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月跟着永尘子绕过守门的弟子,从太极殿的另一边出去。
也不知到底要带她看什么,鬼鬼祟祟。
平日周围总有三三两两的弟子,今日却没见到半个人。
杨子月来时没空注意,现在觉得奇怪:“内门的人都哪儿去了?”
永尘子没理她,二人走到一处拐角,前面总算传来了点喧嚷的声响,听着得有数十人。
永尘子伸出一只手来。
杨子月:“?干什么。”
“干什么?抓住,你很想被人发现轰出去是吧?”
她撇撇嘴,拽住他的袖子,便见永尘子使了个她看不懂的咒决,径自往前转进拐角。
那个拐角深处坐落着管辖队的大殿,平时也是人来人往,杨子月见永尘子脚步不停跨过门槛就要进去,她慌了:“干什么干什么,我会被发现——”
“你说是观意?”
有人惊讶出声。
殿内中央围了一群人,看袖子上的图纹标志,都是隶属管辖队的弟子。
说这话的人皱着眉:“可观意能有这种胆子?”
另一个人反驳他:“柳师兄既然这么说,肯定已经问过闻瓷师兄了。”
柳长喧道:“我是和师妹去过,但没见着闻瓷师兄的面。”
“那你为什么觉得是观意?”
柳长喧把之前自己对阮杏说过的推测又重述一遍,谁也没往杨子月这边看过一眼。
可她明明已经被永尘子拖着进了门,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
“你原来真是凭实力当上的长老……”她难以置信,永尘子摸着两撇小胡子没搭理这十分冒犯的话:“给我好好听,听听你所谓的师姐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说完,柳长喧的话音也差不多落地,殿内陷入一片沉默。
刚才那弟子喃喃道:“你要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倒早就这么觉得了。”别的弟子道:“之前有一回,我有事找阮杏,观意也在,我还想这人怎么老躲在阮杏背后也不吱声,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看过去才发现她竟然也在偷偷盯着我看!”
“我本来还不如何,现在被柳师兄这么一说才觉得,观意那时的眼神根本就是想要吃了我一样可怕。现在出了这事,说不准就是蓄谋已久!”
“我也想起一件事来。”又一个弟子道:“有一回上课,峰主命咱们催眠一只妖兽,轮到观意的时候她抖得跟筛子似的,最后居然连弦都没拨一下就跑了。”
“我一直以为她是胆小害怕,毕竟那妖兽挺大只的。可如今想想,说不定她只是不愿对同类下手呢?”
“对啊,你们别忘了,她是妖。连对她情同手足的闻瓷师兄都敢谋害,就算化了形,妖终究还是妖。”
永尘子不知去哪儿抓了把瓜子,边磕边说:“听清楚了没有?”
杨子月道:“什么?”
“什么什么,你觉得能被区区妖兽吓得临阵脱逃的人,能弄死那种松鼠魔?”
杨子月总算理解过来,原来这帮人口中的“观意”就是师姐。
“那不可能。”她道:“虽然我是不会催眠咒,但师姐不可能临阵脱逃,他们肯定是乱放屁。”
永尘子不置可否:“朽木不可雕也。”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是根木头转世。”
那边管辖队的弟子又说:“对了柳师兄,既然咱们已经有这种推断,怎么还不动身去抓观意?”
柳长喧是管辖队的队长,已是结丹中期,区区一个观意,他不用通知队员,自己就能单枪匹马去逮人。
“我当然可以去,但问题是长老还没下令。”说起这个,柳长喧脸色有些不好看:“第一回说是在会客,叫我回头再来。等我再去第二回,守门的竟说长老不在殿里,更不知去向。”
说起来都荒谬,纵观大衍宗,哪有这么自由散漫的长老?
“这……”
“那可怎么办?”
弟子们面面相觑。
“但咱们等不了啊。”有人道:“师兄不是说观意卷走了那些空蝉草?能让她如此行事,多半不是小数目,要是咱们去晚了,哪儿还能要得回来?”
若要不回来,管辖队以及琴峰其他等着空蝉草突破境界的那些弟子该怎么办?
“对……对啊,咱们得赶紧去找长老!”
意识到事态严重,弟子们的声音高了一个调。
“师兄你和永尘子长老最常打交道,依师兄看,长老最有可能去哪里?”
柳长喧怎么可能知道,别的长老还好说,永尘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去一趟藏经阁罢。”
他沉思片刻,挑了一个身为“长老”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杨子月嘀咕:“还藏经阁呢,明明就在你们身后都看不见。”
永尘子:“能被他们看见,我还做个屁的长老,回家喂猪不行?”
