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闲早知会有这么一问,此刻听出那道声音里压着的怒气与不满,她也不觉得害怕和紧张,如实回答道:“并非我不愿把朝天圣果交给您,朝天圣果与我的性命相连,若强行拿出朝天圣果,我便会死去,我的死并不重要,只是这玉佩怕是会落到有心人手中。”
她说得诚恳,又有玉佩认主的限制在,魔尊并未怀疑她的忠诚。
魔尊狐疑地问:“朝天圣果当真与你的心脉相连?”
东闲道:“如若玉佩不会给您带来不好的效果,我愿意现在就将朝天圣果取出来给您。”
魔尊的态度好了不少,“你待我忠心耿耿,定然不会欺我,无需向我证明。”
东闲道:“请让我辅佐您,为了您离开鬼煞冢而出力。”
魔尊在沉思,于它来说东闲那点能力实在不够看,但东闲确实是第一个它能够联系的凡人,这群修士们对魔很敏感,如若能有东闲在身侧辅助,确实会对它的部分事情的完成有用。
东闲感受到魔尊的犹豫,趁势说道:“您知道妖人计划吗?”
魔尊发出了浓浓的疑惑,“妖人计划?”
东闲于是把妖人计划简述给它,听完后的魔尊显然生气,发出一声哼笑。
这群修士要是把妖人计划实施成功,以后还会跟它合作吗,不,他们分明是想跟它摆脱关系。
它最初愿意与修士们合作,便是因为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服用蚀魂水,最后都会落入堕魔的境地,从而壮大它的力量。
“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我妖人计划。”
东闲猜得没错,妖人计划确实是没有经过与魔尊沟通而进行的。
妖人计划的实施成功会损坏魔尊的利益,魔尊是不能容忍这等事情发生。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东闲回道:“玲珑阁邀请我在两日后参与怡红院的盛宴,届时妖人计划将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魔尊突然觉得它并不着急需要朝天圣果,如若东闲所言是真的,它与外界唯一的交流将会就此中断。
它被那群讨厌的家伙们封印在鬼煞冢中,不能与外界有丝毫接触交流,如今在外面做事的,是自发效忠于它的群魔。
大将玉同样和它一样被封印,她有先见之明,在被封印前让魔尊解绑玉佩,好落入他人手中成为它的眼为它掌控。
东闲要是死了,外界的消息可是没人为它透露,今日可是东闲告诉它,它才明白在它被封印的这段时间内,那群不安分的家伙们弄出了什么妖人计划,试图摆脱它!
如今它已经被封印足够长久的时间,封印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削弱,由于焕新香的受众逐步扩大,它在外面的力量得到壮大,而这部分壮大的力量在帮它破坏封印,依照如此速度下去,魔尊突破封印重见天光是迟早的事。
结果来了个妖人计划,敢让妖人计划出现在大众中,多半是有一定的把握,魔尊绝不能让妖人计划实施成功,不然这群贪婪的人类得知可以不用受焕新香的控制,必然会抛弃焕新香转而加入开始转变妖人。
虽然魔尊丝毫没有考虑过修士们对于自己变成妖人的排斥,在它眼中修士们也算不得多正义的存在,他们同样连同类都残杀,那么做出把自己变成妖人的这种事听起来也不奇怪,想必他们很快就会能接受的。
这场合作原本能为它带来利益,如今合作伙伴生出散伙单干的念头来,它怎么不着急,它可还没有从鬼煞冢彻底逃出来。
魔尊越想越气,困住它的重重锁链随着它的动作而晃荡,却因为它的动作得来了反噬。
东闲并不知它做了什么,但因为二人意识相通,能感受到魔尊此刻暴乱的情绪,影响得她头痛,不得不默念静心咒。
而在下一刻,它的情绪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如沐春风般的亲和,可亲可近极了。
“你知道吗,你有数不尽的同伴,它们都同你一样效力于这世间伟大的存在,有着同样的使命。”
魔尊暂时放弃了剥夺东闲朝天圣果的想法,它要让东闲代替它完成它不能做到的事情,让东闲成为它的眼帮它盯紧那群不老实的家伙。
最重要的是,她认玉佩为主,定然是全心全意地忠诚于它。
东闲说得像模像样,仿若出自真心:“我愿意为您奉出一切,只为拥您再度入世。”
魔尊道:“可惜依你才淬灵境的境界,你恐怕不能为我做得了太多。”
东闲道:“我会不止一样秘法绝学,我身负不止一个星宿传承,我会变得更加强大,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魔尊大人,我会成为您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
