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悼会现场气氛肃穆。
一身孝衣的几人站在门口接引来人。
见沈静秋来,站在正中央的中年男人勉强笑了下,“静秋姐。”
显然与沈静秋是熟识。
沈静秋微微颔首,“我来给曾老送行。”
曾谭将站在身侧的人往前一推,面露歉色,“我得在这儿迎送其他客人,让我弟弟带您去吧。”说着看向堂弟,叮嘱道:“父亲在时嘱咐过,静秋姐与我们一道为他送行。”
曾瑞好奇打量了下沈静秋。
这是个秀丽温婉的女子,头发挽起穿着素净,看起来不到四十岁。
能被曾谭叫姐姐的人可不多。
沈静秋微笑看向曾瑞,“麻烦您了。”
明明只是很柔和的一个笑容,却叫对视之人头皮发麻,好像这样一副清秀皮囊下,藏着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仅仅只是窥探,便叫人不寒而栗。
曾瑞不敢再怠慢,引着两人向里走。
他后背依旧莫名发凉,便说些话缓和气氛。
“静秋姐。”他同样这么称呼沈静秋,“你身后跟着的年轻人是谁啊?怪眼熟的。”
沈静秋笑呵呵的,“我儿子。”
“啊?”曾瑞拧起眉头,低声否认,“那我以前应该没见过。”
他的那股熟悉感,绝对不是来自“某人的儿子”。
沈静秋轻笑一下,回道:“我们家小崚一直在国外读书,最近才回来。他小时候曾老还抱过他呢。”
曾瑞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跟在沈静秋身后的年轻人身形纤长高挑站得笔直,皮肤是很冷的白,显得他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见自己在观察他,唇角上扬微微颔首,倒是一副不认生的乖巧模样。
沈静秋的话还在继续:“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听说曾老这儿有传下来养生的方子,就带他来了几次。说起来,他与曾老也有眼缘,那时平日里见了生人都哭闹不已,到了曾老面前却乖巧听话。”
曾瑞迟疑了片刻,有这么回事儿吗?
顿了顿,他点点头,随即笑道:“哦,是小崚啊。我记起来了,大伯还夸他长得白净呢!”
心底的质疑荡然无存。
沈静秋:“是有过这么一回事,所以我也带他来看看曾老。”
沈儒崚闻言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曾瑞点点头,语气感慨:“好孩子啊。”
他话多了起来,迎面碰上熟人,就停下来主动帮两方介绍。
“对,静秋姐是很受大伯器重的后辈。”
“小崚也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静秋姐的婚事都请了大伯见证呢。”
“……”
沈儒崚有点尴尬,凑到沈静秋耳边低声问,“秋姨,这样真的行吗?”
用这种方式给他补充背景,真的不会引人怀疑吗?
沈静秋面无表情地提醒,“我是你母亲。”
沈儒崚摸摸鼻头,声音更低,“母亲,这位曾叔叔可真健谈。”
连“沈崚”小时候脸上长了一颗痘这样的细节都补充到了。
沈静秋没说话。
曾瑞没过多停留,每个人最多聊三句话就继续往里走。
他带着沈静秋与沈儒崚献过花上过香才转身离开。
沈静秋一言不发地站在花圈之前,微微出神。
沈儒崚陪着站在沈静秋身后。
他与这位老人毫不相识,心中没多少哀戚叹惋,可在人葬礼上总不能太跳脱。
他只好盯着老人的画像看,并在心里默默分析:高鼻梁、宽下巴、双眼皮,眼神锐利、不苟言笑,是个很有气势的老人。一生该是经历了许多风浪。
正想着,鼻尖传来一阵痒意,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阿秋——”
沈静秋攥紧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身体不好,先去别处休息一会儿等着我吧。”
声音有些冷。
“好。”沈儒崚夹着尾巴果断离开。
钻进一道无人的角落里,他才拍拍胸脯,为自己的死里逃生松了口气。
口袋里传来细弱发颤的声音,“你刚刚在干什么?”
在别人灵前打喷嚏,还当着沈静秋的面,不要命了?
沈儒崚一阵尴尬,心里也直发毛,“我也不想的。”他小声解释:“就是忽然控制不了自己。”
木雕小人声音幽幽:“差点被你吓死……”
沈儒崚挠挠头,“你非要跟着来的。”
“……”
此次拌嘴木雕小人因沉默落了下风。
感受到木雕小人在口袋里瑟缩的动作,沈儒崚知道自己大概吓着它了,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轻拍口袋,安慰道:“你能吃东西吧?我带你去找点儿吃的。”
木雕小人立即放下不愉快的心情,扒着口袋边缘探头指挥,“右转,我看见那边摆的有糕点。”
沈儒崚找准位置抬脚走过去。
追悼会门口,曾瑞站回到曾谭身边,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打听道:“二哥,静秋姐的儿子今年多大了?”