藏经阁就在另一座偏殿里,离得不远,事不宜迟,管辖队十几个弟子纷纷御器赶往。永尘子和杨子月悠悠跟上。
高阶符篆和秘籍都放在藏经阁顶层,永尘子要是在这里也应该在楼上,弟子们顺着楼梯踏踏往上走。
这里地头大,藏书多,又不允许用咒诀——万一毁了什么珍贵秘籍,谁担得起责任?众人只好分散找人,绕着高高的书架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找到永尘子一根头发,却发现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
“你、你谁啊,站这儿吓我一跳!”
秦以凤拿下遮在脸上的书册,斜着眉眼瞥他:“自己先撞过来倒好意思问我是谁?”
他看向弟子身后的人群:“你们这么多人是来干什么的?”
“妖、妖太子……”
众弟子窃窃私语,没人敢回他的话,柳长喧上前道:“太子殿下,我要没有记错,翻阅这里的藏经是得有长老或峰主许可的。”
秦以凤道:“我当然拿了许可。”
杨子月问:“他拿了吗?”
永尘子:“他拿个屁。”
但如今长老不知所踪,柳长喧也无处取证,一瞥秦以凤手上的书:《摄魂十二咒》。多是以巨量灵力为代价才能施展的咒诀,小到言灵咒大到分神咒,什么都有。
秦以凤看这个干什么?
在他审视的目光中,秦以凤已动作自然地把书册放回架子上,不怎么友善地笑道:“怎么,你们还想查我?”
“不敢。”
秦以凤不是个好招惹的主,柳长喧更不想被他恨上,既然没找到永尘子,他当即要带人离开,转身时某件事突地在他脑中闪过。“太子殿下,且慢。”他转头叫住秦以凤。
柳长喧想起秦以凤也是闻瓷事件的当事人之一。
虽然那时他们过于慌乱没能拦住他,但看他从草丛里窜出来的模样,绝不是碰巧路过。他说不定看见了什么。
柳长喧当然也毫不拐弯抹角地这样问了。
“嚯,所以妖太子当时也在灵田?”永尘子道。
“我又没看见怎么知道……”杨子月双眼一亮:“但他如果真的在,那他肯定看见师姐弄死了那只魔兽!”
永尘子:“看来妖太子是个瞎子。”
柳长喧并**个弟子拦在秦以凤身前,大有他不说就不让他走的意思。
“我要是拒绝呢?”
“殿下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柳长喧道:“只是观意这次不仅出手伤了师兄,还卷跑了事关同门的灵植,事态严重,必须立刻擒拿。可碍于眼下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要是殿下能出面作证,我们也能更快办事。你说呢?”
这事看似对秦以凤毫无益处,实则不然。
观意之前就有使诈打伤闻瓷的前科,说起原因,那时在现场围观的弟子都说“因为观意和妖太子是一伙的啊,他们本来就是同族嘛”。
在那之后却有人目睹观意追赶秦以凤上蹿下跳的场面,反正不友好,这二人恐怕又因为什么起了矛盾。
秦以凤那般记仇的人,会放过能报复观意的机会?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所以柳长喧才敢这么把话摊开来说,他不关心妖族的恩怨,但绝不放过这等有违宗门规定的法外之徒。
“我的确看见了。”
秦以凤的回答让柳长喧心中一喜:“那……”
“但魔兽是观意弄死的。”
柳长喧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松鼠魔的内丹是被观意挖走的。”秦以凤道:“倒是闻瓷,你说观意推了他,那我没瞧见。我只看见他失心疯犯了一样自己往魔兽爪子上撞,他好像挺乐意的。”
“听见没?”杨子月拍拍永尘子:“你不信我就算了,妖太子总没有理由说谎。那只魔兽就是师姐杀的。”
“你有什么证据?”柳长喧不信:“你要说师兄自己往魔兽身上撞尚且可能有什么原因,可观意?她怎么可能杀得了那只魔兽?”
秦以凤懒得理这帮蠢人,抱臂斜倚在书架上轻蔑地笑:“是呀,一个胆小如鼠的筑基期琴修,怎么可能拨一拨琴就能使出高阶束缚咒,又怎么可能那么娴熟地划开血肉取出魔兽内丹?还是只开了灵智的魔兽。”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队长自己去问问你的闻瓷师兄不就知道了?”
搡开拦路弟子,留下一地愣神的人,秦以凤扬长而去。
“听见没听见没!”
杨子月挺胸抬头,冲永尘子哼哼几声:“你不是要和我赌是不是师姐杀的魔兽?不好意思,看来这赌我赢定了。”
这回,永尘子没有如往常那般反唇相讥,他摸着胡子,将信将疑地眯细了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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