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哒哒地走在回村的路上,与来时沉甸甸的车厢不同,这会东西已经卖完,锅桶都重叠在一起,商青歌也能在牛车内找个位置坐。
“青姐儿,你也太厉害了,你那一番话说完之后,那县丞公子都来买咱们的猪杂碎。”刘洋坐在车头赶着牛车兴奋道。
这身体有些弱,不过忙碌了半天,商青歌就有些难受,靠着木桶回道:“大舅,以后别说什么猪杂碎,要说美人泪,或者铁锅炖,这样人家食客听着才舒服。”
“对,青姐儿说得对,还是要说美人泪才上得了台面。”刘洋回头说话,一不小心没注意前面的路坑,牛车陷进坑里,车子向前一倾,商青歌和车里的锅桶也向前倒去,好在商青歌张开双臂一把拦住,才没让东西掉了出去,就是刚刚买的大鹅,挣脱了绳子跑了。
刘洋和商青歌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大鹅捉了回来,等到家时,天都快黑了。
商青歌看着院里遍地的牛粪和正在打扫卫生的四月诧异道:“四月,这东西我早上不是打扫了吗?怎么又有了。”
四月腿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看商青歌回来了,连忙上前帮忙卸货,一边卸货,一边无奈道:
“姑娘,你有所不知,今儿有个小贩到村里卖辣椒苗,我记得你说过想要用鲜辣椒做一种新的酱,屋后有一小块地方正好还空着,我便买的些,拿到后院去种。
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现几个小孩鬼鬼祟祟地往咱家扔牛粪,其中一个叫小石头的小孩跑得慢,被我逮着了。
我把他送回他家的时候,他老娘可蛮横了,说不过是小孩顽皮,要是我不依不饶,就是欺负邻里,要去里长那告我们一状,把我们赶出临水村。”
把牛拴回牛棚的刘洋回来就听到四月的话,拦住要去讨说法的商青歌,劝道:
“青姐儿,现下可不能去,那小石头的娘是朱屠户婆姨的亲妹妹。再说当年水灾,小石头的叔叔不顾自身给大家报信,后来为了救里长的孙女被水冲走了,至今尸骨无存。
那小石头一家子在村里又懒又馋还泼,尤其是他老爹石老汉凶得很,大家看着小石头叔叔的面子上也忍着,他们家在村里亲戚众多,你搬回村里不到一个月,哪怕你真有缘由,一回来就与邻里起纷争,其他不相干的人也会认为你不好相处,要是有人告你不睦邻里,怕真能把你赶出去。”
商青歌听着这家人的信息,就跟听到了现代她生母和她继父她弟弟那一家子,一身的火气,但刘洋说得对,这小孩子扔牛粪虽然恶心,但在农村算不得什么大事。
哪怕村民受过商老太爷恩情,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现下她家在村里就几家亲戚,里长虽然和她家沾着亲,但这种小事他也不好处理。
看来得想个办法把村民拉拢过来,到时候,不用她说话,那些村民自然会帮她解决这种小事。”
“姑娘,你在想什么?”看着商青歌盯着牛粪不发愣,四月吓了一跳,就怕商青歌气性大,一下把自己气懵了,要知道,二老爷当初之所以同意姑娘过继,就是因为姑娘气性大,一言不合就寻死。
“青姐儿,可是今儿累着了?”刘洋见商青歌愣了好一会,愣着愣着突然嘴角勾起笑了起来,只觉得那笑容有些令人发毛,转头又见商青歌正常了。
“大舅,四月,我没事,大舅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明天还得你和我一起去县里。”
刘洋见商青歌没事了,也想回去跟家里说说今天的情况,便走了。
倒是四月,听商青歌说自己没事,正想把院里的牛粪丢到外面的竹林里去,却被商青歌拦了下来,“四月,牛粪可不能丢,这可是好东西,你在后山找一个位置,专门放这牛粪,以后要再有人来丢,你也放那去,我有大用。”
商青歌说着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四月见她也不解释。只在一旁各种大笑,笑得四月浑身发毛,端起粪筐跑后山去了。
商青歌休息一会,等四月弄完回来,清点钱匣的时候,两人都被钱匣里的钱惊到了。
那铜板放在钱匣里,看着虽多也不过一个匣子而已,但是往床上一倒,哗哗的铜板在床上到处滚动,一眼过去,半个屋子都是银钱。不比现代的网上支付,整日看的是银行存款数字,这清点起来可是实打实的数钱数到手抽筋。
“姑娘!拢共一贯余三百文!这也太赚了,当初我还担心没人买,咱那锅钱都赚不回来,没想到。
姑娘明儿我也跟你去,我脚都好了,我还没见过这么挣钱的生意,你明儿可不能不带我。”
“行行行,你放心,明儿我肯定带你,不过这钱里有三百文是县丞公子给的,他就吃了两碗猪杂碎,我可不占人家便宜,我买了只鹅,今晚单独给炖了,再做点样子时兴的吃食明儿给人家送去。你要是不累,就跟我到厨房帮忙。”
