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凌素衣回到居所,刚收好沈雪宁给的瓷瓶,便取了件浅灰色夜行衣换上。

她指尖凝起一缕灵气,在门窗附近布下隐匿结界,这是她突破大乘后新悟的术法,能将自身气息完全裹住,即便大乘境圆满的修士,不刻意探查也难察觉踪迹。

她纵身跃出窗外,借月光往主峰走去。

洛瑶初入宗门时,被沈雪宁安排在主峰偏殿,离沈雪宁居所不过数十步,此刻偏殿窗纸透着暖黄的光,隐约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凌素衣落在殿外老松枝桠上,敛声屏气,神识轻轻探进去。殿内,洛瑶坐在桌边,捧着一盏茶,语气娇软:“师尊,今日让你跟长老们起争执,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当时再仔细看,就不会认错师姐,也不会让你为难了。”

沈雪宁坐在对面,指尖捏着茶盏边缘,声音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白日里的锐利:“此事已过,不必再提。你刚入宗门,认不清人也正常。”

“可师姐好像生我气了,方才我想拉她的手,她都避开了。”洛瑶说着,眼圈红了,伸手轻轻拉了拉沈雪宁的衣袖,“师尊,你说师姐会不会再也不跟我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凌素衣的神识忽然顿住,目光不自觉落在洛瑶拉着沈雪宁衣袖的手上,那指尖竟沾着一点极淡的萤绿色粉末,淡得几乎与衣料底色相融,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可越是细看,她心里越惊,那粉末散出的微弱气息,竟和自己从后山带回来的淡绿粉末,有几分相似!

没等她细查,沈雪宁便轻轻抽回衣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她性子软,不会记仇太久。你早些歇息,明早还要练剑,莫耽误修行。”

洛瑶应了声好,却没立即起身,反而走到沈雪宁身后,伸手替她揉肩:“师尊今日也累了,我帮你按按吧。从前在家时,我也常帮母亲按肩,母亲说我手法好呢。”

沈雪宁没有拒绝,只是闭了闭眼,靠在椅背上。凌素衣的神识紧紧盯着洛瑶的动作,见她揉着揉着,指尖又悄悄沾了点淡绿色的粉末,趁沈雪宁闭目,轻轻弹在她衣领上,粉末遇风即散,瞬间融入衣料,没留下一丝痕迹。

沈雪宁似是毫无察觉,只是轻轻皱了皱眉,语气添了几分疲惫:“好了,我自己来就好,你回房吧。”

洛瑶这才停下动作,乖巧应了声,转身回了内室。凌素衣收回神识,纵身跃下松枝,往自己的住处掠去。

方才那一幕,让凌素衣的脑子到现在都有点乱,洛瑶才筑基而已,怎么敢跟师尊耍花样?她手上那淡绿色粉末,和后山找着的肯定是一回事,要说这东西能迷惑心智,但看着也太普通了,跟糊弄人的小伎俩没什么差别。

可再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师尊修为那么高,这种粗浅的手段,她怎么会察觉不到?可这两个月师尊的变化是真的,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难不成,这看着不起眼的粉末,其实没表面那么简单?

回到居所,凌素衣立刻取纸笔,将方才所见都记下来,又从袖中取出剩下的淡绿粉末,放在掌心细细观察。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敲门声,伴着青禾的声音:“凌师姐,峰主让我给你送消息,说你拿的那粉末,她查到一点线索了。”

凌素衣听见这话,连忙起身去开门:“青禾,峰主查到什么了?快随我一同过去。”

两人快步往药王峰赶,刚踏入药房,便见药王峰主对着一摞泛黄陈旧的典籍翻找,指尖捏着书页的动作极轻,像是对待她格外珍重之物,眼神特别认真。

见她们进来,峰主放下书卷,语气先带了丝诧异,再添上难以置信:“你竟不知道?这粉末的来历,沈雪宁虽从不说,但宗门里资历久些的修士,多少都知晓一二。”

凌素衣愣住,连忙追问:“峰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跟着师尊十五年,从未听过相关的事,这粉末到底是什么?”

“这粉末叫碧暖尘,看着不起眼,却不是禁药原料,反是治罕见寒症的良药。”药王峰主指着典籍上的记载,压着声音,故意停顿了一会,才道:“典籍里写着,碧暖尘需极北冰魄草配深海寒珠研磨,百年难寻一份,专门压‘玄冰寒脉’,这寒症发作时,经脉像被冰魄冻住,严重了会损修为、害性命,而沈雪宁,从小就有这症。”

凌素衣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跟着沈雪宁十五年,不管是寒冬深夜还是修炼间隙,师尊始终气息平稳、神色如常,从未有过半分异样,怎么会有这样凶险的寒症?更让她意外的是,这事连一直和师尊关系不好的药王峰主都已知晓,唯独她一点都不知道。

凌素衣说不清此刻的感受,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沉甸甸的东西,闷得很,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沈雪宁这性子,向来把自己藏得深,旁人难窥半分底细。”药王峰主拿起桌上的淡绿粉末,指尖捻了一点,眼神愈发深邃,“我从前也只听过传闻,今日翻到这本《异症方录》,才敢确认,当年她师父,也就是上一代宗主,还曾私下托我找过冰魄草,说要给她治怪病,可惜那时候冰魄草已经绝迹,这事最后就没了下文。”

凌素衣猛地回过神,语气急促:“那洛瑶的淡绿色粉末……会不会和这碧暖尘有关?”

