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过早饭,许令仪就给余苗安排好了自习的作业,她转头去帮余凉收拾碗筷。
余苗自然不同意,但还是不得不听许令仪的话。此时此刻,时间紧迫,她最需要的就是争分夺秒地学习。
余凉干惯了农活,家务自不在话下,只是诧异一个拿出三百万不眨眼的大姐姐竟然丝毫没有娇气之态,在冷水里洗碗眉头都不皱一下。
许令仪似乎也感受到了身旁的目光,转头问道:“怎么了?”
余凉像被抓包的孩子,满脸羞赧,赶紧说道:“没……没事,就是你太好看了。”
又是个大晴天,余凉要出门去砍柴了,许令仪问她往哪个方向走,余凉不经意回答:“往东去。”
许令仪一骨碌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我也没事干,走,我陪你去。”
说罢试图接过余凉背上重重的筐篓,余凉怎么敢劳烦她,轻轻一闪,赶紧跑到了院外:“姐姐我来背就行,我都习惯了。”
秋日来临,杨柳枝头都泛起了成熟的金黄,村子里的空气有点干,走在砂土路上略略扬起薄薄灰尘。但不冷不热的温度让人感觉格外舒服,两个人一大一小走在乡间小路上,别有一番往日里不可多得的惬意。
偶尔有婶子从栅栏内伸出脑袋与余凉打招呼,看见了许令仪这个陌生面孔,便问道:“凉子,这是谁啊?”
余凉一改平日里热心模样,只敷衍地答复着:“学校老师来家访,我给她送回去。”
许令仪颇有些意外,她竟没发现这小姑娘胡诌起来脸色一点都不变。那婶子听说是个老师,便兴致缺缺,把脑袋缩了回去不再理会了。
待走远了,余凉才小声说道:“她家不是好人家。她要知道姐姐你有钱,肯定过来又哭又闹找你借钱。去年县里来了队扶贫的,她去借钱不成,竟然要把自己的小孙子送给扶贫队。”
许令仪突然想起软软曾经提醒过她的话,确实,山里的复杂程度远比她想象得严重。在这个远离主流秩序又物资极度匮乏的地方,可以孕育出不受世俗污染的纯洁之花,但与之相对也必然滋生出扭曲的人格。
许令仪摸了摸余凉的小脑袋瓜,“谢谢你。”
余凉诧异:“谢我什么?”
许令仪:“谢谢你的聪明和勇敢,用你的智慧保护了姐姐。”
穿越了半个村落,远远的可以看到树林郁郁葱葱的模样。许令仪正要开口询问,余凉却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许姐姐别说话,这个地方闹鬼。”
许令仪自是觉得好笑,但还是小心维护着余凉的小小自尊心,也学着她的模样猫腰垫脚走着,压低声线问道:“大白天的为什么会闹鬼?”
余凉一脸“不该问的你别问”的表情,拉起许令仪的手加快了脚步。一直待她们终于出了村子来到树林边缘她才松了口气。
可实际上除了路边一只晒太阳的三花小猫之外,她们什么都没见到。
一进了树林子,余凉就像是森林公主回归了自己的领地,羞赧怯懦一扫而空,她如数家珍地为许令仪介绍起各种树木来。
“这山上以前是林场,有伐木工作队常年驻守在山上。后来不让伐木了,伐木队就都走了,只有护林员了。这山上一半的树都是护林员爷爷栽的。”
她小手一指,满脸的幸福:“这是白桦树,这是山杨树,这是水柳曲……再往山上去还有樟子松、红皮云杉,还有鱼鳞云杉……护林员爷爷和我说全国哪都没有我们这的树木种类多。”
看着余凉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小脸蛋,许令仪问道:“你很喜欢这些植物?”
