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或许爱情曾经来过
提纳里紧盯着人群，喃喃道：“奇怪，他们的关注点好像不是艾尔海森……”
卡维撑着脸，或许是刚刚有了重大发现，他的心情莫名愉悦起来：“啊，那家伙读书期间有被人找过麻烦，在那之后就把‘读书的一部分目标是和人讲道理，健身的一部分目标是让人和我讲道理’当做追求之一了。”
“头儿现在怎么样了？”
“鼻血刚止住，但好像是吸入太多熏香，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啧，该死，看好那些新来的，别让他们跑了！”
“好。”
“等等，如果抓到有人想跑，就砍掉他的手指，杀鸡儆猴。”
“那万一是前几天绑来的小姑娘要跑呢？砍手指会不会影响以后接客啊？”
“那就让弟兄们好好收拾收拾她咯？”
“行。”
提纳里将远处几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登时阴沉到仿佛能拧出水来：“这帮人渣……”
“怎么了？是不是这帮人在商量怎么把我们的知识抽出来？”
提纳里深吸一口气，才压抑住心中的愤怒：“……不，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根本没办法领会‘知识’的价值，只是在干些人贩子的勾当。”
“这点倒也是。”卡维想起那个虎牙姑娘和同伴的对话，不难想象这帮人生活的环境里，“知识”是何等稀缺。
但在愤怒之余，卡维莫名又为他们感到遗憾——不是为这群人作恶的放下遗憾，而是为他们在走上歪路的过去遗憾。
“艾尔海森应该在击倒那个领头的男人后离开了。”
“那赛诺呢？他还好吗？”
“他应该和埃里克……也就是那个话很多的小商贩在一起。”提纳里考虑片刻，“无论如何，我们得离开这里，那些人应该快往这边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再次爆发出一阵骚动。
一阵轻巧灵活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
“不好了，那个风纪官在追我！”
“救我啊大家！”
“没有我你们可没办法分辨知识的好坏啊各位——”
这阵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带着哭腔，但听上去莫名有种喜感。
“唉……”提纳里扶额，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留在这里吧，赛诺应该马上过来。”
“怎么感觉你们之间发生过很多事？”
“嗯，确实不少……等结束了我会解释的。”
人群蜂拥而上，那边立刻响起一阵阵沉重的撞击声。手杖掠过，刮出强劲的风，身量纤细的少年发出远超常理的攻击，将拦路者击飞至几米外。
他根本没有停歇几秒，继续朝埃里克追过去。
埃里克见这架势，仿佛吓破胆了一般，一边拼命跑，一边几乎要哭出来。望见这边有个帐篷，眼一闭心一横，决定试试能不能躲在帐篷顶上。
另一边，提纳里捏了捏眉心——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做出这个动作——就像预见了什么似的，稍微张开双臂。
果然，什么狠狠撞在了他怀里。
“咳、咳！咳……”倒是没想到这孩子撞人还挺疼的，提纳里一个没站住，摔了个“大屁股蹲”。
“没事吧提纳里？”
“什么？提纳里前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提纳里和埃里克面面相觑。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埃里克挠着头，尴尬地打招呼：“呀……好久不见，提纳里前辈……但是没时间解释了我们下辈子再见！”
说着他就又拔腿要跑，然而去路前挡着一个飘在空中的绿色系手提箱。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赛诺和提纳里都拦着你……”卡维的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话语，“就请你留在这里吧。”
埃里克左右张望，仍准备伺机逃跑，然而双腿却像触发了什么惊恐机制一样，无法动弹：身后传来重物在沙子上滑行的声音——什么人像巨蟒一样划过来，疾速向这边逼近！
“救……救命啊……”他僵硬地拖着双腿，拼尽最后的力气缩到提纳里身后。
这孩子还真知道往哪里躲安全……
卡维望见杀气腾腾的赛诺，也惊得汗流浃背，偷偷往提纳里背后挪了一点试图寻求一丝丝安全感。
没想到赛诺恶狠狠地瞪过来，身上的怒气甚至更重了，喉咙深处甚至发出某种听上去像猛兽低吼的声音。
等等，怎么赛诺好像瞪的不是埃里克而是我啊？
卡维心中警铃大作，拉着埃里克速速远离提纳里。
赛诺似乎这才放下心来，周围的杀气减弱。但不知是不是放松的太突然的缘故，他立刻捂住嘴巴咳嗽。
“赛诺，你还好么？”
“直到刚才为止都没有咳嗽，所以……咳，应该不碍……咳！”
