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喧闹的大堂忽而安静下来,一个女子的到来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这场盛宴内谁也不认识谁,谁也看不出对方的身份。
修仙人虽然会基础的易容术,但是遇到高境界的修士还是能被窥探得一览无余,戴上面具已然是最好的伪装做法。
哪怕是用面具遮住了整张脸,林纾衣依旧美丽得像画中走下来的洛神,吸引在场无数目光,让人难以从她的身上移开视线。
以至于接下来舞女舞男上场时,还是被她抢走了至少一半的风光。
感受到周遭时而落下的视线,她并不觉得有半分不适与反感,从小就在人群中心的她已经习惯了他们目光的追随,如若这些目光是因她的权势而投来的话,她会毫不吝惜地露出一张笑脸。
她用着那双眼打量着盛宴中的众人,直到美丽的狐狸眼对上某个带着笑意的视线。
东闲扯了扯面具,确认它近乎黏在她脸上犹如天生就和她的皮贴合在一起。
注意到林纾衣的到来,她自然而然地与林纾衣对上视线。
林纾衣嫌弃她戴着的那张恶鬼面具,生怕这丑东西在她眼里多留一刻,很快别开了视线。
东闲心想这张面具也没丑到那个地步吧。
她转而看着场上的其他,来的人要比她想的要多,她开始怀疑这群人真的都是与岑为霜有合作来往的人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岑为霜要单独与商人开了场简短的会谈呢?
怡红院对外人的筛选并不严格,几乎是只要请帖不出错都能进来,这是否意味着,哪怕是百仙盟的人也可以混入进来,如若这样,妖人试验的失败才会是必然,岑为霜怎么会做这种没有得利的事。
东闲稍作思忖,忽而觉得今晚要做的事并不算难。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来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朝天宫的人也要来幽云城的,循着她的踪迹而来,他们可能也会来怡红院看一看。
她不太确定莫吟洲所言是否属实,今晚的行动不能暴露她自己。
东闲只身站在尤长离身侧,眉目低垂,扮演好随身侍卫的身份。
怡红院来了最后一个客人。
客人将请帖交给仆从,在交请帖的间隙,他已将心音传了出去。
[人应当都到齐了吧。]
这仆人竟也是个修士,当下以心音回之。
[您是最后一个到的。]
[对了,你可留意到有一个古怪的女子进来,只要见着她便会心怀厌恶,想要对她出手?]
[不曾。]
男人只道此人应当还没来到,便叮嘱。
[你且帮我盯着点。]
跟随朝天宫的人蹲守在怡红院附近的男人,原本把玩着自己的长辫,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
在怡红院停留的背影,怎会越瞧越像他的兄长。
兄长跟他要初生香做什么,初生香是针对星宿传承带来的排异效果的最好的宝贝,百利无害谁不想拥有?莫吟洲倒也想要,但那是兄长,他就该送到兄长手上。
他原以为兄长拿来是送人做个人情,毕竟兄长想要坐稳莫家家主这个位置,依他低星宿传承的天赋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可如今他却出现在怡红院。
如若那是他看错了呢,与那下人交谈的并非是兄长,但是他绝不会认错兄长的背影。
莫吟洲不禁握紧了拳,他很快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管兄长做了什么他都可以理解的。
目光却是粘在那个背影不肯离去。
莫吟洲的情绪逐渐暴躁起来,他不知自己这种情绪产生是为何,难道是因为发现兄长替换了星宿传承吗,不,这并不会使他感到愤怒,能使他愤怒的只有背叛,在幼年被家人抛弃那刻起,他就嫉恨世间所有的背叛,而他面临的背叛那只是开始。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问她:“你在看什么?”
看到这个背宽大罩袍罩住全身的女人,莫吟洲方知自己骤变的情绪是为何物。
因为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脑海里响起无数的声音——“为什么非要站在我身边,实在是太恶心了,能不能往旁边去”“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吧”“真是令人恶心的存在”。
他不可克制地喊了声:“滚开我身边。”
喝出一声后他竟觉得满身畅快,还想多骂几声。
莫吟洲面上浮现困惑之色。
如此暴躁的情绪究竟是为何。
莫吟洲想强压下去自己的暴躁情绪,但是对方的存在只会加深他的暴怒,他甚至有想对对方出手的冲动。
莫吟洲只得狠狠地砸向一旁的墙上,疼痛稍稍唤醒他的理智。
古怪,看着这个人怎么就生起浓浓的厌恶之情,甚至难以克制情绪想要对她恶语相加。
这是她的能力吗?这种完全损己的能力谁会喜欢用啊。
让他的大脑都难以正常思考起来,充盈他的脑海里的全是对这个人不加掩饰的恶意。
莫吟洲连连后退,意图拉远距离来减少罩袍人对自己的影响。
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这样的表现,再次重复道:“你在看什么?”