余凉摇头:“不仅是植物。还有动物。”
说罢,她嘱咐许令仪站得远一点,回头吹了两声清亮的口哨。
不多时,两只像小鹿一样的东西呆头呆脑地从树林里窜了出来。
“这是小鹿?”许令仪试探问了一句,毕竟她确实对小动物一窍不通。脑子里不觉地蹦出“指鹿为马”的成语来。
许令仪的声音显然吓到了两个小家伙,它们楞木楞眼地看着许令仪,又看看余凉,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
余凉温柔地走上前,在小家伙头上揉了揉,“别怕,她是许姐姐。她是好人,救过我阿姐的命。她不会伤害你们的。”
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真的听懂了没有,竟然不再胆怯,凑了过来,在许令仪脚边蹭了蹭。许令仪也学着余凉的样子在它们的头上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看起来很受用。
余凉:“这是狍子。东北人总说的傻狍子。我不喜欢叫它们傻狍子,它们一点都不傻,只是心地善良,不懂得设防。”
一时间许令仪觉得自己坠入了梦幻的童话世界,美妙的森林公主在歌颂着小动物的善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在欣赏着美好的世界。
许令仪有点飘飘然,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阴云在这一刻被轻柔吹散,她仿佛真的放下了背负在肩上的沉重责任,得到了片刻的休憩。
余凉又带着她采了些榛蘑,余凉颇有些惋惜:“昨天雨晴就该来的,那时候的蘑菇最新鲜了。”
许令仪有点担心:“真的能吃吗?不会中毒吧?”
余凉很自信:“放心吧,我们这毒蘑菇很少的。我们只采榛蘑,我认得。”
两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在山里漫步了大半日,余凉的筐篓也满了。趁太阳落山之前,两个人往村里走去。
回去的路上必然还要路过城东的几户人家,余凉仍旧嘱咐许令仪“悄声快走,不要说话。”
然而日落时分,掩在彩云下的残阳没有了白日里加持一切的功力,也给这个世界平添几分难以言喻的神秘色彩。
果然,再次走过那段路,心境都有所不同了。
再没有了懒洋洋的三花小猫,取而代之的是偶尔出现的肥硕老鼠。它们仗着体型庞大,竟都不怕人,大摇大摆地盘踞着道路中间,像劫道的绿林,不屑藐视着过往的行人。
余凉捡起一块砖头砸去,大老鼠才不情不愿地让出路来。
然而砖头落地的声音又惊起了道路两旁枯树上的乌鸦,扑闪着翅膀,嘎嘎叫着,在即将晦暗无光的天际盘桓了一圈之后又落在树梢上。
一双双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令仪与余凉。
余凉小手冰凉,拉着许令仪就要往村子里跑去。就在这时,路边残破的断壁后面竟然传来了女人的歌声。
歌声呜咽嘶哑,像被遗落在古宅里仍旧转动的老式唱片机,孤零零吟唱着被时代所淘汰的吱呀戏曲。
即便是纯正的无神论者,许令仪也被这阴森诡异的歌声惊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试图向墙内看去,却被余凉死死攥住了手腕。女孩子近乎哽咽的声音哀求着:“咱们快走吧。”
余凉泪水已经在余凉眼眶里打转了,可怜兮兮的样子让许令仪登时没有了再去探索的心志,她真好作罢,拉着余凉往村里的方向奔去。
两个人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家的。余苗看着满头大汗的二人甚是不解,许令仪刚要说什么,却被余凉抢了先:“都怪阿爹那张破嘴,村东头的那口破井,又闹鬼了。”
很显然,余凉没看见她阿爹正坐在老槐树下小憩。余老二一听这话,抄起棍子就起身要打余凉,被许令仪堪堪护在了身后。
余老二知道许令仪的实力,他腿受伤了,是打不过她的。许令仪又是整个乡里的大金主,他要是在这时候与她动手,以后实在难在村里混饭了。
于是他骂骂咧咧地放下了棍子,又回到了自己小憩的长椅上。
一边躺下,一边嘟囔着:“跟我有什么关系,村东头那院子历来就不太平。死了多少口子人了都不知道,闹鬼还不正常?谁让你们非得从那过的。我进山从来都是绕着走。”
许令仪方才被强行按捺住的好奇心在此刻又窜了出来,她好整以暇,让自己露出一点小模样,搬了板凳坐在余老二身旁。
“什么意思?村东头那院子为什么历来都不太平?”
余老二怎么也琢磨不明白一个外乡人为什么会对他们村子的密辛如此感兴趣,他上下打量着笑意盈盈的许令仪,觉得这女人脑子有病。
“我今天白天才想起来,就你昨天和我打听的那个老孟家,搬走之前就住在村东头那个院子里。自从他家连夜搬走,那院子就空着了。没多久,那个院子就开始闹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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