提纳里见状赶忙上前帮好友顺气。
“好久不见，大风……赛诺。”卡维斟酌片刻，还是喊了赛诺的名字而非头衔。
“你也，好久不见。”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刚刚这孩子好像要被吓哭了。
不说还好，一提这件事，赛诺的怒气再度涌上来。他握紧手杖，直直指向埃里克，手杖的前端因用力过度微微发颤。
“他，把我到一个帐篷前，自己转身逃跑了！”
埃里克弱弱道：“你说的要我带路去仓库，我把人带到就走了呗……”
“畏罪潜逃，罪加一等！”赛诺狠狠地给埃里克脚边的沙地来了一击，将沙地震开一道浅沟。
埃里克这次速速缩到卡维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我到底哪里有罪了？被绑来这里两年多，我也是受害者啊！”
“还敢狡辩？你抛下的那个同伴就是你私自制作罐装知识的证据！”
埃里克的脸再度沉下来，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卡维看埃里克的反应，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知从哪里问起。
“我之前碰到了一个叫‘妮卡’的姑娘，她自称是教令院的新生。”提纳里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口，“从你的皮肤和五官轮廓看来，应该也不是沙漠原住民——所以我猜你和妮卡的情况一样，对吗？”
埃里克仍一反常态，把嘴巴抿成一道线。
“他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帮某位学者做外包的吗？”卡维不解道。
他回忆着虎牙姑娘和另一个男性镀金旅团成员的谈话，推测道：“听上去他其实原本是学生，但在还没有正式入学前就在打工，然后受不了老板派的工作量就闹掰了……然后那个小塔应该就是压榨他的学者老板。”
卡维的发言让提纳里瞪大双眼：还有这层关系吗？
赛诺依旧表情严肃，橙红的双瞳死死盯着沉默不语的埃里克：“审判学术不断的行为会有我们风纪官出手——你，并没有报私仇的权利！”
埃里克抬眼望了望赛诺，又把头垂下去。
“……你们说的人是小塔。”
“啊？”卡维没反应过来。
“小塔是没入学的学生，我是那个学者的助教。”
“啊？”那你在这儿逗留这么久干什么？
卡维很想问出后面那句话，但是考虑到气氛，又给憋了回去。
“小塔约我的导师在阿如村谈判，我的导师嫌麻烦就派我带钱出来替他跑腿。”埃里克撇撇嘴巴，“结果我还没到阿如村村口……就被久阿伯绑起来了。”
“……”赛诺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埃里克这番话可能为真的概率。
“之后的事不太想讲，可以不说么？”
“简要概括也可以，我需要有大致的判断。”
埃里克再次撇撇嘴，眼神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厌恶。
他掀开斗篷，露出布满咬痕的锁骨和肩膀。那些痕迹深浅不一，显然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曾经遭受过某种不便言说的对待。
“卡维前辈和艾尔海森前辈用到的罐装知识，其实是从我的脑袋里提取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真名？”卡维毫无心理准备地羞了个大红脸，下意识转移重点。
埃里克挠挠头，仍然看着地面：“其实是先认出了艾尔海森前辈……听说他上学期间和一位金发的美少年被誉为‘纳尔齐斯和歌尔德蒙’……”
熟悉的人名闯入耳朵，当场勾起了卡维记忆中某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好了这不是重点……我认为当众说出接下来的内容对你是一种伤害。”卡维一只手捂脸，一只手示意埃里克不要再说下去了。
赛诺沉思片刻，收起手杖：“关于你是否曾经利用他人制造违规的罐装知识，之后我会带人调查。现在，和我一起，指认还有哪些人是被迫害的教令院学生。”
“那我和提纳里去那个仓库！”卡维认真道。
提纳里担忧地望向赛诺和埃里克：“你们两个很难让我放心。”
赛诺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我刚刚的确有掀开那个帐篷的帘子，看到过散发草元素力的罐子，那里的状况值得确认。”
提纳里点头，拍拍好友的肩膀：“好，我知道了。不要逞强，等事情结束，我立刻和你会合。”
赛诺偏过头去，银发遮住他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出他点了点头。
卡维坐在草元素力驱动的机械上，满脑子都是“纳尔齐斯和歌尔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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