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王业美坐在殿前的台阶上等待,心里又着急起来:如果不能知晓夜焱宫接下来的安排,自己又怎么进行“制造璞一”的计划?

王业美扭头望了望紧闭的殿门,恨不得借双耳朵放进去。

收回视线,王业美愁而又愁地叹了口气。

他双手托腮,凝望着伫立在锦鹤阁正中央的巨大无比的日晷,思绪逐渐飘远。

今日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还刮着风,静默的日晷像难得休沐的老人,合着疲惫的眼睛。

王业美却看到了阳光。

……以及阳光下小小的身影。

许是在千百年前,仙人不小心把一块璞玉遗落在了人间,时间的沙蒙了一层又一层,忽然在某一天,被一双枯槁的手发现。

老人留下激动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捧回了家,耗尽余生的心血,也仅仅打磨出了粗坯。

再由儿子接手,用一生的时间做出粗工,最后,交给孙子去精雕细琢,穷尽三代才打造出这么一个玉娃娃。

漂亮得简直不像话。

玉娃娃坐在石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腿,他的肩膀与晷针的阴影齐宽——这确实是空旷广场上唯一的阴凉处了。

“他为什么一定要坐在那里呢?”王业美想,“他明明可以像自己一样,在高高的台阶上,在屋檐下,躲避阳光。”

视线对上玉娃娃的目光,王业美才恍然发觉:玉娃娃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殿门一下。

……他这是想在第一时间看到自己。

想在门开的瞬间,不错过哪怕须臾的时刻,立即就能看到自己。

可当时的自己都做了什么?

王业美偏开视线,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懊悔中,更多的还是自责。

他起身,迈下台阶,走到广场中央巨大的日晷前,抬腿坐到石台上。

从这个角度,仰头看过去,殿门只有小小一点,却无端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恍惚之间,王业美仿佛看到了自己——

从那要命的机关里挣脱出来,他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已经是委婉且文明的说法了。

王业美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当这些狼狈,全数倒映在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时,羞恼恨忽然一齐涌了上来。

而玉娃娃以不同于常人的早熟,即刻明白了故事里隐晦的情节。

他扬着奶嫩的拳头,说自己一定能学会璞一哥哥那样的功夫,一定会赶走所有欺负璞一哥哥的坏人。

但璞一是个大笨蛋,他只顾着收拾自己的难堪,却忽略了幼童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

“白费什么力气,你永远都学不会。”

王业美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嘴里尽是苦味。

当时,自己是不是还不屑地“哼”了一声?

那话语一定是冰凉凉的,还充斥着许多的不耐。

否则,怎么会把他气跑呢?

过往之事怎一个“悔”字了得,王业美按下心头滋味,使劲拍了拍脸蛋,又想起尸体上的灵息。

比之第一次感觉到灵息时的惊惶,在密室时,王业美冷静了许多,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丝毫灵力波动,王业美觉出来些许不对劲。

今日,王业美详而又详地观察了尸体,终于确定……伤口并不是灵力造成的。

正如疏风所言,锦鹤阁就要醒来了,留给凶手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在伤口的处理上,没有之前那么细致。

之前王业美感觉到的灵息,是裹在血肉里的,而在锦鹤阁这些尸体上感受到的灵息,是虚浮在伤口之上。

……更像是凶手用利刃割开喉咙之后,匆匆洒在伤口上的。

对,就是“洒”。

灵力实体化是一件非常危险且极难成功的事,一个不留神儿,小命就交代出去了。在王业美以前的世界里,成功将灵力实体化的,也只有零星几个即将飞升的仙尊。

当初,若不是因为实在束手无策,以王业美那微薄的修为,是断然不敢实体化灵力的。

而这个世界上,拥有王业美实体化灵力的人,仅有一个。

王业美不知道他是如何将那点灵力保存至今的,但……如果凶手真的是那个孩子,那么,一定不能让夜焱宫的人抓到他!

几乎是在决心暗下的瞬间,锦鹤阁死去弟子们的脸“忽”地一下就蹿到王业美眼前,似是无声质问:

那我们呢?

我们的命就这样白白死掉了吗?

