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冠语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有什么人在打量着自己。
隆和这两年风头正盛,想要攀关系的人不少,他早已习惯了各种场合中,心思各异的注视。
他淡漠地环视一周,表情冷静至极。
目光俶尔定在一处,眼神变得锋锐。
站在他身旁的青年察觉到他的变化,顺着秦冠语定格的视线看。
那是个年轻人,穿着宽大的黑大衣,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脸。身形纤长、身姿挺拔,皮肤很白,站在略昏暗的楼道里格外显眼。
青年一个恍惚,一连串信息涌入大脑。
他忽然忘记是谁告诉他有关这个年轻人的消息,大概是某位长辈吧……
他回神看向秦冠语,主动介绍道:“那是秋姨的儿子,之前一直在国外上学,赶上了政策不好的时候,刚被遣返回国。他不在本地长大,好些习惯和咱们这儿都不太一样,无意冒犯你,你别介意。”
秦冠语眉心微蹙,对这解释并不满意,“他犯了什么事?”才会落到被遣送回国的地步?
“他哪儿能犯什么事儿?”青年愣了愣,连忙解释:“是我话说的不对惹人误会了。”
“听说沈崚从小乖得没边儿,什么出格事都不敢做。这次纯属事犯了太岁,赶上了不好的时候,学都没法上完就回来了。”他啧啧感慨,语气担忧:“也不知道能不能线上结业……”
秦冠语紧皱眉头。
他不认为眼前青年会骗他。
所以,昨天忽然出现在办公楼下、自称是沈郁舅舅、被拆穿后又慌忙逃窜的青年叫沈崚?
那还真是巧。
世上竟然有两个人长相相似、性格相似、名字相似的人,甚至还撞了亲戚!
可能吗?
秦冠语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冷。
他主动看向身侧青年,开口道:“沈崚学的什么专业,回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需要工作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他留意一下。”
青年顿了顿,“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秋姨这会儿还在,你又不着急走,我帮你去问问?”
说着他热情地笑了笑,“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找人。”
秦冠语制止青年的动作,“不用这么麻烦。”他笑意不达眼底,“我跟你一起去就好。”
沈儒崚绕了一圈,回去时沈静秋已经做好接引工作,表情异常平静。
沈儒崚凑上前去,“母亲。”他乖巧问好,盯着沈静秋的手腕,那里少了串翠玉珠子。
好奇的目光太灼热,沈静秋抬眸扫了他一下,摩挲着手腕说:“本就是老爷子赠的,该还回去了。”语气显得冷酷。
沈儒崚冷不丁被刺了一下,语气讨好,“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沈静秋:“等葬礼结束。”她定定地看着沈儒崚,忽然开口,“你这么着急离开干什么?闯祸了?”
沈儒崚摸着鼻头笑了笑,“没有。”
没有?
没有心虚什么?
沈静秋对感情向来敏感,她看破不说破,眼睛盯着沈儒崚回来的方向看。
没几分钟,两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从从通道里走了出来,直奔他们所在的方向。
走在前面的她不认识,跟在后面的倒是眼熟,似乎是曾谭的小儿子,好像叫曾卓文?
沈静秋挑眉,勾起一抹微妙的笑,拍拍沈儒崚的肩膀问:“你昨天出去一整天,干什么去了?”
沈儒崚绷直脊背,慌乱躲开她探究的视线,“就……很久没回来了,想看看梧桐市这些年有什么变化。”
沈静秋追问:“那看出来什么了吗?”
沈儒崚摆摆手,以退为进,“变化多了,就是你现在让我说出个一二三,我还得整理一下思路。”
沈静秋笑容更加温柔,看向沈儒崚的眼神充满慈爱,“没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带你看看长大的地方的变化。小崚用不着这么心急,等你爸哪天有空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好好逛逛。”
沈儒崚鸡皮疙瘩起一身。
顿了顿,他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扭头。
秦冠语?他怎么找到这儿了?
沈儒崚僵硬地回头,对上沈静秋好整以暇的眼神,心虚笑了笑:“那个……我要是一不小心闯祸了,会怎么样?”
沈静秋:“不怎么样,自己挖坑自己填。”
沈儒崚当场想重新挖个坑把自己填进去。
“秋姨。”曾卓文客气道:“许久没见过您了,近来还好吗?”
沈静秋语气温和,“是小文啊,出落得更稳重了。”
曾卓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秋姨就别打趣我了。”
沈静秋不跟他客套,看向站在他身旁的高大男人,“这位是……”
曾卓文连忙介绍道:“哦,这是我以前的同学,他叫秦冠语,秋姨或许听过他的名字。”
沈静秋眉头一跳,“隆和的秦总?”
她主动朝秦冠语伸出一只手,语气虚伪起来,“久仰。”
心里却觉得奇怪,秦冠语这种年少有为身负大运的人,怎么沈儒崚扯上这么奇怪的关系?
