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鉴于东闲的优秀表现,安大小姐被哄得那是个心花怒放,便许诺东闲加入她姐妹团的一员。

要知道,她的姐妹团可得经过层层筛选,才能得到加入的资格,而东闲才与她认识不到几日就已经够格加入。

东闲表示非常荣幸,十分欣喜地接受了这一“喜讯”,来传话的小姐妹一并告诉东闲,今日是她们姐妹团要去采花的日子,地点在漫情花海,让东闲于未时准时到达。

未时将至,东闲放下一切琐事依言赴约。

这块地带小径太多,东闲又是第一次来,走走转转就不知自己来到何处,直到发现眼前青色愈加浓郁,便知自己深入听风竹林走错了路。

她本欲转身往回走,借着记忆走出一条大致通向漫情花海的小路来。

又恍然发觉,这片听风竹林,好像有人住。

叠叠幢幢的竹影中,隐约浮现一处青碧廊檐。

东闲生起好奇来,沿着青石小路朝那处独立的小屋接近。

这间屋子并没有人住,庭院积攒了一地的竹叶无人清理,户牖紧闭,半无生气,有些发冷,想必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

她未在这停留太久,扫了一眼便离去,殊不知屋中有一双眼映着她的背影。

“慕婉思,你去哪了。”

终于看见了东闲,安泛泛犹嫌东闲走路太慢,几步跑上前,带着诘问意味地开口。

安泛泛很快为她找好理由,这地带小径错综复杂,哪怕是再小心翼翼也得走错路,东闲如今失去记忆自是同第一次来的人一般糊涂,想来是被这路已经绕晕了。

如今走到自己面前,虽然迟了但其实让她等得并不算久,估摸着东闲应当还提前赶路,若认清了这条路,她定然是来得比自己要早。

于是,安泛泛也不待东闲解释,便已经原谅了她。

“算了,我大度,不跟你计较。”

触及她肩头的竹叶,安泛泛忍不住道:“你进了听风竹林?你没乱跑吧,你要是看见一间屋子千万别过去。”

东闲不解问道:“那间屋子的人不能接触吗?”

安泛泛神情纠结,似乎觉得照东闲这样说又太过了,但是对于这个人,自然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的好。

她跺了跺脚,道:“你这脑子忘得真干净。

“含烟,你来说。”

被唤作含烟的姑娘道:“因为那里住着的是亓沂师姐。”

听到“亓沂”二字,东闲明白了。

亓沂此人是天纵奇才,体内有八成奎木狼的星宿传承,仅是修道六年就已是炼心境后期,在不久前由百仙盟举办的青云大比上,亓沂更是一举拿下大比魁首,赶超过这一代一众新秀,甩得他们望尘莫及。

亓沂也是掌门收下的唯一亲传弟子,众人皆言若是不出意外,亓沂便是下一任掌门,此次掌门离去,特将代掌门的权利交给亓沂。

按理来说,亓沂应受众弟子们敬重,毕竟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存在,到那都少不得吹捧。

然而绝大部分弟子对亓沂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东闲装作没看出她们不愿多讲的神色,继续问道:“亓沂师姐原来在宗门,为何平日里从未见过她上课?”

姐妹团另一个总是怀抱兔子的姑娘道:“她才不屑与我们一同修习,平日里当然看不见她了。”

东闲道:“大家都不喜欢亓师姐吗,共处在一个宗门,亓沂师姐却如边缘人一般。”

她不知亓沂为人人不喜的原因,打听过的弟子都以掌门亲自下令不准再提亓沂的旧事为由,而不肯多讲。

东闲见她们沉默着,故作感慨道:“亓沂师姐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是个可怜人。”

姐妹团中又一个圆脸姑娘不服气道:“她连自己的亲人都杀,该多凉薄啊,她可一点不可怜。”

“念珍!”

几个小姐妹纷纷唤住她,名叫念珍的圆脸姑娘捂住嘴,可惜为时已晚,已让东闲听了去。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着,一时无言,最终是安泛泛出声了。

“告诉她也没关系,反正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又不会让别人听去,就不算在背后议论亓沂师姐。”

而后安泛泛告诉东闲有关亓沂的过去。

亓沂出生在一个极其迷信的村子,村子为了保证风调雨顺、年丰岁稔,每隔五年就要向河神献祭村上未成人的姑娘,做河神的新娘。

有一年恰逢亓沂适龄,亓沂同无数个被绑在木舟上的姑娘一般,在河水的推动下,进入所谓的河神口中。

出人意料的是,亓沂居然逃出来,还放火烧了整个村子。

连天的大火烧了一整天,除了亓沂外再无人幸存。

火是亓沂放的,在亓沂看来,这座村子迷信封建的观念已经深根蒂固,他们一辈子都会囿于错误的观念中,不如从根头解决,让村子、让封建糟粕彻底葬送在大火之中,完完全全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她这一言论太过激进,便落得了个生性凉薄的名号。

若非知道她在村中过得连孤儿都不如,不然还得添上无情无义的杀人凶手的名号。

念珍道:“虽说村民们所做实在不人道,竟白白牺牲一群少女的性命,但是她怎么可以做到放火烧了整个村子还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就算她的亲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村子里那些不过总角的孩子们怎么办,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呀,日后好好纠正不就行了。”

念珍越说越气愤,想到那些无辜的孩子们,她气得浑身直发抖,哪怕时隔六年,再度提起这件事仍叫人痛心。

念珍不仅是气愤,也有忌惮与惧怕,正常人要是想纠正一个村子的村风,怎么可能会想到放火烧了整个村子,那时的亓沂甚至都没有成年,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淡薄,怎不叫人忌惮?