他努力不说出重话,想要抗争那种诡异的力量。
“与你无关。”
生硬的,却难以掩住恶气,这已经是眼前人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对方意味深长地道:“你撑得很久。”
莫吟洲紧着眉头道:“任谁都……不会愿意被这种奇怪的力量控制。”
几乎是挤出来的一句话,说一句不带脏字的话可真难啊。
他的话取悦了罩袍人,罩袍人遇到的所有人都会像他这样忍不住对自己散发恶意,而绝大多数人都会不加藏匿自己的恶意,鲜少会像他这样努力压制。
莫吟洲问道:“喂,你来这又是干什么?”
罩袍人道:“有人要杀我,所以我来这里。”
莫吟洲觉得对方的逻辑思维很混乱,难以理解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罩袍人看向怡红院,自顾自地道:“我拿了他的东西,他想让我偿命。”
他顺其目光看去,并未看到什么存在,转过头来,人已经不见了。
而在此人走后,那种莫名其妙的愤怒与厌恶之意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吟洲心觉奇怪,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了兄长暗里也奔波不少,关于修仙界的事谈不上全知全能,但一定知悉大半,这类古怪的人是第一次碰到。
莫吟洲现在能够掌控自己的情绪,开始冷静分析方才的对话。
方才她说什么来着?
有人要杀她,所以她要来这里。
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值得她说这么多话?
要杀她的这个人似乎就在怡红院内。
莫吟洲心中有着不好的想法,难道是兄长要杀她,这个女人能够拥有控制他人情绪的能力,且无法抵抗,他不能让她伤害兄长。
但是他要怎么进去,门都合上了,他上哪去找个冤大头拿请帖。
被他警惕的罩袍女人并未离开他太远,她只是用了某类高级符咒,就让自己身上的诅咒带来的影响暂时屏蔽,可惜符咒维持的时间有限,而她心中不甘自己活的一辈子需要借外物遮掩。
难道她是什么恶心的存在吗?这世间总有人是被厌弃的,但她有必须存在的理由。
地面上的积水照映出她的半截面孔,似她又不似她,那上扬的唇角带着的邪意是她不曾有的。
“只要出现在人群当中,就会得到同样的结果,不得不使用符咒遮掩的模样很狼狈呢。”
每一次她的情绪波动,“她”就会出来。
罩袍下的脸上尽是不耐烦。
“你很烦。”
“她”状若未闻,继续道:“你看到她了,她这种时候应当去碧连山寻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罩袍人冷漠地道:“我不在碧连山,她去了也没用。”
积水中的嘴角弧度扩得更大了。
“你真的不在意吗?我是因你的憎恶与孤寂而产生,我会是最懂你的人。”
她嗤笑一声,抬脚踩在积水上,朝着怡红院的方向而去。
怡红院内已经到齐所有该来的客人,客人们都坐在事先安排的位置上,戴着各种不同的面具,目光看似落在表演的舞男舞女身上,实则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旁人。
尤长离也是其中的一员,他暗戳戳地观察着在场的其他人,试图从对方的行为举止中看出端倪来。
尤长离问道:“你有注意到什么发现吗?”
东闲应得很快:“有。”
尤长离:!
东闲:“你看,这些所谓的花瓣是由阵法打造的障眼法罢了,从画像中出来的想法确实挺有新意的,哎,怡红院缺钱吗,怎么连真货都舍不得置办。”
她抬手尝试触碰那朵金灿灿的花,发现自己的手指穿透了它,确实是假的,感到很遗憾。
尤长离:?
你这个口气听起来这么得意怎么回事,难道我看不出来吗?而且现在是讨论怡红院穷不穷的问题吗。
尤长离一时间摸不透东闲的心理活动,很快他给出了合理的解释,东闲是在怕他们二人的心声被旁人听了去,东闲才是淬灵境的修为,在场的恐怕只她一人是淬灵境,修为低下被旁人窃听心声也很容易。
是他大意了。
尤长离连忙回道:“你说得没错,都是些障眼法罢了。”
偷听到东闲心声的阿棠:?
主人让她多盯着点东闲,觉得她是个不老实的,虽然对方是淬灵境的修士,阿棠也很谨慎地观察对方的动静。
但是她在说什么,是发觉自己在窥听她的心音了吗。
阿棠远远地扫了一眼东闲,没出声,余光与一个男人的目光相对,她略作颔首,无声中完成一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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