商青歌把钱匣往床脚的一个洞里一藏,拉起四月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四月一听连县丞公子都吃了她家的猪杂碎,那嘴就没停过,非要商青歌把现场给她描述一遍,听到商青歌向赵童生提问的时候,更是一惊一乍的,“姑娘,都怪你,今儿不带我出门,要我在,就那种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读书人,我一手挑三个都不是问题。不过姑娘,你也太厉害了,真可惜,我没见到。”
四月其实已经年满十九岁,比商青歌还大俩岁,但估计在家时也是宠着的,即便当了奴仆几年,也完全没有这个时代十九岁女子的成熟。
刚入商家时,她除了力气大,会烧火,其他细致活一概不会,所以在商家只能做些打扫的活计,平日里与其他丫头们也不曾言语几分。这回了乡下,整个人倒是鲜活起来,商青歌倒是极喜欢她的性子,没有这个时代大部分女子那种拘束。
商青歌看四月拿着菜刀和热水,几下就把那只让她忙活了半天的大鹅上了西天,自个也抓紧时间,把调料和配菜备好,又瓦出一些面粉,她打算做一些水晶包和荷花酥,明日送些到县丞府,剩下的放摊子里卖,若是食客欢喜,以后也多添几样生计。
“大力她娘,一会把这簪子拿去当了,买两斤猪肉回来,今儿你娘家侄子要来,咱们也沾点他的光,开开荤。”县里北边一座破旧的宅子内,一个头发花白,身上着密密麻麻补丁粗布的老妇人,从箱里摸索出一个银簪子递给一个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不肯接这银簪子,推回老妇人的手说道:“娘,这可是公公生前留给你的唯一遗物,可不能当。昨日秦娘子又帮我接了个活计,我手头还有些钱,再说了我家侄子也不是外人,不用买那猪肉,北市热闹,花样多,我去北市买两肉兜回来就行。”
“瞎说,咱家穷,买不起羊肉,家里又没有喂鸡鸭,但也没有客人来,连个猪肉都不准备的。
你相公出门好些年没消息,前些年你爹娘家境好时,也经常带些米粮来接济咱们,现下你侄儿要来县里找活计,往后的日子咱们不说,至少今日得置办几样好菜,好好招待一番。”
老妇人把那簪子往大力娘手中一塞,用力把大力娘往外推,“休得多言,快拿了簪子去,莫扣扣搜搜地丢了我徐家的脸。”
大力娘拿着簪子出了门,蹲在离家不远的墙角不住抹泪,早些年她相公没跟着行商外出时,家里条件也是不错的,那时娘家父母身体也健康。
后来,相公为了给儿子大力攒些媳妇钱,就接了出远门的活计,这一去就没了消息。偏娘家大哥意外伤了腰,父母操劳过度,这些年也得靠她接济几分。这婆家娘家两头都是熬油般过日子,实在让她不得不精打细算。
她哪里是不想给侄子买些猪肉吃,她是怕大力一时找不着活计,会在家里住上很久,这多一个半大小子,家里花费就得多上几分,就她手里的铜钱,家里快见底的米缸,实在让她做不出花二三十文钱买肉吃的事。
大力娘正伤心着,突然远处传来秦娘子一双儿女的声音,她赶紧抹了泪,免得让人看笑话。
“娘,再给我一块猪心吧,就一块。”
“娘,我不要猪心,我要猪肺,我也只要一块。”
“回家再吃,你们都吃了好几块了,你们爹都没吃过。”
“娘,不要嘛。”
“娘,就一块。”
“真是服了你们,说好了,最后一块。”秦娘子拗不过一双儿女,正准备从篮子里捡出两块猪杂碎来,没想到刚转弯就碰上了邻居大力娘。
她习惯性地想把篮子往后一藏,又想起这大力娘家比她家还贫,这猪杂碎自家想吃就有钱买,大力娘要想吃,怕是得考虑半天才行,也就不遮掩了。
“是大力娘呀,这是要出门买菜?是了,昨儿听你说你侄子要来,是要去集市买肉菜做席吧。”
大力娘一听秦娘子说到买肉菜,没搭话,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秦娘子只一眼,就知道对方窘迫的情况,打开自家篮子说道,“大力娘,别怪我说话直,我家人多,赚再多铜钱也不够花,你家人少,但大老爷们不在家,进项也是不行。
这南市最近开了家猪杂碎店,价钱很是便宜,不拘两文三文都能买上一大碗,味道很是不错,县里有名有姓的公子哥们都吃过。
我劝你,别为了面子,今天买了肉,过几天全家靠喝水过日子。要是你想让席面好看点,还可以多花二文钱,买几个水晶包和荷花酥,又好看又好吃,不过就是要去早些。”
大力娘看着那篮子里传来的油香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又看那荷花酥美得不像样,当即决定去南市看看。
“这荷花酥好看吧,可惜那水晶包,人太多,那些公子哥也是不像话,早早派了人在市集里守着,几笼几笼地买,一点也不给咱平民留。”
秦娘子看大力娘瞧了一眼篮子就要往南市赶,急忙在后面吼道:“大力娘,你要买猪杂碎的话,记得带个大碗,不然少不得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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