王业美有一刹那的窒息,他紧咬下唇,心道:

“璞一已经死了,连同他心中的苍生大义,一起死在了‘那里’。”

“活着的,是俗人王业美。”

用灵力救人这种记吃不记打的行为再也不会有了——俗人嘛,眼中只有自己和自己想要弥补的遗憾。

可即便如此,王业美心中还是有很多不自然。

于是便在脑中轮番闪现着诸如“修桥铺路无人问,杀人放火金腰带”、“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之类的俗语来麻痹自己。

正念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时,殿门开了。

滚金的浅色袍子随风而舞,九道嘴角似乎带着笑,又似乎没有,视线黏在王业美身上,不疾不徐地缓缓走来,连风卷起的袖角都尽是风情。

大佬,装哔有风险,你低头看一眼台阶可好?

“这才是真的祸害。”王业美暗暗腹诽。

提心吊胆中又有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期待,王业美紧紧盯着九道脚下,已经做好了偷笑的准备。

墨黑的靴子慵懒且从容,和“趔趄”二字完全不搭边,王业美盯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视线上移,落到那张妖孽的脸上,心想:“那个孩子现在应该和九道一般年纪,不知道有没有长残,是不是和九道一样好看。”

等九道在自己面前站定,王业美又默默补充了一句:“别和他一样整出一身哔王气质就好。”

九道居高临下,食指勾起王业美的下巴,开始口吐芬芳:“阿美一错不错地盯着为师,眼神甚是暧昧,难不成是心悦为师?”

啧,大佬就是大佬,开口就让人拳头一紧。

王业美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正要回嘴,忽而计上心来,于是把嘴里的话拐了个弯,道:“师父仙人之姿,我辈的敬仰之情,自然是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师父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和疏风都聊了些什么?”

九道:“小孩子瞎操什么心?”

说完,顺手又弹了下王业美的脑门,弹出了一个老大的红印。

王业美吃痛,却敢怒不敢言,揉着脑门跳下石台,三步并作俩步地跟了上去,发出了一连串的叠问:“师父的脸色怎么不大好?是不是累了?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师父是不是饿了?我叫厨房准备些吃的去吧?师父你看你怎么还皱着眉?师父要是心中有事困扰,可以告诉徒儿啊,兴许徒儿能为师父排忧解难呢?师父……哎,师父你走那么快干嘛,徒儿都跟不上了!”

王业美快走俩步,抓住九道的衣袖后,又摸上了九道的手。

他用双手握住九道的手,边摇晃边乖乖巧巧地撒娇:“师父师父,你不是最疼徒儿了吗——是不是刚刚在里面,疏风说了徒儿的坏话,师父才不理徒儿的?”

扭捏的腔调着实做作,王业美暗自呕了一把,但为了那个孩子,他忍了。

非但忍了,他还变本加厉地抿住唇角,微蹙起眉,做莹莹眼泪状,问:“……师父不会是不喜欢徒儿了吧?”

这他妈哪个男人能顶得住?

九道当即对王业美的“玩火”行为做出了回应——他反握住王业美的手肘,猛地把王业美按在身旁的树干上。

力道之大,险些让王业美喷出一口老血。

然还不待王业美有所反抗,九道就带着巨大的压迫期身而来。

薄唇抵在王业美耳畔:“傻小子,在碰我一下,我立马活剥了你!”

语调可谓咬牙切齿。

……不是,大佬你又发什么疯???

眼下分明是你握着我的手腕,伏在我的胸前,贴着我的耳唇——是你特马不停地在碰我好吧!

我说什么了吗???

没有!!!

我不和你计较,是看在你江湖砥柱的面上,但你特么居然倒打一耙?

州官能放十次火,百姓不能点一次灯。

我可能不是人,但九道,你特么是真的狗!

王业美内心骂骂咧咧,脸上却怂的一批,闭紧了嘴巴,那是大气不敢出。

好在九道并不是不能自控的人,胸膛几个起伏后,他缓缓松手,放开了王业美。

眼底多少还有些迷蒙的欲色,九道垂下眸,别过头去,以一种极为淡漠的神情转身走了——眼下,他还不打算向王业美表露自己**且强烈的占有**。

终得自由的王业美默默咽了口吐沫,实在想不通九道这番反复情绪所谓何来。

……大佬心,海底针。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嘟囔几声后,王业美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为了心中的“计划”,再次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九道这只饥饿的狼——完全没有身为小白兔的警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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