去,封清盈便想明白了。
她何必自缚手脚?
谁规定寻找就意味着爱恋?
谁又能断言她的探寻就是落入他的圈套?
这荒谬的逻辑本就是那人惯用的把戏。
他这是用言语织就的囚笼,等着她自投罗网。
可凭什么,要由他来制定规则?
记忆里少年讥诮的眉眼忽然清晰起来。
六年前,是她俯视着狼狈的他,是她掌控着关系的进退,是她决定何时开始又何时结束。
如今时过境迁,主导权应该依然在她手中。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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