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织曾为了不过多动用傀儡暴露行迹,指派暗卫做一些不便之事。
再加上暗卫听从魔尊命令,全天候以保护为名的监视。
自己图谋不轨之心被看出来不奇怪。
怪就怪在暗卫偏在这时点出来。
曲云织缓缓转身,室内昏黄烛火摇曳,映在她眼底有几分闪烁,还将她拉长的影子衬得莫名诡谲。
步谨言毫无所觉,他拉了拉面罩,将脸遮得更严实,垂下眼帘总不敢直视曲云织的面容。
“王城卫兵正竭力搜捕神族奸细,魔尊选在此时出城和谈,明显是陷阱。”
曲云织盯了暗卫片刻,倏地展颜一笑,“多谢提醒,我自会小心。”
她怎会不知这是魔尊布下的陷阱,只是如同被围困王城的神族奸细一样,摆在面前的只有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再逃不出去。
饵食实在太诱人,她只能上钩。
步谨言看出她笑容之下的一意孤行,轻声说:“那就利用我。”
曲云织眼睫如蜻蜓点水般一眨,神色流露明显的困惑。
“我很好用不是吗?”步谨言说这话是语气没有多大起伏,温驯得不可思议。
他来到曲云织面前,单膝跪地,墨染般的长发乖顺垂在脸颊边,全无半点棱角,像是谁都能将他揉圆搓扁。
“王城的布防我比你更了解,更别说你还有修为不足这一致命弱点,无论你想在魔尊出城当天做什么,我都是一个很好的利用对象。”
曲云织定定看着他,伸手,指尖拨开一缕鬓发,轻轻挑开他面罩上的锁扣。
叮。
金属锁扣弹开,面罩滑落在地,那张常年不见光的俊秀面容在烛火下一览无余。
步谨言似有些不习惯,生涩地抿了抿唇。
曲云织的目光如有实质,仔仔细细端详他面上每一丝细微的神色波动。
她信任自己的傀儡,因为他们的识海被自己掌控。
她同样信任那些受她挑唆的人,因为她自信于她的操心能力。
但她不信任面前这个暗卫。
她此前之所以用他,只因为她身边无人可用。
也从未将他摆在谋篇布局最关键的位置。
同样的,暗卫在面对她时,宛如一只紧闭的蚌壳,一块冷硬而沉默的顽石,撬不动丝毫。
她从未知晓暗卫心中真实所想。
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步谨言眨眼,眼眶酸涩难忍,视野中只看得见明灭不定的烛火,与曲云织映在烛光下晦涩的容颜。
“我还是不明白,你甘冒风险助我至此的理由。”曲云织开口了,语调柔柔像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步谨言忽而弯了弯唇,这还是曲云织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很浅,浅到几乎辨不出来。
“理由很简单。”他知道自己毫无缘由的谦卑与一厢情愿的付出惹人怀疑,但那又如何,“你是一个人族,深陷虎狼环伺的魔域,这里处处是觊觎你血肉的魔族。”
“我不帮你,还有谁能?”
曲云织一顿,先是蹙眉,“你有个人魔混血的弟弟,是因为他对我爱屋及乌吗?”
人魔混血在魔域的生存境遇,可不比她好上多少。
步谨言未置可否。
曲云织问出了一个曾困扰她的问题,“为何不带着你那个弟弟生活在魔域边境,反而深入遍地大魔的王城。”
以暗卫的本事,在边境护住他弟弟不难,到了王城却处处受限。
“哪怕藏身人族都比现在要好吧?”
步谨言不明白她怎么会对自己私事感兴趣,愣了下才逐条反驳,“人魔混血不被任何一个种族接纳,而边境魔族神智低微,控制不了食欲,我没法时时刻刻护着他。”
“反倒是王城有魔尊禁令,明面上会收敛些。”
曲云织恍然,注视着暗卫那张寡言而恭顺的脸,她不紧不慢地在心底说了声——
骗子。
简直通篇胡扯!
要真如他所说,面面俱到保护着人魔混血的弟弟,暗卫压根不可能有闲心对她伸出援手。
顶多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帮衬一把,而绝非把自己也给搭上。
她有把握作死但不被魔尊处决,暗卫可没有。
暗卫一死,谁来守着他弟弟不被虎视眈眈的魔族吃掉?
他根本没有说的那么在乎他那个弟弟!
一切只是托辞。
曲云织想明白了,她和人魔混血的弟弟一样,都只是恰好能满足暗卫的某种心理需求。
他并非想要真心帮助自己,而是通过帮助自己这一行为,能够获得满足。
她与弟弟其实都不重要,他们只是一种渠道和媒介,他们怎么样暗卫并不关心,甚至于那个可怜的人魔混血就是暗卫故意带进王城,沦落举世皆敌的境地。
暗卫可用不可信。
曲云织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明白了暗卫的症结所在,她用起人来安心许多,知道他在乎什么,才能以此为饵将其驱动。
曲云织招了招手,附在暗卫耳边,“那就麻烦你了,在魔尊出城之日,引起骚乱让王城布防出现突破口。”
*
七日后。
碧空澄澈如洗,青天白日却有流星划过。
细看才知,那是一座华美庄严的车驾,白玉为饰,镶金错银,兼有四头似龙似狮的灵兽在前开路。
曲云织难得起了个大早,挑开窗帘,目送这辆魔尊乘坐的车驾离开王城才作罢。
她继续回去休息,养精蓄锐。
一直耐心等到了入夜。
魔尊说给希辰七日时间,将藏身王城的神族奸细抓捕,实则摆明了只有第七日才是最佳时机。
这天王城守卫薄弱,是神族奸细脱笼蜂拥而出的唯一机会。
同样,也临近魔尊与激进派和谈,取得宫花一落解药的最后时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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