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的事到最后也没传出风声,又因月夕节在即,不宜被丧期耽搁,宫外只知道钱嫔染了风寒要避人修养,连钱家都未派来一人过问。
钱去的结局算得上滑稽凄惨,时钰也中毒颇深正在恢复,一直卧病在床。近日的事令沈怆诗不得不重新估计妖界的危险程度,对宫中生活再提高几分警惕。
白露将至,天气逐渐转凉,暂住的宫殿门前种满了桂花,不少都已早早开放,香气隔着窗子上糊的草纸直往屋里窜。
桂花香气扑鼻,不由让人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郡主墨清槿。沈怆诗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茶,轻巧地跃下坐榻,瞥见言迟趴在另一侧扶手上睡得正香。
少女挑起半边眉头,从旁边衣架上抽下件带绒的披风替她盖好免得着凉,蹑手蹑脚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怎地王妃娘娘今日得空闲逛?”还没等沈怆诗关好门,便听到墨清槿温和清爽的嗓音。
她今日穿了一身灰蓝色长袍,袍上绣着点点桂花,倒是同院中景象相得益彰,不知桂花的香气究竟是来自院中树木还是她本身。
“院子里的桂花开了,就想出门瞧瞧。”沈怆诗眨眨眼,把身后的门合上才缓步走到她身边,“郡主身上也沾了桂花的香气。”
“王妃娘娘真是敏锐。”墨清槿的微笑温暖,仿佛初升阳光透过云层,能驱散一切阴霾,她伸手折了一支桂花,别在沈怆诗鬓边,眉眼弯弯,狭长眼尾煞是好看,“我母亲是桂花妖,所以我虽本体是狐狸模样,却天生带一段桂花的香气。”
据说妖界先帝更钟爱那位桂花妖,原本是要墨清槿来继承皇位,于是将长子墨清渊远派去魔界,表面历练,实则让他远离权力中心。可天界来势汹汹,还未等正式立储就先一步在战场上取了前任妖皇的首级。长子墨清渊在临渊六瑰的帮助下及时赶回妖界森林,才夺取到妖皇之位。因此墨清渊一直对墨清槿多加提防,直到墨清槿放浪形骸才稍稍安下心来。
“院里的桂花树似乎也对我身上的灵力感到亲切,你瞧,这会儿全都提前开放了。”
的确是狐妖与桂花妖的完美结合,她只一颦一笑便足以动人心魄,就连眼瞳也如装了小巧花瓣的精致万花筒,稍一与她的视线接触便觉得亲切。沈怆诗忍不住伸手触碰耳上那枝桂花,甜腻的香气积攒在一起,几乎要将人淹没。
“唉,王妃娘娘得对陌生人更警惕才是。”四周那股甜蜜的气息霎时间消散殆尽,墨清槿瞧着沈怆诗轻叹一声,唇边笑容无奈,“你方才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沈怆诗懵懵懂懂地摇摇头,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还请郡主再说明白点。”
是忽然觉得对墨清槿充满了好感,想把知道的事都告诉她。
“这就是狐妖之瞳,狐妖一族与生俱来的能力。”墨清槿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眼眶,眼神不似之前那般散漫悠闲,“以后见了其他狐妖,可别轻易盯着他的眼睛瞧,万一被蛊惑了可没处说理去。”
狐妖....之瞳?好熟悉,是之前在哪里听说过吗?沈怆诗努力回想,可识海像是被虫蛀了个洞,漏去许多关键。
墨云溪也是狐妖对吧。那我之前对他莫名的好感....难不成是因为被魅惑了?
一旦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形成,便再也挥之不去,让她忍不住担忧:“为何要提醒我这个?”
她们原本也没怎么见过,郡主此番提点实在说不通。
“我与毓贵人一向交好,前些日子你用法术压制了她身上的毒,我当然得感谢你。”只来得及在心头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沈怆诗的思绪便被墨清槿暂时打断,“毓贵人近日卧病在床,我看这院中桂花盛放,不如摘些给她做些桂花糕吃,心情好了恢复也快。”
只见她掌心流光,枝头已开盛的花瓣便有不少散落汇聚一处。墨清槿腰间的储物袋自觉开启,飞出不少早已准备万全的糯米粉来。金黄雪白在空中如水流绸缎般交织重叠。与其说是制作糕点,不如说是一场精美表演更为合适。
等沈怆诗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身处时钰的宫殿里,两手上还端着一盘香气怡人洁白细腻的桂花糕。这宫殿名为金玉阁,据说是妖皇为了时钰改的名字,听起来十分富贵。
饶是修士不会饥饿,瞅见如此精致漂亮的糕点也忍不住被勾起馋虫。
“前些日子中毒便是你们相助,今日还特地来送东西,真是麻烦二位了。”时钰面色好了些,但嘴唇还没恢复血色,见有人来便急忙忙支起身子,险些又倒下去,被侍女追云及时扶住。
“小钰和我还客气什么?”墨清槿一个大步坐在时钰身旁,细心地接替追云的位置,端过床边桌上滚烫的药替她吹凉。
“我知道这药苦,特地多往糕点里放了些糖,小钰吃了药来尝尝?”
为什么突然觉得我很多余。郡主做起刷好感的事真是轻车熟路,这谁顶得住啊?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挣着抢着要进郡主府当面首。沈怆诗嘴角抽搐,好在追云及时来接过她手中端着的盘子,算是短暂缓解了她的无助。
不知该怎么插入话题,也乐得清闲,沈怆诗偷偷伸手顺走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安静旁听着。
碗里的汤药完全是黑色的,光远远望着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苦味,令人望而生畏。时钰却捏住鼻子,端起碗就将药一饮而尽,看得沈怆诗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些日子,皇兄可有来过?”墨清槿接过空碗递给追云,取过糕点放在时钰手里,“其他人有来探望吗?”
“陛下每日都来探视,贵妃娘娘也托人送来了补品。”追云端着碗,回答得恭恭敬敬,“待会儿估计陛下就会来了。”
“皇上驾到。”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太监总管尖细的声音巴不得叫得整个皇宫都能听到,沈怆诗默默把喉咙里的糯米糕咽了下去,觉得耳朵发痛。
“给陛下请安。”墨清槿立即撩起长袍,对踏进房门的墨清渊行礼。时钰不便下床,便努力直起身子请了安。
伸手抹去嘴角糕点的痕迹,沈怆诗学着墨清槿的动作,给墨清渊简单行礼,与皇帝擦肩而过时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气。
“清槿,你先出去吧。”似乎是还醉着,墨清渊没认出沈怆诗,只把她当成时钰宫里的宫女。追云很识眼色地及时端来坐具,与沈怆诗站成一排,互相传递眼神。
郡主的动作迟疑,好看的眼眸在时钰身上停留,得到对方关切的回望才转身离去。
阴郁的帝王侧身坐在床榻边,狭长的狐眼望着时钰,只见她憔悴面容眼眶便已泛起水光,半晌才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钰儿,你受苦了。”
“朕已将钱去亲手处决,你此后尽可以安心了。”
等等,钱去明明是我追的,墨云溪杀的,你在说什么鬼话啊喂!?沈怆诗在旁边缓缓打出感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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