“多半是。”药王峰主脸色沉了下来,褪去了方才的神秘,多了几分凝重,“我猜,洛瑶那粉末,是碧暖尘的引,也是控。寒魄散能暂时压寒症,可若掺了额外的同色粉末,或是用它做引,服药人会慢慢被控制心智,还会依赖给药的人。沈雪宁这两个月变了样,恐怕就是寒症发作时,只能靠洛瑶给的碧暖尘缓解,久了才被洛瑶牵着走。”

话音刚落,药房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两人转头望去,只见沈雪宁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白瓷瓶,脸色比平日更白,眼底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显然,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沈雪宁抬手推开半掩的药房门,青布裙摆扫过门槛,落在满是药香的寂静里。

她走到桌前,没急着说话,先将手里的白瓷瓶轻轻放在案上,指尖顺着瓶身的纹路,动作慢得像是在斟酌字句。

凌素衣见她进来,神色微变,而后微微颔首:“师尊。”既没提方才的谈话,也没提洛瑶,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沈雪宁这才抬眼,目光先掠过桌上摊开的《异症方录》,又落回凌素衣身上,语气淡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听着温和,细品却藏着刺:“素衣向来稳妥,从前夜里要么在居所修行,要么陪在我身边,如今倒是难得,会深夜留在药王峰。想来峰主讲的内容,比修行和伴我左右,更要紧些。”

这话里的偏向再明显不过,她没问查粉末的缘由,没提自己的寒症,反倒拿凌素衣往日的举动对比,暗指她如今重外人、轻师尊,连药王峰主都听出了意味,指尖搭在典籍上,轻轻顿了顿,没插话。

凌素衣神色未变,语气依旧平静:“只是峰主说查到了粉末来历,弟子想着此事或许与宗门有关,才过来一听,并非冷落师尊。”

“哦?与宗门有关?”沈雪宁轻轻挑了下眉,指尖终于离开瓷瓶,转而拿起桌上一点碧暖尘,目光落在粉末上,语气却像是在跟凌素衣说,“洛瑶昨日还跟我说,怕我修行累,要去后山采些温和的草药,给我煮茶。这后山的东西,倒未必都是不好的,或许只是有人想多了,反倒把简单的事,往复杂里猜。”

这话既替洛瑶撇清了关系,又暗指凌素衣和药王峰主是“想多了”“无事生非”,连一句“粉末是否有问题”都没问,便先定了性。

凌素衣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却依旧沉得住气,只道:“师尊既这么想,弟子便不多言。如今时辰不早,弟子先回居所,不扰师尊和峰主了。”

沈雪宁没拦着,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没落在她身上,反倒重新拿起那本《异症方录》,指尖拂过书页,像是在看,又像是在走神,那模样,分明是连多跟凌素衣说一句话的心思,都少了。

凌素衣刚迈过药房门槛,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是沈雪宁跟出来了。

青布裙摆擦过石阶,沙沙声在夜里听得分明,往日里总带着几分温软的气息,此刻竟只剩一片清冷淡漠。

“素衣,等等。”

沈雪宁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凌素衣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月光洒在两人之间,她望着沈雪宁苍白的脸,那脸上没半分往日的柔和,反倒染了层冷意,像结了层薄霜。

凌素衣神色依旧稳着,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了蜷,没说话,只等着她往下讲。

沈雪宁往前挪了两步,站定在她面前,目光扫过她的肩头,语气淡得像在说旁人的事:“前日我误伤你,纵是我有几分疏忽,说到底,还是怪你自己没能躲开。”

凌素衣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点浅影,没辩解,也没抬头,只静静听着。

“你如今已是大乘修为,若真放在心上防备,怎会连我那一招都躲不开?”沈雪宁的声音又淡了些,“偏生要惹出这些事端,还引得旁人跟着胡乱揣测。往后你该好好摆正态度,多把心思用在修行上,少去琢磨那些猜忌旁人的勾当,阿瑶年纪小,心思又纯良,哪里经得起你这般打量?”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凌素衣身上,那眼神里没了半分师徒情分,只剩警告:“今日这事,我便不与你多计较。可若再有下次,再让我瞧见你对阿瑶存着心思,就不是几句责备你的话,便能轻易过去的了。”

凌素衣沉默片刻,才微微垂眸,声音平稳得没半分波澜,听不出是委屈还是不甘:“弟子记下了,往后定专心修行,不再多事。”

沈雪宁见她这般模样,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淡淡“嗯”了一声,转身便往主峰走。青布身影在月光下越走越远,脚步没半分停顿。

凌素衣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才缓缓抬起手,按在胸口的伤处。

指尖触到布料下的疤痕,那点疼慢慢漫上来,连带着心口都沉了沉。

夜风卷着山间的凉意,吹得她衣摆轻轻晃,她没再回头望主峰的方向,只轻轻吸了口气,将眼底那点藏不住的沉色,一点点压了下去,转身往回家的路走。

夜色渐浓,只有她的身影,在石阶上慢慢挪动,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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