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修士正在逃亡。
他没想到自己捏碎传送玉牌后,竟有人能这么快追上来。
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人,因为追他的是涌动的黑雾,如同风渡城外的无间渊。
黑雾之中窸窸窣窣声响不断,令人听得牙酸肉紧。
这些东西逼得他用掉了最后一块传送玉牌,斗转星移间,他已身处千里之外的坤地城,只要去到最近的千里阵,便能彻底摆脱。
正当他将几块上品灵石放入阵中时,阴影悄无声息覆下。
面前的少年艳丽阴郁,暗红眼瞳冷冷望来。
黑衣修士的神情瞬间迟滞,识海被剧痛搅动,痛得他几乎要崩溃尖叫,但神智一点点变得混沌。
“谁派你来的?”
“我、我是……”他不受控制张口,识海中两股力量来回拉扯。
裴宥川眼中红芒闪过,黑衣修士七窍涌出鲜血,艰难张口:“玄……”
话语未尽,一股恐怖威压顺着他的识海反噬而来。
“呵。”裴宥川抬手按住黑衣修士的头顶,眼帘半垂,杀意毕现。
他如熟透的面条,软软倒在千里阵半步之外。
裴宥川取下他腰侧的传音玉简,底部微微亮起,明显是刚使用不久。
这人已经传过消息了。
黑雾吞噬尸首,街道上行人来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
三日后,云青岫带着弟子们回到青山宗,一路上出乎意外的顺利。
幕后之人像是失去音讯般没再动手。
茶盏里的茶叶打着卷,洛云语轻叩桌面,笑问:“怎么了?难得见你发呆。”
她递来一张白底金纹的邀帖,上有仙盟徽印,“仙门大比的确切时间定了,下月初九,北洲艮山城。路途遥远,至少要提前半月启程。”
“宗门内百岁以下,元婴期以下修士皆可参与。秀秀,你带内门弟子们去,名次不重要,在北洲好好游玩。”
北洲艮山,太上剑宗所在。
云青岫抿了口茶,道:“师姐,我惹了个麻烦,你将我逐出宗门,以免青山宗受牵连。”然后三言两语叙述了风渡城所发生的事。
她让系统查了偏远城池近百年的委托。不出所料,像风渡城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
同样是低阶妖魔作祟,练气或筑基期修士失踪,接委托的大多也是出身普通需要灵石的修士,要么死在委托里,要么侥幸活下来也会被元婴修士追杀。
幕后者能随时调遣元婴修士,消息如此灵通,在仙州中必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要这么多低阶修士做什么?
洛云语听得目瞪口呆,两个元婴修士一死一伤,不愧是小师妹!她连忙拉过云青岫的手,细细探了一番,眉头由紧蹙到慢慢放松。
“你怎么如此莽撞!对上两位元婴,闹不好就要去半条命。”她严肃叮嘱,“这次仙门大比,让三师弟与你同行,这样我才安心。”
云青岫不解,道:“师姐不逐我出宗门?幕后者手眼通天,不会就此罢休。”
洛云语沉默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忧心忡忡:“怎么大白天开始说胡话了呢?快快回去休息,别和三师弟一样成天往外跑,人都累傻了。”
异样的柔软从心底泛起。
发顶忽然被轻抚,云青岫抬眼对上洛云语温柔坚定的眼眸,她说:“秀秀,你永远也是青山宗的长老,我与阿竹、所有弟子,都同你站在一块。逐出宗门这种事,不准再提。”
云青岫倏尔一笑,唇角微弯,“知道了,师姐。”
…
离启程去北洲艮山还有不足半月,云青岫对弟子们进行了特殊加训。
仙门大比的内容她并不陌生,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没新意。
如今不缺灵石,她按着往年仙门大比绘制了幻阵,进入阵中如进一方小世界,所见都由施阵者创造。
简称,历年真题模拟训练。
把人往阵里一丢,云青岫拍拍手,在宗门里溜达找徐月。
据洛云语说,她平日里不是泡在藏书阁,就是去帮后厨李大叔烧火。自从她帮忙烧火,饭堂的菜都好吃了起来。
离饭点还有段时间,饭堂后厨忙得热火朝天,从采购到烧饭都靠李大叔一人完成。
大铁锅架在炼丹炉上咕噜咕噜炖着肉,李大叔体格健壮,手起刀落间土豆丝堆得像小山。
炼丹炉旁,瘦弱单薄的姑娘坐着马扎,神情专注,手中的火细弱却源源不断注入丹炉内。
云青岫:“……”
闻到了烤地瓜的香味。
一人切菜烧菜,一人烧火,不多时,中午的饭菜便出锅。李大叔从炼丹炉里捡出一筐烤地瓜,每个都外焦里软,甜津津的香气飘在空中。
“小月,你这火真不错,烧什么都好吃!”
