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黄泉锈港的危机解除,但余波远未平息。

阳光驱散了能量的阴霾,却照不透弥漫在港口上空的凝重。重建工作缓慢推进,叮当作响的敲击声和焊接的火花,勉强掩盖着劫后余生的创伤与暗流涌动的清算。

临时军事法庭的判决迅速而冷酷。老工程师哈克及其主要同党,以叛国罪、破坏军事设施罪被处决。枪声在废弃矿坑中短暂回荡,旋即被风带走,只留下港口记录上几行冰冷的文字。

温翎没有亲临现场,他站在指挥中心,望着下方,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对这场悲剧根源深切的无力与悲凉。

缪维桢在昏迷三日后苏醒。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凤眼睁开时,熟悉的冰冷与锐利便迅速回归。温翎去看过他一次,两人隔着医疗舱的透明罩对视,谁都没有先开口。千言万语,猜忌与共生的经历,都凝固在那片沉默里。最终,温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几天后,港口生活区逐渐恢复了粗糙但坚韧的生机。

温翎没有将自己封闭起来,而是更频繁地走入人群。

他在医疗站帮忙时,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介绍身份的皇子,伤员和医护兵会自然地向他汇报情况,喊他“殿下”或直接称他“长官”。他倾听一个在管道爆炸中失去战友的年轻士兵的哽咽,沉默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协调物资,将有限的合成营养膏优先分配给身体虚弱的老人和孩子。他的决策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这份沉稳并非来自宫廷教育,而是源于他过去几年在平民中生活所沉淀的对世情的洞察,以及在锈港血火中亲眼所见的残酷与坚韧。

韩仲将军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一次共同巡视防御工事时,这位老将难得地没有称呼他“殿下”,而是低沉地唤了一声:“翎小子。”仅此一声,便包含了无尽的认可与复杂的期许。温翎知道,这份来自军人的、不带修饰的认同,比他任何头衔都更有分量。

真正的风暴,来自联邦。

黄泉锈港事件,尤其是“星焰”派系擅自调动舰队、企图强闯赛良领土的行为,在联邦内部引发了轩然大波。总统瞿北辰借此机会,以雷霆手段对“星焰”进行了彻底的清洗与整肃。然而,联邦依旧强势问责赛良,谴责其“过度使用武力”,要求解释与赔偿。

赛良朝堂之上,以皇帝温寻弋为首的主和派声音占据上风,急于息事宁人。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道来自首都星的密令,抵达了缪维桢的病榻前。命令来自皇帝温寻弋本人,措辞温和却不容置疑:

【维桢劳苦功高,朕心甚慰。然联邦咄咄,需暂避其锋。特命卿为帝国资源观察使,前往边陲星域考察休养,外事皆可便宜行事。翎儿随行,望卿多加看顾,待风平浪静,即返京叙职。】

这道命令,看似体恤,实则是明升暗降的流放。将刚刚立下“大功”的缪维桢调离权力中心,发配到偏远星域,既是对他在锈港未能成功刺杀温翎的惩戒,也是将温翎置于其监控之下,远离首都政治漩涡。

缪维桢平静地接下了命令,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几天后,港口生活区。

人们逐渐恢复了日常节奏。韩仲将军带着士兵帮助平民清理废墟,他那不苟言笑的脸上,偶尔也会因为看到孩子们重新露出的笑容而缓和几分。苏茜则彻底扎进了她的“垃圾堆”,对从战场回收的各类残骸进行疯狂的反向工程,嘴里时常念叨着“古老”、“非标”、“有意思”。

在登上一艘小型、毫不起眼的侦察舰前夕,离别的气氛笼罩着港口。

苏茜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装备包,眼眶红红地找到温翎和已能勉强行走的缪维桢。

“部长,殿下,这个你们一定要带上。”

她将包裹塞过来,里面是她熬夜改造的便携式环境扫描仪、几个能量信号过滤器,还有一堆用途不明的古怪小零件。

“边陲星域到处都是破烂和辐射,这些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特别是这个,”她拿起一个看似普通的金属片,“我改进了信号捕捉算法,说不定能抓到点‘有趣’的东西。”

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使用方法,像个担心孩子远行的家人。温翎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和依旧充满活力的神情,心中温暖。

他记得苏茜曾提过,她来自一个被星际海盗摧毁的空间站,是“自由工程师行会”收养并培养了她。她对知识和破解谜题的纯粹热情,或许正是源于那段失去一切后,在机械和数据中重建秩序与安全的童年。

“谢谢你,苏茜。”温翎真诚地说,“保护好自己,还有韩将军。”

“放心吧,有本天才在,锈港很快就能重新转起来,”苏茜用力拍了拍胸脯,然后压低声音对温翎说,“殿下,一切小心。”

韩仲的告别则更为厚重。

老将军将一枚样式古朴、边缘有些磨损的赛良旧式鹰徽塞到温翎手中。“殿下,这是老臣当年受封军校时,您父亲亲手别在我胸前的。”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皇储,“带着它。无论走到哪里,别忘了您流淌的血,和这片土地值得被更好地守护。”

他又转向缪维桢,目光锐利如鹰隼,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部长,前路艰险。”

没有多余的话,但所有的警告与托付都融在了这个军礼和简短的四个字中。

韩仲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赛良的边疆,他的忠诚刻在骨子里,他的担忧也源于此——他隐约感觉到,缪维桢和温翎即将踏入的,是一条偏离了传统航道的、吉凶未卜的星途。

缪维桢以无可挑剔的、却透着疏离的姿态微微欠身还礼:“韩将军,港口有劳。”

温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握紧了手中的鹰徽,最后看了一眼在夕阳下如同巨大伤疤顽强搏动着的锈港。

他毅然转身,跟在缪维桢身后,踏入了舰船。

舱门关闭,将外界隔绝。

缪维桢走向指挥席,熟练地启动系统。舰船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挣脱港口的引力,射向无垠的星空。

在控制台幽幽的蓝光映照下,缪维桢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父亲当年坚持开发苍翎洲时说过,这片土地下埋藏的不只是矿石,更是赛良的未来。"

温翎注视着控制台前那个挺拔而孤寂的背影,想起那份曾让他愤怒的条约,想起矿洞里那双推开他的手,想起医疗站里染血的绷带。千头万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即便背负骂名,你也要守住这里。"

"现在,"缪维桢转过身,那双总是冰封的凤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我们该去新的地方了。"

温翎清楚地意识到,离开锈港的庇护,一段探寻真相的航程,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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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心脏冕
连载中卫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