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布下繁复的阵法,各种暗含玄机奥妙的符文在阵中人身边飘动。
亓沂在稳固自己得来的力量,她强行升境对身体带来的亏损极大,若不及时稳固,等一段时间过去,她的境界会跌落很多,可能从意动境直接跌到淬灵境前期,同时伴随着魂识受损与经脉损伤。
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当初在青云大比能够以炼心境的实力击败另一个意动境她是险胜,境界的压制是实打实的,修士很难能做到跨境,除非拥有足够厉害的法器和掌握多种秘法。
前者被青云大比为保公平起见,将法器的质量控制在中阶,并且在数量上有所规定,后者能做到者寥寥无几,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学到多种秘法,且先不谈星宿传承的限制,很少有大能会好心到将秘法传出去,这便对一个人的天赋要求极高,高到只看一遍便能摸清对方的招的程度。
亓沂两样都没有,所以她是险胜,对方因此与她结下梁子,抢走了她的东西。
这一次的闭眼,回忆起一段往事。
关于那场大火的。
亓沂在来到玄清宗前,曾经历过被村里人喂给河神的祭祀。
她被五花大绑地束缚在小舟内,两个大汉用力一推,把她推至河神的口中。
小舟随着水流的流动向前行驶,她躺在小舟中,望着蔚蓝如洗的天空,心中始终被一丝怀疑萦绕。
她从小到大一直不明白的一点,为什么村子里为了保风调雨顺就要向河神献祭未成年的少女,为什么被献祭的一定是未成年的少女,所谓的河神一定能保风调雨顺吗。
但是她不敢质疑,因为她周边的所有人都坚信这是对的,敢认为不对的她会是异类,所以她就认为这是对的。
村子几十年来一直如此,她才一个未成年的少女,都没村子的年纪大,怎么敢质疑呢。
所以她也随波逐流,认为是对的,以来表示她不是异类。
直到有人无意来到村子,指出这是错的,但是那人很快被当做妖言惑众的妖怪,被村民们处以火刑,村长就站在火台下,告诫大家不要被妖怪骗了,要对河神充满敬畏,所有人都在附和,父亲见亓沂没出声,给了她巴掌叫她跟着说话。
亓沂也不捂着发痛的嘴巴,眼看着女人被烧得面目全非,全身不住地挣扎,她的惨叫声被村民们的声音覆盖,于是,亓沂的脑海里也填满了村民的声音。
她的嘴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说出村民的话,哪怕她还是觉得有一点困惑。
父亲满意地收回视线。
这个村子又没有异类了。
亓沂再度生起的疑惑又被她的死所震慑住,也许这个人说的是错的,这个人真的是妖怪变的来坑害他们的村子。
她躺在小舟上,还是觉得困惑,哪怕周围的一切告诉她就该是这样的。
承载她的小舟不知为何调了方向,稳当地停靠在岸边,哪怕水流还在尽职尽责地推动着小舟往前行驶,小舟依旧纹丝不动。
她听见有人走过来,但她无法挪动身子去看来人,只能等对方主动走进她的视线。
对方是与她差不多的年纪,但有着与她不同的身份,她是修士。
对方见她眼神呆滞,很遗憾而无趣地道:“怎么来了个小傻子,长这么大就是为了喂给河神,你的生死跟村子有什么关系,村子好不好你都要死啊。”
你都要死啊。
亓沂被她的话触动。
凭什么让我死呢,我是牲畜吗,可我与他们一模一样是人,仅仅是因为我是未成年的少女,这个村子果然不正常。
我想活。
亓沂目光瞬时一变,所有的疑惑在此刻得到证实。
她也想活,难道她活了村子一定就会带来灾祸吗,河神这么废物还需要人来喂养它,说不定它才是那个妖言惑众的妖怪。
不对的,不对的,都不对的,是大家被河神骗了。
亓沂幡然醒悟,她所有不正常的感觉是对的,村子被带了场瘟疫,每个人都被感染,而她也差点被感染,成为病人的一员。
对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变化的神情,言语越发柔和。
“他们毁了你,礼尚往来,你该毁了他们,你这脑袋正常的吧,朝我这看,只需要一把火,什么都正常了,你敢不敢去做呢。”
她手中抽来的物什上燃起一团火。
这团火是邪魔迷惑心智的妖火,亓沂的双眼都被那团火占据。
邪魔在诱哄,言语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很快占据她的整个大脑,她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亓沂身上的束缚被对方解开,她看着远方,眸里映着被火覆盖的村子,喃喃自语。
