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观意又被阮杏叫住,她犹犹豫豫地在她脸上看了一圈:“今天,不给我渡气吗?”
观意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她反问:“你想我给你渡气吗?”
阮杏摇头:“我是不想,我一点都不喜欢修炼,但……”她顿了顿:“以往不都是意意非得给我渡气吗?”
她想问,观意今天是怎么了,和以前这么不一样。
观意道:“我从来不强人所难,你不想,那就别了。”
阮杏一愣,又点头,成功被这话给绕进去,没再纠结原因,笑着抱怨:“什么时候师兄也能像意意这样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啦。”
观意没接这话。
她离开水凝洞,径自前往闻瓷的洞府。
途中,识海的声音不忘吩咐她:“你想好过会儿怎么趁着送礼的机会收拾闻瓷了没?”
想?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让这玩意闭上他的臭嘴:“到时候再说。”
不难猜测,闻瓷现在多半在大殿里,他巴不得她早点被天雷阵劈死,肯定正等着她回来。
观意御器落地,前面就是闻瓷的大殿,识海里的声音还在说:“到时候再说也行,总归你得让我满意,要是我——”
观意一脚迈出去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发现那是一圈和周围地砖颜色不同的弧形,仔细看,能看见上面潦草的鬼画符,原来竟是一个法阵,很小,和那些守门大阵截然不同。
“这什么东西?”她之前路过这里,还没有这个玩意吧?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识海里的男人分明刚才还在絮絮叨叨,此刻却像死了一样寂然无声。
……搞什么啊。
观意再想往前走,又蓦地撞上一个人。
是秦以凤。
从他的神色看,显然有些意外于会和她正面撞上,这个傲慢的妖族太子撞了人,比起道歉,竟然先古怪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那一圈小小的法阵上,法阵似乎已经失效了,开始一点一点随风消失。
他再次拧眉看向观意,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别样的反应。
观意:“干什么你?别挡道。”
“你……”他一反常态没有因这女人格外不拿正眼看人的态度而恼怒,顿了顿道:“你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哈?你吃错东西了?”
“我在问你话。”秦以凤扬起艳丽的眉梢,是训话的口吻:“你就没有觉得哪里剧痛?没有觉得马上就要死了?”
“你他娘的才要死了。”
观意打开他欲要伸过来的手,给眼神都觉得晦气,腿一迈便走进闻瓷的大殿。
被留在后面的秦以凤狐疑地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中,从怀里掏出《摄魂十二咒》。
“这不明明写了,被种入言灵咒的人会有极大概率爆体而亡么?”他轻哼一声:“算了,本来想着死了也无所谓,但既然没死,就留着你替小爷我做事好了。”
如观意所料,闻瓷在等她,他换了身宽松柔软的袍衫,倚靠在窗边的贵妃椅上,雪冕反射着阳光照进他漆黑的眼中,要不是早知这人坏得透顶,险些要以为是天神下凡怜悯众生来了。
“我以为你起码会在那里躲上几日。”
天神说话了。
观意道:“有用吗,逃避现实而已。”
“那你回来,难道就有用了?”
“也没什么用。”她诚实阐述:“既然都没什么用,那我比较喜欢直面死亡。”
闻瓷似乎为她如此坦然的态度惊讶,从案上的五弦琴上移开视线,颇含深意地看她:“你倒是变了。”
“变什么?”
“变得,不像是观意了。”
从太极殿的那一拳,到后面种种,闻瓷不过是漫不经心地觉得观意自从回来就有些古怪。
可到了如今,对着外头轰轰直响的天雷阵,她竟还能像之前那样冷静,冷静得诡异。
是人都会怕死。她凭什么不会呢?
“是之前那些魔兽吃了你的惧魄,所以你连害怕都不会了?”
观意反问他:“你之前不杀我,是因为要留着我给阮杏渡气,现在怎么不了?”
因为已经找到能修复阮杏灵根的办法了?
“你不用知道。”
闻瓷低头抚琴,手指像冬日的雪一样白,观意突然想起那些弟子说他本可以进入大衍宗势头最强的剑锋,所以这只手本该用来拿剑。
也不知闻瓷本人是否在意,不过他如果有这心结,性格变得如此之扭曲倒也不难解释。
观意从袖中暗暗攥住阮杏给闻瓷的生辰礼。
往常这个时候,识海里的男人该跳出来威胁她赶紧动手,可眼下她都跟闻瓷唠了这么多废话,也没见他有任何动静。
难不成,这男人突然改变想法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不用再刻意去得罪闻瓷生出事端,或许也就能从他手中活下来。
用威胁也好欺骗也罢的方法,总能苟延残喘,观意在苟命这方面,自觉经验丰富。
如果能活,谁愿意死?
