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喉结却不争气地滚了滚,方才那口糯米的香还沾在齿间,软得让人心头发痒。
“我、我去外头等你。”
说完也不等轩辕萝应,转身就往外走,赤脚踩在竹板上,步子急得差点绊着门槛,背影慌慌张张的,像只被惊飞的白鹭。
轩辕萝望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先是一怔,继而失笑;笑声很轻,却像一粒小石子落进静水里,溅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到门槛外。
“清哥,你找我?”
“嗯。”姬少清终于偏头看她,眼底还残留着一点未褪的血丝,“王岳一行人现在正往赤石山去,我们必须得先找到花相景。”
“他不是三年前就失踪了么?”
姬少清垂眸,指尖一片山玉兰花瓣早被晨露浸得发软,他轻轻一弹,花瓣打着旋儿落进脚边草丛。
“吴太启帮忙找到了,在南汕惠州。”
“吴太启?”她眼底漫上点冷意,像晨雾凝了霜,“他倒肯把人交出来?”
姬少清没有立即回答,只侧身让开半步。回廊尽头,雾气正被初阳一点点蒸散,露出远处青灰色的山脊。
“应该是肯的吧,这消息还是他妹妹给的。”
轩辕萝忽然轻笑一声,“真是蛇鼠一窝呀。”
这话落时,花永慕在转角忽然动了下,脚跟磕在竹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他没回头,只抬手按了按腰间的箭囊,指节泛白。
“吴太启不敢去,一会儿就我们二人直接到惠州。”
话音刚落,转角的花永慕忽然转了身,耳尖还带着点没褪的红,却梗着脖子开口,声音比平时亮了些。
“我也去。”
“你去?”
姬少清偏头,目光像晨风里未化的冰,“去惠州不是踏青。”
花永慕站在转角,赤脚踩着的竹板被露水浸得发青,“我哥在那里,我必须去。”
“不行。”轩辕萝没看他,“惠州盐仓瘴气重,机关又多,你去了也是拖累。”
花永慕愣在原地,耳尖的红瞬间褪了,眼里的亮也暗了暗,“我不会拖累的。”
“我说不行。”轩辕萝打断他,“你留在这里,盯着吴太启,别让他耍花样,这是正事。”
她话说得硬,没留半点余地,花永慕攥着箭囊的手松了松,指节泛白,却没再争,只垂着眼“哦”了一声,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肩背也垮了些,像只被淋了雨的雀儿。
姬少清在旁看着,没插话,只抬手按了按眉心。
半个时辰后,轩辕萝和姬少清在寨口,姬少清吹一声口哨,一只巨大的白鹭就飞了过来,白鹭收翼落在鞍前,翅尖还沾着江心的雾气,姬少清抬手扶轩辕萝上到白鹭背上。
轩辕萝指尖勾着白鹭颈间的羽冠,偏头看了眼寨口方向,苗寨的影子在晨光里缩成细瘦的一道,却没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喉间轻轻“啧”了声,指尖无意识捻了捻羽根,软得像揉了把云。
“走了。”姬少清在她身侧落座,白鹭振翅时带起一阵风,把寨子里的炊烟都吹得歪了歪。
轩辕萝没应声,只掀起眼皮往下方瞥。田埂边的草叶上还沾着露,一道浅淡的脚印歪歪扭扭地往惠州方向延伸,鞋尖沾着的泥块掉在草里,像怕人看不见似的,格外扎眼。
她忽然低笑一声,指尖往白鹭翅尖轻弹了下,白鹭似懂意,振翅的力道松了松,飞得慢了些,落在一片矮树丛后。
“怎么了?”姬少清蹙眉。
“解个手。”轩辕萝翻身跳下白鹭背,拍了拍裙摆沾着的草屑,“你先往前去,我随后跟上。”
姬少清看她一眼,没多问,只道:“快点。”
白鹭振翅升空,转眼就成了天边一个小白点。轩辕萝等他走远了,才转身往树丛后走,刚拐过弯,就见花永慕蹲在树根下,背对着她,肩膀塌着,手里还攥着那袋雄黄粉,袋口的绳结被扯得松松的。
“蹲这儿装蘑菇?”
花永慕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眼里还蒙着点湿意,见是她,又慌忙低下头,指尖抠着树根的裂纹。
“我……我没跟来,我就是……”
“就是什么?”轩辕萝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他,“就是想沿着田埂散步,顺便把脚印踩得比路还宽?”
花永慕脸腾地红了,从地上爬起来时还踉跄了下,差点撞在她身上,“我就是担心……”
“你的马呢?”
花永慕被问得一噎,脸更红了,指尖抠着雄黄粉袋的绳结,声音低得像蚊子。
“没、没敢牵马……怕被清哥发现。”他偷瞄了眼轩辕萝,见她没动怒,才又小声补了句,“我脚程快,能跟上。”
轩辕萝挑眉,目光落在他赤着的脚踝上,草叶刮出的红痕沾着泥,还沾着点没干的露水,显然是跑着追来的。
她没说话,转身往树丛深处走,走了两步见他没跟,回头瞥了眼,“愣着干什么?还想蹲成蘑菇?”
花永慕眼睛一亮,连忙跟上,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里,连脚踝的疼都忘了,轩辕萝在一棵老榕树下停住,抬手拍了拍树干。
“上来。”
树后拴着匹枣红马,正是她今早偷偷让人备好的。花永慕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眼里的湿意又涌了上来,却没掉下来,只吸了吸鼻子。
“你……”
“别废话。”轩辕萝翻身上马,伸手往他面前递了递,“上来,还是你想自己跑着去惠州?”
花永慕没犹豫,抓住她的手借力翻上马背,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后,指尖攥着马鞍的边缘,没敢碰到她的衣角。
轩辕萝却像是没察觉,缰绳一扬,枣红马踏着晨光往前跑,风把她的发丝吹得往后飘,蹭过花永慕的脸颊,软得像雾。
他僵着身子没敢动,鼻尖却萦绕着她发间的草药香,混着晨露的潮气,比寨子里的糯米还让人心里发暖。
“抓紧了。”轩辕萝忽然回头,见他手还悬着,皱眉拍了拍他的手背,“掉下去我可不捞。”
花永慕慌忙伸手,轻轻抓住她的衣角,指尖碰到布料下的温热,像被烫了下,却没松开。他低头看着自己攥着衣角的手,又看了看掌心的耳坠,忽然笑了,笑得眼尾弯起来,像落了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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