秦冠语迎上去,“今天也听不少人提起过秋姨。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沈静秋呵呵一笑,“保养得好而已,”她拍了拍身旁缩成鹌鹑的沈儒崚,皮笑肉不笑,“我儿子都二十多岁了。”
秦冠语这才看了沈儒崚一眼。
青年安静地站在母亲身旁,眼神无辜,笑容乖巧,好像是害羞,低头看向脚尖,手指紧张地蜷了蜷,像个安静的小王子。
如果他昨天没有不要命地当街拦截他的车子,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对骂,这幅乖顺的姿态可以完美骗过所有人。
会伪装的小骗子。
秦冠语盯着沈儒崚的眼睛,笑意盎然,“秋姨的儿子?我见过的。他很活泼。”
沈静秋眼皮子直跳,故作惊讶,“见过?什么时候呀?他才刚回国没多久怎么就和秦总认识了?”
沈儒崚头埋得更低,尴尬地脚趾直抠地。
秦冠语:“昨天,在我公司楼下。他和我侄子好像有些误会。”
“是吗?”沈静秋装作糊涂护短:“我们家小崚年纪轻玩心大,意气用事和年龄小一点的小朋友起了争执也……”她迅速转移话题,“没出什么事吧。”
曾卓文好奇道:“冲突,不能吧。”
他皱眉,“你是说沈崚和晋立承两人吵起来了?”调侃道:“晋立承才消停了几天,昨天又干了什么大事?”
不是他针对晋立承,实在是刻板印象难以打破。
一个从小到大惹祸不断的熊孩子,和一个自幼乖得没边儿,长得又乖巧的好学生,他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就向好学生那边偏移。
秦冠语默然片刻,没回答曾卓文的话。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儒崚,似笑非笑道:“沈先生,昨天的事情我还没给你一个交代,你怎么就先离开了?”
沈儒崚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半晌没有说话。
曾卓文没看出沈儒崚的尴尬,插话道:“发生什么事了?”
秦冠语:“我侄子和沈郁……”
“其实我也有错。”沈儒崚谎话张口就来:“我之前倒时差没睡好觉,晚上出去散心碰巧遇上有人飙车。正好我认出车队领头的是秦先生的侄子,所以谎称是其他成员的家属,想通过秦先生,教育一下那群小孩。毕竟他们年纪都不大,那种危险又扰民的运动,还是能不沾就不沾。”
秦冠语话被打断,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他紧紧盯着沈儒崚,唇边溢出不屑的轻嗤。
小骗子胆子还挺大。
沈儒崚一字一句满是礼貌,抬头看向秦冠语,语气抱歉,“昨天给秦先生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秦冠语嘲讽的话就要说出口,却在看着沈儒崚的脸时忍不住发愣。
太像了。
无论是五官还是神情,都与记忆中的那人如出一辙。记忆里那人张口闭口都是谎话,清澈的瞳孔里总是充满狡黠,像幼狐一般,活泼又灵动。
可也不是一模一样。
记得那人和自己关系最不好时,也常和别人发生冲突。正是年少意气无法无天的时候,总有几场应付不过来的拳脚官司。那时候他身上总是带着擦伤。有的能恢复如初,有的却要留下伤痕。
秦冠语记得,那人眼角留下过一道细小的疤痕,常被厚重的刘海遮盖。而眼前的青年皮肤光洁如初……也不算光洁,那处如今落下了一个很小的黑痣,乖顺地垂在眼尾,将所有桀骜与不驯全都掩盖起来。
秦冠语忽然觉得呼吸一滞,将所有措辞尽数咽回肚里去,干巴巴道:“不麻烦。”
沈儒崚挑眉,没想到现在秦冠语这么好说话。
他还以为要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说服秦冠语放弃追究昨天的事儿呢。
长大了几岁脾气也变好了?
沈儒崚眼睛一亮,笑了笑,得寸进尺道:“那秦先生,你昨天说你会管教你侄子,不会让他继续带着别人家的孩子进行那种危险的运动。”沈儒崚眨眨眼,满眼期待,“还算数吗?”
好像一个热心过了头的没头脑正义好青年。
秦冠语被他的表情弄得有点恍惚,好一会儿心情才平复下来。
他目光怀疑地看向沈儒崚,眉头一跳,问:“沈先生倒是很关心我的侄子。”
沈儒崚拉扯道:“做事有始有终是一种优良品德。”
如果晋立承能离他们家沈郁远一点的话,他肯定不会关注那个熊孩子一点儿的!
秦冠语面上被他逗笑,问道:“沈先生刚从国外回来,冒昧问一句,您学的什么专业。”
沈儒崚回忆道:“心理学,怎么了吗?”
秦冠语:“那正巧,不知道沈先生愿不愿意,来我家做一段时间的家教?”
沈儒崚不明所以,“啊?”
家教?辅导作业吗?
用他死去七年的大脑?
秦冠语微微一笑:“我的侄子和沈郁最近住在我家,我平时工作很忙疏于管教,正在给他们找个靠谱有责任心的家教老师。今天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您挺合适的。”
沈儒崚又惊又喜,“真的吗?”
他正愁没机会没理由接触沈郁。还想着偷偷去沈皖公司应聘,增加接触沈郁的可能。没想到瞌睡了有人给递枕头。
秦冠语,可算做了件人事儿。
沈儒崚不顾沈静秋的劝阻,连连应下,“成!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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