村子生了场瘟疫,不能让瘟疫扩散出去,所有的一切都要止于一场大火,就像大家当初要烧了一个说出真话的正常人一样。
当夜,她一人划着小舟回到村子,大家都入夜安睡,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大火会吞噬这片土地的黑暗,重新赐予光明。
她烧了村子,于是一场瘟疫被阻止扩散,至于那所谓的河神,它会慢慢饿死,因为它太懒也太无用。
她最终做了很正确的决定,她也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
亓沂想回去找对方时,结果对方已经悄然离去,唯独留下一样东西证明她来过的痕迹。
而这样东西被人抢走了,其实这东西丢不丢亓沂无所谓,她最初留着也是因为这是二人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信物的存在,拿个木棍当信物听起来有些可笑,所以丢了木棍亓沂本不着急,但对方抢了她东西,这性质可就不同了。
亓沂没有对上意动境修士的胜算,对方抢走东西后,给她留下一个地址和时间,让她准时赴约应战。
不过她宁可强升境界惹得一身后遗症的缘由却不是想把东西拿回来,成功打败对方。
她只是借这个理由离开玄清宗,不曾料想会见到她曾经要找的人,而这个人居然忘记她。
不但忘记她,居然成了需要盗取朝天圣果伪造灵体的凡人,在第一次看到盗取朝天圣果的画像是她的时候,亓沂便惊到了,但是没相信画像的人是她,只当两人长得相似。
直到怡红院她亲手逮住东闲,她才不得不相信东闲变了很多。
亓沂在阵法中端坐运功有两个时辰有余,期间只有送饭的杂役来过,她不加理睬,外面的杂役便识趣离开。
她睁开双目,成功压制躁动的力量,脑海中的思忖还未停止。
掌门还没回来,冒牌货失去踪迹,显然是背后有人帮她,还顺走了红莲长老的宝贝。
月华长老得知自己把秘绝教给一个骗子,气得差点昏过去,告诉亓沂如若能找到此人,必将其关进玄清宗的地牢当中。
众人皆传冒牌货手持百生镜,不然不会能骗过多双眼睛,亓沂也是如此想的。
她去怡红院未如愿寻到冒牌货,但遇见了东闲。
东闲,冒牌货。
会是巧合吗?
她该去问问安泛泛,不过现在不行,现在的安泛泛还被关在家里。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盗窃朝天圣果的东闲,假扮慕婉思的冒牌货,还有朝天宫放言出的来世之人。
亓沂目光一转,落在案上的焕新膏,这便又是一件事。
宗门一向对往生查得严格,焕新膏这类东西只要你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定然有罪,而身为玄清宗下一任掌门的她,定当以身作则,她只能在鲲船上把焕新膏研究完毕。
亓沂一直认为魔是可以与修士共处的,修士们对魔的厌恶麻痹了他们看事实的客观态度,她总有一天要验证她说的是对的。
轻风溜了进来,吹动着亓沂鬓边的发丝。
她看向一边开着的雕窗,欲要上前合上,以免让焕新膏的味道散出去,目光落到甲板上时,她在宋玉瑶的身上顿了一刻,而后阖上雕窗,好似这样隔绝了一层甲板上他人的窥视,其中也包括东闲的。
到了夜晚,需要杂役要做的事也不多了,东闲可以偷会懒。
她便无意间看见上官莲蓉和邱少英也在这里,方知晓亓沂也跟着上船,这可真是不太妙的消息。
有了百生镜的伪装,亓沂应当不会认出她的身份。
她随意瞥了眼二层,正巧碰上有人关上雕窗,并未看清里面的是谁。
此次来鲲船找东方苍岚,还有一层原因是来自于清微仙尊身上。
去往碧连山的路上,是要渡过三溺水,所以这鲲船本就是她非坐不可。
如今此人远在碧幽山,东闲要去灵微洞天,而从灵微洞天出发,恰巧用御风术赶个一两日的脚程,就能抵达碧幽山。
不过在此之前,先得把东方苍岚干掉才行。
东闲今日送完两层的餐回来,已经大致了解每间房住的是谁。
除了不少间敲了无人理睬,她差不多都打过照面。
很遗憾,这不少间无人理睬的正有东方苍岚两人在其内。
二层的很多房间都是无人应答或者直言让她赶紧离开。
不过没关系,她有办法逼得东方苍岚出面。
离开甲板前,不知怎地,她没忍住又去看了眼刚被关上雕窗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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