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流觞宴上那些少年不同,他没有穿时下流行的广袖白衫,而是着一身绣有银色祥云纹的浅灰色交领长衫。
他的头发梳得很整齐,无一丝杂乱,那张脸精致得如一块美玉。
最令人惊叹的是他那双清澈的眼睛。
那双眼有如一口无波的古井,深沉无边,却干净得有如极地之雪,圣洁美好。
这样的他,美得让人炫目,却不似真人,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若非眼睛的余光看见少年身侧的侍人正举着明晃晃的刀,陆萸几乎要以为自己见到了人偶。
那把刀亮得晃眼睛,她猛然回过神来。
刚要出声打招呼,口中传来一股血腥味。
她忙将腥味吐出,却看到一颗门牙合着带血的唾液静静的躺在地上。
也不知这二人不去曲水流觞宴在这里密谋些什么。
自己该不会被灭口吧?
装嫩这项伎俩,她已经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可以游刃有余了。
于是,思索须臾后,她忙不迭大哭起来,哭声响亮得把树梢上的鸟都吓跑了。
“江澈”
少年见女孩突然哭了,唤了近侍,然后举起洁白的手帕捂着嘴咳嗽起来。
江澈得令,迅速将刀收回。
然后走过去将陆萸扶了起,问:“你伤到哪里了吗?”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陆萸却还在后怕。
红着眼眶回:“谢谢大苏,我无大碍。”
糟了,掉了颗门牙后,说话漏风了,她忙尴尬的捂住嘴。
江澈却未取笑她,只小心的扶着她去河边。
待她洗净脸上的污泥后,还细细帮她把头上的树叶和枯草拿掉。
“谢谢大苏”陆萸又道。
“举手之劳”江澈笑回。
脸和手皆已洗净,可发梢和衣裙却沾染了污泥。
陆萸此刻真后悔早上拒绝木槿多带一套衣裙。
闻着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腐霉味,她局促地走到离少年几步远的地方后,就不敢上前了。
眼前的女孩有着乌黑的头发,圆圆的脸蛋长的很喜庆。
浓黑的眉毛和纤长的眼睫毛下一双大而亮的眼睛,哪怕不笑,里面的光也让人望之心喜。
再往下是女孩红润的面颊,面颊上挂着几滴未擦净的水珠,在太阳的光照下透着皮肤的粉嫩闪着盈盈光亮。
让少年一眼就记住的是她唇畔那一对深深的梨涡。
少年细细看过女孩后,边捂着嘴咳嗽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他心想:这是一个很健康的女娃。
苇席太过精美,陆萸犹豫了一瞬后,小心翼翼地用裙摆包裹好裙面上的泥污。
确定不会弄脏苇席,才跪坐在他对面。
二人中间的案几上除了香炉、茶具、食盒,还有一套文房四宝。
莲花香炉中正燃放着好闻的檀香。
她在心中偷偷想:真是怪人,钓个鱼还摆这么大的排场。
现在的世家公子都这么懂享受了吗?
少年终于停下咳嗽了,微微一笑:“我这里有点心,你可要用些?”
说着,把黄花梨木食盒往陆萸面前推了推。
陆萸没马上打开食盒,只是小心地打量眼前的少年。
他平日里估计不常笑,浅色的唇角微微上扬,看似有些不自在。
“我的门牙掉了”她笑着回。
她笑的时候,唇角的梨涡愈发的深。
少年看着那对梨涡,轻声安慰,“小童莫怕,牙掉了还会长新的。”
奇怪,少年不说话的时候像个假人,如今凑近了看他言行举止,他的身上又透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暮气。
这让陆萸觉得他像个长者。
话音刚落,他又咳嗽起咳来了,剧烈的咳嗽让他的双颊都染上了红晕。
来不及多想,陆萸手忙脚乱地给他的茶盏续上水后,双手捧着茶杯递给他。
饮过茶,少年沾上病气的眉梢舒展开。
他问:“有没有吓到你?”
摇摇头,陆萸问:“公子需要找医官吗?”
“无碍,旧疾而已”少年一脸不甚在意地回。
陆萸心中忍不住替他可惜起来:这么好看的人,竟然是个病秧子。
“你是哪家小童?我让江澈送你回去”少年问。
“少主,属下不能离开”江澈急道。
少年边咳嗽边摆手:“方言很快就回来了。”
“家父是丹阳太守,不过我不急着回去”陆萸忙回。
少年咳嗽的时候脸上又出现不正常的红晕。
这样虚弱的他,她可不敢留他一人在这里。
着绿色纱裙微笑的她,圆圆的脸上那双圆而亮双眸,清澈坦然,那双梨涡也更圆更深了。
这一刻,少年突然想起了寒食节的青团,圆润软糯,清甜可口。
他想自己可能是饿了,不然怎么会想起平时不爱吃的青团呢?
“在下曹壬,字君期”阳光下,少年莞尔一笑。
此时的水面像一面镜子,炽热的骄阳照在水上被反射上来后,悉数落在他白皙无暇的脸上。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恍惚间,陆萸回:“你唤我阿萸吧。”
这是陆萸第一次遇到曹壬。
清风吹过,蜻蜓轻点足尖飞过水面,掠开圈圈水晕,然后落在了鱼竿上。
彤红的翅膀在风中轻轻煽动着,像开在鱼竿上的花。
这也她见过的最美的春天。
瞬间愣神,她忙起身行礼:“臣女见过公子。”
曹壬,年十二,南安王嫡长子,生母琅琊王氏女早逝,因体弱多病无缘世子位。
这是陆萸之前从陆婠口中听到的关于他的信息。
君期:寓意身贤体贵、温文尔雅、光明磊落,这表字也真真配得起眼前的少年。
“无须多礼,唤我君期即可”曹壬嘴角微微上扬。
他这一笑,像是海棠枝头一点清透的春日风光,干净温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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