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孔月叫出来！”
说话人正是魏文林。
过了年才没几日，迎春花还未开，魏文林便来到了偃师，进了春莺坊几个相熟的人就扒扒的迎了上去。一边帮他解下黑色貂绒大衣，一边有人弹去他身上的浮灰。
当他叫到孔月时，坊里所有人都诧异，那姑娘都未出阁，怎得会被人知道。再转念一想，孔婉如今这么出名，寻他的人多了，可独独被贾良才给占着。怕是眼疾的就想拿她妹妹下手，还以为同是姐妹，长相也相似呢。
只要客人有银子，什么出个不出阁，规矩都是人定的。
这头莺娘身边的丫鬟就去叫了孔月。
此刻孔月正在默书，听得魏文林专点了她的名字。早已料到有今日了，不慌不忙的合上书，清了清毛笔。几个丫鬟让孔月打扮一般。孔月不听，也未等她们引路，径直的来到魏文林所在的房间。
她一进房间，魏文林惊讶的望着她。
还是那日一身灰色粗布麻衣，袖子一个长一个短，丝毫瞧不出身材如何。若不是确定身在春莺坊，看着孔月还以为进了丐帮。
再瞧模样，个子好像比两年前稍高了一些。俊眼浓眉，双眸似水，目光坚定，却含着一丝淡淡的冰冷，皮肤雪白。立在哪里，仿若松枝，与坊内莺莺燕燕之类不可相提并论。自带着一种脱俗气质。
魏文林站了起来，明知要过来见他还穿这样得衣服，微皱眉道“来，坐这儿来。”
孔月低头不语默默坐在离魏文林最远的一席地上。屋内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
魏文林也没再起身，俩人相距四五米的坐着：“我送你的书可曾收到了？”
孔月抬起头，上次哪细看过这人，印象中就是一身紫。见他脸如雕刻的五官，高挺的鼻梁，浓眉深眼，一席长发垂顺至地，模样算得上精致。就是一点儿，皮肤太白了，白嫩的比坊里的姑娘都好看。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孙子兵法》。这是最近默的书，才拿到书肆上一本。
怎样才能让眼前的人对自己反感，而又不做的太过呢。这真是个好难的题目。不过让人讨厌，只要说真话就行了。
“魏公子。”孔月站了起来，半弯腰拱手道：“书已收到。怎奈我是依靠写书过日，这是坊里给我定的规矩，若是不干活就必须每十日一本。您也清楚，我们算是卖给坊里得，上头的话不敢不听。所以公子给我的书，都又拿回书肆变卖了。正寻哪日有机会了给公子当面致歉。”
“什么！你卖了！”魏文林气的浑身一战，这孔月好大胆子。往日坊里的姑娘们得了自己的礼物高兴还来不及呢，千恩万谢不说。将孔月的书籍收集齐了费了些功夫。最重要的是自己有这份心思，人家却不领情还泼冷水。竟然就这么给卖了。
魏文林压制了内心的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想着她应是贪财之人，问道：“你卖了多少银子？”
“一本二两，我分得一钱。”孔月如实道。
不说还好，这话一出，气的魏文林登时就道：“你可知我买的时候是多少，五两啊，一本是五两啊。就这样，我五两买了，你一钱卖了。”
孔月没有抬头，面不改色拱手道：“所以今日特来向公子谢罪，也望公子往后不要再给孔月书籍了。”
魏文林一愣，随后突然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拒绝我的礼物。”
孔月心道：不是，是想拒绝你。
“孔月呀孔月。你越是不收，我越要给你。你记着，往后不会再给你书了。”
不送书？那又要送什么？
魏文林细细又打量了一番孔月身高，身材。默默记下。这与他预期想的不一样，进了春楼头次见这么不招人待见的。
见她跟个木头似的处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魏文林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孔月依旧低着头，看着那穿着紫色双梁布鞋的双足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在一寸处停下来。
孔月表面无所动，却提着心吊着胆，莫不成今日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一本《孙子兵法》忽然映入眼帘。
魏文林俯下身 ，在孔月耳边一侧道“这书还是要给你，我不管你们什么规矩。你若是卖了。我就把你买了。”
孔月抬起头，平视着魏文林的下巴，没瞅他脸色。面色默然道：“我知道了。”说罢接过了书。
彼时魏文林瞧着这木桩子想着她刚说的话，胸口就一阵闷气，“不开化的驴。”
孔月依旧不接话，从进屋到现在面上瞧不出一丝改变。
魏文林知道孔月先前从没服侍过其他人，恐怕很多事儿还没懂。不过正是这样雏，才好调I教。
“你，今儿就负责给我们倒酒。”魏文林对面前无趣的孔月道。
说完就出门叫了十几个姑娘进来，顿时，小小的阁楼间就挤满了人。客人没让走，孔月还得继续在这里待着。
姑娘们一进来，忙忙得往魏文林身上扑去，一下子把孔月挤到了门边。
孔月正襟危坐，让倒酒。好，那就挨个给他们道。