曾谭眉心狠狠皱起,眼神茫然,“儿子?”
曾瑞笑呵呵地回:“就是跟在静秋姐后面的那个年轻人。”
曾谭抿唇,“你问这个干什么?”
曾瑞:“我见他长得不错,性格也乖巧,又是知根知底的人,想介绍他给我家莹莹认识认识。”
曾谭耷拉着唇角拒绝,“你确定?他身体可不太好。”
曾瑞犹豫了,“这……我就是觉得这孩子面善。”
曾谭:“那你相中的,莹莹就能同意?”
曾瑞提起一口气,彻底放下这版诡异的拉郎配,擦擦冷汗,笑着缓和气氛,“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得他们年轻人自己决定才好。我就不掺和了。”
他转身,继续迎接宾客。
曾老爷子广结善缘,承过他人情的人不少。
知恩图报,来参加追悼会的人也多。
追悼会隔壁的会客厅里简单摆放着一些糕点茶水供人拿取。
沈儒崚简单对付了两口,目光触及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捂紧木雕小人躲开。
“唔?”木雕小人吓了一跳,控诉道:“你干嘛?”
沈儒崚闪身躲进楼道里,小心翼翼确认这里是某处的视觉盲区才松手。
木雕小人语气激烈地吐槽:“我差点儿被噎过去!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说着顺着沈儒崚的视线偷偷往外看,随即猛然转身冲进楼道。
逃跑速度比沈儒崚还快。
它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去,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沈儒崚撇撇嘴,“我怎么知道?”
木雕小人:“你不是他死对头吗?你不是说你们两个对着干了好久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了解他?连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都不清楚?”
“……”
沈儒崚眯着眼不耐烦道:“你也说了那是我死对头,不是我男朋友,他出现在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皱着眉头倚靠在墙壁上,侧目看向不远处那道高大的身影,轻嗤一声,“混得人模人样的。还挺有出息。”
更讨人厌了!
不远处,秦冠语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他正对面站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正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周家的事我听说了,是周羡之贪心不足栽了跟头。可我知道这里头有你的手笔。”
青年劝道:“你也算是祖父一手提拔起来的,你的手段我还能认不出来吗?这几年你明里暗里插手,来来回回清掉了好些人,祖父也都看在眼里的。他说他看不清你了,总觉得你跟他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他想劝你收敛锋芒,那样才能走得长远,可却总找不到机会。现在……”
秦冠语眸色幽深,低头说:“曾老的情谊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他说的话,我会认真记得的。”
只记得有什么用?
青年知道秦冠语这是抗拒的意思,叹了口气,“周羡之对你没什么威胁,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跟他对着干?”
秦冠语惜字如金,“看不惯。”
至于看不惯的理由,他闭口不谈。
反正周羡之让人看不惯的地方多了去了,想挑毛病总能找到合适的借口。
青年于是不再追问,感慨道:“那你可真是……性情中人啊。”
“性情中人?”秦冠语低声重复了一遍。
他抬起头移开视线四处观望,深吸一口气道:“就当是吧。”
“你啊你……”
沈儒崚在秦冠语抬头的一瞬间,转回楼道蹲了下来。身旁飘着出来透气放风的木雕小人。
“唉……”两人同时叹息出声。
沈儒崚:“你叹什么气?”
他和木雕小人对视一眼,先发制人。
木雕小人:“……吃撑了。”
沈儒崚摸摸下巴:“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物种形态?”
能吃能喝,会困会乏,可以上天可以入地,必要的时候还能隐身附体……有点奇怪了!
木雕小人躲闪回避,小声道:“我也不清楚。”
沈儒崚:“哦。”
木雕小人惴惴不安:“你不问了?”
沈儒崚理直气壮:“你都说了不知道我还有问的必要吗?”
木雕小人摇摇头。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和沈儒崚又不是主仆关系,没必要他问什么就答什么,不安的心情立即消失不见。
它扬起头看向沈儒崚问:“你叹什么气?”
沈儒崚单手撑着下巴,仰起头微微皱眉,语气有些惋惜,“就是有点儿可惜我现在不会飘了,不然晚上就能趴在秦冠语窗户外面,找他‘聊天’了!”
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兴奋。
木雕小人心里一阵恶寒,小心追问,“他哪里得罪你了?”
“你说呢?”沈儒崚挑眉:“我们可是死对头,我想整他还需要理由吗?”
木雕小人拍拍胸脯道:“还好我没得罪过你。”
沈儒崚切了一声,把木雕小人揣进兜里,起身穿过楼道,打算从另一头出去。
木雕小人好心提醒:“你走这儿不是绕远路了吗?”
沈儒崚混不在意地解释:“我怕现在出去被姓秦的当成鬼。把他吓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去看看秋姨那儿事情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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