徐月抿出笑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雾青色身影闯入视线,一道视线灼灼凝在她身上。
“仙……”徐月眼中绽开惊喜,“小、小师叔,您回来了。”
云青岫握住她的肩膀,严肃地问:“你想修什么道?”
徐月看了眼炼丹炉,鼓足所有勇气开口,声音又细又低,充满了犹豫:“能、能修……丹道吗?”
丹修很费钱,她本不该这样不懂事的,但云青岫的目光让她难以说出假话。
徐月心里惴惴不安。
脑袋忽然被揉了揉,她仰头看见云青岫面带浅笑,笃定地对她说——
“能。你会是仙州未来最出色的丹修。”
…
半月后,青山宗弟子启程前往北洲艮山。
大型芥子舟平稳行驶于夜幕中,从外观看,它更像一座移动的画舫,共有数十层,灯火通明。
此行从坤地到艮山,行程横跨两州,足足要飞半个月。载满了前往仙门大比的各宗门弟子,客房十分紧缺。
夜风徐徐吹入,云青岫倚着靠窗矮榻,一页页翻过书册,犹带湿意的长发铺散逶迤。
她穿着简便素袍,枣红腰带也系得随意。倚在月色下,像随时要乘风羽化。
少年推门而入,鼻尖缀着汗珠,显然是刚练完剑。
每日挥剑一万次,再练三遍她亲手编撰的剑谱。这是他的日常任务。
温热修长的手拢起乌黑发丝,裴宥川半弯腰,声音笑吟吟:“师尊长发未干就吹冷风,明日要头疼的。”
柔软布巾一点点绞紧湿润发丝,挤出水分,再用玉梳细致梳理。
他力度适中,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又不是凡人,哪有那么娇贵。你百里师叔那边的长榻宽敞些,今夜到他那去睡。”
“师尊要赶我走吗?”裴宥川垂下眼眸,“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扰了师尊清净?”
云青岫最受不了他小狗似的,叹气:“没有赶你,只是这张矮榻略窄了些,睡着不舒服。”
“弟子觉得很好。而且与他人共处一室,无法入眠。”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黯然。
不好,勾起徒弟的伤心往事了。云青岫知道他过往凄惨,警惕心高,适应不了旁人触碰,只好妥协道:“依你依你,你不愿意去便不去。”
裴宥川轻轻梳理长发,唇角微翘。但瞥过话本上的几行字,令他生厌的名字跳入眼中时,唇角立刻垮下,强烈的恨意与妒意涌上,“……师尊似乎很喜欢看谢宗主的话本。”
云青岫又翻过两页,随意道:“还好,算不上喜欢。”
只是写谢倦安的话本格外多,随手一拿,十本里六本都是他的,只好凑合看看。
她忽然叹了口气。
太枯燥了,偌大的修仙界,竟没什么适合咸鱼的娱乐活动。玉简就像诺基亚,只能用来传讯,完全不具备娱乐功能。
真想刷剧打游戏啊。
裴宥川的眼神一点点阴沉下去。
师尊在想姓谢的贱人,哪怕过去百年,心里仍有他的一席之地。否则为何会无故叹气?
他阴恻恻盯着云青岫手里以及桌上的话本,十指穿插在发间,轻轻按压揉捏,偶尔出声询问。
少年声音柔和清润,伴着徐徐夜风,云青岫的眼睛渐渐合上。
“……师尊?”
矮榻上的人气息平稳悠长,已经睡沉了。
裴宥川垂眸盯着云青岫手中的书,一点点抽出,五指并拢,书册化作灰烬。
桌案上的也没逃过一劫。
他漫不经心弹了弹指尖。若是明日师尊问起……就说茶水打翻,书册全湿了。
“师尊真狠心啊……”裴宥川俯身拈起一缕长发,深深闻嗅,妒意疯狂叫嚣滋生,“杀你之人都记挂着,却独独不记着我。”
他摩挲着那缕长发,凝望沉睡面容,唇角弯起。
“没关系,那些碍事的人,都会一个个消失。”
这章有点卡文,发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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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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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仙门大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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