不成想，来的十几个人中，正有苏青青。她刚剥好了一个葡萄要喂到魏文林嘴里，魏文林右手搂着她的细腰，一把往自己怀中一紧。待到孔月站在桌前弯腰给他们斟酒。苏青青一看，进屋的时候人多，竟没见着孔月在屋里，挨着魏文林，一边乜斜着眼瞧她，一边继续剥着手中的葡萄。
孔月亦是瞧见了她，依旧给桌前的酒盏里一个个的倒着酒。
魏文林有意做给孔月看。等到苏青青再要喂葡萄时，魏文林眯着眼笑道：“我要你用嘴喂我。”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姑娘就起了轰，魏文林怀中又取了一袋银子。“喂我一个，便一袋银子如何？”
苏青青低头拂笑，手中早将那银子收了去，娇滴滴的道：“公子惯会欺负人。”说罢张嘴将葡萄含着。
孔月仍旧面若无睹的给魏文林桌前的最后一碗倒上酒。
魏文林俯身靠向苏青青，一口亲上，卷着那颗葡萄，从苏青青口中夺出。孔月自始至终都没抬头，规规矩矩的倒完了酒准备再立回角落去。突然，右手手腕被有力的抓住，动弹不得。
魏文林笑看着孔月：“来，你陪我喝了这碗酒。”
孔月动了动手腕，怎奈魏文林丝毫不松手。
“抱歉魏公子，我不会喝酒。”
魏文林嘴角微翘，冷笑着：“今儿我听你两遍抱歉了，若不喝，我便不松手。亦或者，咱俩来顽吃葡萄也成。你选一个。”
孔月按捺了半晌的脾气，听罢也不忍了。抬起了头怒瞪着魏文林。
魏文林敛了笑意，惊讶的望着眼前怒目的孔月。只见她左手端起了桌案上的酒盏，两口气就将那酒喝完了。
等到孔月一口饮尽了。一声“好。”魏文林拍手赞道。
“去。取你们坊里的陈酿了百年的杜康来。”魏文林对一旁的姑娘道。
本来十几个人就是来伺候魏文林的，这可好，风头给让孔月占了。苏青青敢怒不敢言。只听得有人说：“公子，要那百钱一两老窖的杜康吗？”
魏文林笑道：“取一坛来。我自不差银子。”说罢，又嘱咐了一直站在门口的小厮回客栈再拿些现银。
陈酿的杜康在酒铺都不便宜，坊里的要价更贵，一坛下来，足足要一百两。通常都是来的客人引着贵客来点此酒。如今却因着坊里的一个还未出阁的小丫头。
若是喝酒，也罢，自小羡慕对酒吟诗，黄酒、白酒多少有喝过一些。
“你就坐我面前。”魏文林推开了苏青青等人。
苏青青敢怒不敢言，心里骂道：“真是有其姐必有其妹，勾引人的路子都这么新奇。看看屋子里谁不知花枝招展，就她穿的跟个叫花子一样。这魏公子也是，专好这口。”
孔月心则想着把他灌醉了自己就能脱身了。敛了刚才的怒气，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魏文林先给孔月倒了满满一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其她的姑娘们，则在一旁跳舞伴曲儿。
一碗酒下肚，孔月又端起一碗，敬魏文林：“早闻魏公子是爱文之人，这碗当敬您。公子可不得不赏脸。”
魏文林笑道：“看来你也不是犟驴啊。”说罢一口饮尽。
孔月忙忙又斟满，“公子是我们春莺坊的贵客，本当先敬您的。”
魏文林高兴，接着饮下。
孔月又给倒满“这第三碗，是月儿不识人。先前多有得罪。还望魏公子海涵。”
魏文林微微笑着，一声不吭又一口饮下。又对孔月淡淡道“我是千杯不醉的。”
酒杯停到了半空，怎得自己的心思像被看透一般，孔月皱了皱眉。只觉肚子有些个疼，才刚刚喝了一杯而已。魏文林三杯已下，眼前这杯怎样都得喝了，放到嘴边，几口饮下。
这一喝可好，小腹立刻如同绞痛一般，又忽感头晕目眩，莫不是魏文林在刚才得酒里下了药。
一旁的魏文林看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的孔月，也大为奇怪，“可是哪里不舒服？”
孔月撑着一口气，想起身离开，怎奈不仅仅腹痛，腰疼的也直不起来，头晕的又想吐。这感觉，好像中暑一般。
脚下刚刚站直，一个头晕目眩，径直的往前倾去。在昏迷的一瞬间，孔月看着面前十分焦急的魏文林，他嘴角好像在唤自己的名字，难道不是他下的毒吗。
在孔月要倒地的顷刻，魏文林双手赶忙撑着。唤了两声，孔月没有反应。
魏文林大喊叫大夫。门口的小厮只当是自家的公子不舒服了，一溜烟的骑了快马就去找就近的大夫。
这厢魏文林打横的抱着孔月，哪知刚抱到怀里，就觉得一只手下湿漉漉。“她房间在哪里？”说罢，就有人指路。
等到回到孔婉的房间，将孔月放置床上，魏文林才看到自己的衣袖竟沾了淡淡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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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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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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