可下一瞬,突然有排山倒海一般的巨浪扑进脑中,天崩地裂。
那是什么?像是一把锯灵斧,狠狠地将她的头骨砍成两段,明明都是痛,观意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痛席卷得眼前闪回一样的黑。
当殿外响起阵阵脚步声的时候,她视野里的黑暗才散去,可整个人已经双膝弯曲,匍匐在地,冷汗不受控制地从额角滴落。
身体还没感觉到痛,脑子却先一步给出了最原始的防卫反应。
她惊愕,意想不到,下意识睁大眼睛去看闻瓷,后者却出乎意料的,对她这番举动,微微颦了眉。
不是他干的。
那是谁?
自己脑中的这个,是什么?
门口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柳长喧一板一眼的声音响起:“师兄,我来晚了。”
闻瓷道:“不晚,她也才刚回来。”
柳长喧的视线落到大殿中央的观意身上,许是她的背脊起伏太大,他困惑:“她这是……?”
“不用管。”
闻瓷在她脸上一扫,她狰狞的冷汗应该足够生动逼真,所以没被纳入演戏的可能性里。
“带走。”
观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放出灵力猛地挥开柳长喧,瞪大的眼中闪着血淋淋的凶光:“滚!”
她可以死,也不怕死,但她不喜欢什么都没反抗过就去死。
只要脑中的声音不出来妨碍,她可以拿着阮杏的匣子对闻瓷说出一连串自己惯会的假话,她最清楚怎么让有软肋有把柄的人为自己退让一步。
她可以活下去的,就像她从前也是这么活下来的一样。
可如果再回到天雷阵,那一切都将结束。
闻瓷想杀她,就算柳长喧不想,但不动声色要一只蚂蚁死,太简单。她会成为败者,而观意不想当败者。
混混沌沌搅和在一起的脑中,光景和声音也是飘忽且不连续的,她几乎没看清管辖队是怎么把自己包围的,只听见远处,闻瓷淡淡的嗓音:“一个废物你们也控制不住?”
柳长喧如梦初醒,刚才观意那个可以说是可怖的眼神近在咫尺,不知为何,竟让他愣了一瞬。
“是,师兄,我这就!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摁住她!”
观意浑身乏力,脑子乱得不像是自己,仿佛被另一个东西夺舍了。
可她还是睁着眼,强撑清明,死死盯着那个优雅趺坐的背影,而对方连回头看她一下的动作也无,说的话不紧不慢扼杀她最后能凭仗的东西:“长老的批准,待你回了天雷阵,自会批下来。”
你不用再垂死挣扎,因为你必死无疑。
闻瓷……
闻瓷!!
她本来可以在最后一刻痛骂出来,但意识在那之前,被识海中的什么东西唰地切断了。
“师兄,她昏过去了。”
“正好,免得路上耍花招。”柳长喧甩甩费了老大劲才摁住人的手腕,叹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观意这么狡猾呢?”
“我以前也没发现。”
偌大的殿中插进了第三道声音,混乱的人群一下子陷入安静,也不知是谁冲着门口喊了一句:“长老?您怎么来了?”
闻瓷一动不动的睫毛才微微抬了抬。
所有人都在为永尘子的突然到来而意外,只有闻瓷,看着永尘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不好的预感。
像是在印证他的想法,永尘子拨开几个弟子,在观意身边蹲下,她人已经昏了,柳长喧还谨慎地让人用天缚绳捆了她,就是中途苏醒也别想逃脱。
“长老。”闻瓷冷着脸站起来,不等他说出下一句话,永尘子先问:“你们要把她捆去哪儿啊?”
“当然是捆回天雷阵里。”柳长喧道:“长老问这个作甚?”
永尘子不答:“那别捆了,给我留下吧。”
“留、留下?”他皱眉不解:“长老这是何意?”
“还能有什么意思?”
永尘子搓搓下巴,煞有其事叹道:“前些日子,峰主来了信,反正就是劝我修真一百来年,日后要是陨落,有个弟子继承衣钵也是好事。我想来想去,想通了。”
“……”柳长喧茫然道:“那又跟观意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你。”永尘子咂舌,转头却看着闻瓷笑了:“你看看,还是你师兄聪明,我一说,他就知道我什么意思。”
他拍拍瘫在地上的观意,和闻瓷对视:“这人,我要了,以后,她就是我永尘子的开山大弟子。你没意见吧?”
对8起,有点卡文,所以又晚了orz这章自罚给大家发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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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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