亓沂是不讨喜的另类,没人愿意接近另类。

弟子们远离她,最大的原因觉得亓沂这人脾性古怪、想法异类、生性凉薄,是个怪人。

跟这种人相处,你是无法得到她真心的,因为这种人根本没有同理心,连一群无辜的孩子们都下手。

念珍说完后,得来的是一片的静默,念珍咬住下唇,神情多了些许尴尬,她自觉失言,转而又道:“我随便说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安泛泛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说亓沂师姐,反正我们最好不要靠近她,亓沂师姐脾气不好,若有人进了她的院落,准要被她打出去的,慕婉思,你下次可别再往那走,免得同她对上,找你的不是。”

东闲颔首,心生异样。

原来屋里是有人住的,方才她踏进庭院,对小屋打量良久,却没遭得屋内主人的斥责,倒是奇异。

她们没再在亓沂这个话题上多停留一刻,转而开始她们今日的正题——采花。

今日休沐,安泛泛没再穿弟子服而是自己的私服,是件窄袖蔻梢色的衣裙,身上斜挎一个背带以珍珠串成的纯白囊包,腰间的两条飘带自然垂下,外面罩着一件颜色偏深些的小衫,走动时,下摆随之晃动,像极了游走在花丛的蝴蝶。

东闲走得慢,便看着那只花蝴蝶在眼前飞来飞去,没忍住轻轻笑了两声。

漫情花海有一片用阵法维持供养的桃花林,小姑娘们要采桃花做桃花羹、桃花酒、制香、还要装饰居所。

粉嫩的花朵很受小姑娘们的喜欢,于是成了天然的饰品。

念珍将自己的长发编成一股麻花辫垂在胸前,其间点缀朵朵桃花,衬得她娇俏可人,引得其他小姐妹纷纷要效仿。

东闲对这些没有兴趣,但也表现了十足的兴趣,让人一点都觉察不到她的无趣。

见小姑娘们都在学着念珍的模样改变发型,唯安泛泛无动于衷,还多余地远离她们装作赏花的模样。

明明眼神同样透着喜欢却强装不稀罕,看来是并不希望旁人跟自己一模一样。

东闲便取了些桃花,转而就串成手链给安泛泛递了过去。

“只有独一无二的才能配得上师姐,我亲手做的,只为师姐一人。”

东闲很会拿捏安泛泛的心思,安泛泛果然只听见“独一无二”四个字。

她看向东闲掌心的桃花手链,这串手链说不上做得有多精致,毕竟漂亮的功劳原本就在桃花身上。

中规中矩,并没有给人记忆点的地方。

安泛泛伸手接去,桃花手链一被拿走,东闲掌心的伤口就能清晰地映入安泛泛的眼底,看着倒像是蛇咬过,留下两点血红的洞。

她惊呼:“你的手被受伤了,是不是被灵虫咬了。”

是一种喜食花蜜的灵虫,身形若蛇,通体棕褐色,易与枝干混淆,不易为人发现,丹谷的弟子们会养此种灵虫,为的是提取它体内的某种液体来炼丹。

在这片阵法维持的桃花林,就有不少丹谷的弟子放养的灵虫,安泛泛此前忘记告知东闲要小心这儿的灵虫,这灵虫精得很,只敢咬寻常人,从不会对修士下口,东闲修为尽失,必然会成为它们攻击的对象。

东闲被她慌张的情绪所感染,一颗心揪在一团,可怜兮兮地问她:“师姐,这灵虫是不是有毒,我会出事吗?我以为就是寻常的蛇。”

安泛泛伸出一根手指直点在东闲的右肩前,似是恨其不自惜。

“你真是笨死了,那根本不是寻常的蛇,是会吸人精气的灵虫,专对你这种没有修为的人下手,亏得它只咬一口就跑掉,不然你这个人就废了,就算是寻常的蛇你也不能怎么大意啊。”

东闲更是皱起一张脸,抬手撑住脑袋,看起来是已经中招发晕了。

“竟是一只欺软怕硬的蛇,师姐,我突然觉得头好晕,若是真要死了,能在死前讨得一碗师姐亲手做的桃花羹,便是死也无憾了。”

安泛泛见她并不放在心上,还有闲心开玩笑,气得骂道:“笨蛋,你哪里会死,就你会油嘴滑舌,我看你一点事都没有。”

她转身就要走,被东闲扯住衣袖,便停步顿一刻,让东闲将那只有着明显灵虫牙印的手掌递到眼前,灵虫牙印下被指甲掐出一条向上凸起的曲线,使得伤口组成一张委屈难过的脸。

安泛泛当时就没忍住,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东闲道:“师姐,伤口真的不用处理吗。”

安泛泛又板着脸严肃道:“谁叫我医者仁心,看不得一点伤,你这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会让毒素扩散到体内,跟上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东闲扬唇道了声“好”,跟着安泛泛的步伐离开漫情花海,提前结束今日的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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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闲庐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