她像是真的被玉佩蛊惑般,向魔尊道出她身上的秘密。
东闲知道自己的秘密迟早要暴露,但是她主动暴露与被魔尊察觉两种带来的结果是不一样的。
告诉魔尊不会让它怀疑玉佩对东闲的针对性,最多加强魔尊对东闲的渴望,所以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保障了东闲的人身安全,有朝天圣果在身上,魔尊定然不愿意她死在别人手上的。
不过魔尊没把她的话听进心中,会不止一种秘法绝学不值得稀奇,只能说东闲天资过人,身负两种星宿传承,那就是曾经换过星宿传承,不过魔尊没感应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那么多半是才换了不久。
彼时的魔尊根本不会想到,东闲的话中所蕴含的信息量是多么的惊人。
魔尊甚至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道:“所以现在,你该知道你要怎么做。”
“阻拦妖人第一次试验的成功,让它以失败的形式进入大众视线。”
东闲顺从地回道,面上却半无恭敬之色,百般聊赖地把玩着听音螺,眼底是一片兴味。
夜幕已黑沉,东闲难得感到一丝倦意,目光瞥向一旁点起的熏香,她鲜有地没磕丹药修炼,卧榻沉沉睡去。
守候的清风见屋内烛火尽灭,声音也跟着灭了,悄然离去。
“睡了?”
抚着一身样式精致的戏服的女人,发出一声惊诧。
清风回道:“回公主,东姑娘已经睡下了。”
林纾衣发出一声轻呵,道:“我那件戏服还有多久才能送来。”
清风道:“白掌柜说,还要三个月,如今还缺些要紧的材料。”
林纾衣道:“缺什么材料便替她寻来,一定要赶在我拿到江山社稷图前做好。”
她随意一瞥,便落在了窗外的黑幕。
一旁的明月感慨道:“今夜的星星可真多呀,看来明天会是个晴天。”
林纾衣却道:“幽云城很少会有晴天。”
她那双迷人的狐狸眼里,映着漫天繁星璀璨夺目。
繁星簇拥着的是一轮作圆盘的盈月,时而有云雾遮掩,挡去一片光芒,而幽云城内灯多如昼,行走在其中,如白日一般毫无遮掩。
女子停驻在城门前,抬头看了眼上方笔走龙蛇的三个大字。
“这里是幽云城。”
确认来的地方没错,她裹紧宽大得能够将她全身覆盖的罩袍,继续朝里走去,幽云城是唯一一个不设宵禁的地方,哪怕是晚上,外人依然进出自由。
幽云城的早晚都是忙碌的,这里不分昼夜,有人戏称幽云城原本是该叫不夜天来着,只不过被另一个大宗门抢了去,被迫改名叫幽云城。
身着罩袍的女人孤身行走在其中,周围的人仿若遇见了洪水猛兽似的纷纷避让开来,要问他们为何要跑,个中缘由他们也说不上来,只是下意识想要逃跑远离那个女人,好似那个女人是瘟疫是灾害。
不过意识到他们的害怕后,大多觉得晦气地呸了一口,强打精神地回来,心道一个连脸都看不见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女人熟视无睹,随便走进了一家客栈。
她的到来又引来一番喧哗,客栈内无论是在吃饭的,在打杂的,在路上的,都停了下来,朝她的方向看去。
而她只是要了一间房,问了一句话。
“怡红院在哪?”
被她发问的小二在幽云城待得久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是这客人怪得很,贴着她就让人生起想跑想远离厌恶的情绪,她多年来建设的个人素养几乎能毁于一旦。
小二恶声恶气地道:“你不长眼吗,跑去怡红院干嘛,就你这小身板怕是进去了命都玩掉。”
店里尽是哄堂大笑,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对着这名罩袍女子充满恶意。
却也有人指了一条路,罩袍女子恍若未闻,转而向楼上走去。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她是谁啊?看起来很怪。”
“不知道,没见过,幽云城不缺怪人。”
“可没有这么怪的呀。”
“依我猜,上一个有这种感觉是还是那得了孤煞咒的祸害,怪哉,除了她外居然还有人这样。”
“你说的那个祸害早就被清微仙尊关押在碧连山十年了,没有清微仙尊的允许,她根本出不了山。”
“所以说我只是个猜测啊。”
身后的窃窃私语声随着女子合门的动作完全隔绝在门外。
宽大的罩袍下只能窥见那张薄唇轻启。
“呵,十年过去还是如此不待见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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