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祁繁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家吗?
没有完整的家庭成员存在的家还算家吗…
“啪嗒”
门开了迎面瞧见的是苏慕衍担心的面庞。
“小繁…”
祁繁神色疲惫,他转过头对着苏慕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妈,我回来了…”
苏慕衍看着自家孩子憔悴的样子,内心是说不出来的酸楚。眼眶有些湿润,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中落下,祁炎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子如此模样,也不由得悲从中来。他轻轻的扶住苏慕衍的肩膀,给予她他唯一能给的东西。
他老了,再也帮不了任何人了。只得看着祁繁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一切困难,想帮忙却只能做到最基本的后勤工作罢了…
祁繁打开门,回到他的房间,很黑,没有开灯,也不必开灯。
他的太阳没了,就算有着那一盏灯点亮房间又如何?终究点亮不了他黑暗的世界。
祁繁扶着桌沿,一点一点滑坐在地上。他将头埋进自己腿中,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在那一刻顺势倾下。
“…为什么,为什么是小闲…明明该死的应该是我啊…”
对于祁繁来说,弟弟就是他的全部。如果说他们俩命中必有一劫,那他希望是自己,而不是他的弟弟。
可惜,天道总是不遂人愿。
祁繁抱着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的砸在地板上。
三个月,他耗费了一切精力,仅仅只是为了祁闲的病能够痊愈。他跑了所有癌症类的顶级医院,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亲“无能为力,您另找高明吧。”
祁繁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祁闲了,他明明向祁闲许下承诺一定会让他活下去的,可在看来,或许要食言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苏慕衍端着小托盘站在祁繁门口,内心五味杂陈。
“小繁…你还没吃吧…妈妈给你煮了点馄炖…好歹吃点吧…别把身子饿坏了…”
祁繁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隐忍住语气中的悲伤,开口回道:
“妈…我不饿…你放门口吧…”
可是又有哪个母亲会听不出孩子语气中的不对劲呢?
苏慕衍心中难受,但又不想在祁繁面前显露出自己的悲伤,也只能吸了吸鼻子,将满腹的悲伤咽进自己腹中。
“…好…我放门口了…记得吃…时间长了会坨的…”
“嗯…知道了妈…”
伤心归伤心,许下的承诺,无论如何都要实现。
补繁从地上站了起来,重新坐回桌前,他打开电脑试图再次寻找救治祁闲的办法。
“啪嗒”
一支笔从他桌上滑落,祁繁弯下腰去,伸手捡起掉落的笔,再回过头来,电脑前赫然多出了一张卡片。
他将那张卡片拿了起来,细细端详着。
奇怪,明明刚才电脑中并没有这张卡片的。
卡片通体为深蓝色,带有星辰的暗纹和一些古朴的花纹,星星的部分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如同真的星辰一般,似乎是用某种特殊的颜料绘制的。卡片的正面用规整的篆书写着一段话:
君有愿否?君愿实否?
这是什么新兴诈骗吗?祁繁眉心皱起,内心的怀疑在无限放大。
那张小卡片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上面的文字开始一个一个的拆开重组,直到一段新的文字出现在祁繁眼前:
君有愿,愿为实,君为愿拼,却难如愿。
祁繁依旧保持怀疑的态度,但相比之前确减淡许多。
祁繁:“…还能自己变的?”好神奇…
祁繁拿着这张卡片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其中玄机,本来已经渐淡的怀疑又重新冒了出来,更加怀疑起这张卡片的来源。他握着这张卡,做出了一件让他自己觉得很白痴的举动:
“…你…知道我所求?”
话刚出口祁繁就后悔了,心想自己是白痴吗,居然对着一张纸自言自语…但他手中的卡片居然真的发生了变化,让祁繁不由得再一次震惊了一回:
神怜君之苦,愿助君实愿,请君往香山,燃信与冷泉。
神?这世上真的存在神吗?作为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祁繁从前是根本不会相信的,但如今,为了祁闲,他却不得不将希望寄托于鬼神之上。小卡片上的字迹再次变换,拆解重组:
神愿助君成,请君入虚无。
或许,这将是祁繁唯一一次机会了。
即然已经找不到别的更好的方法了,为什么不试一试,把希望寄托在老天身上呢?或许,这真的是来自神的恩赐呢?
祁繁看着手中的卡片,五指逐渐收紧,越握越紧,越握越紧,直至纸张变皱。这是他目前唯一的、仅剩的“希望”,她要把它抓得牢牢的,不会让它再一次从他的手中流逝。
他起身,披上外套。
他想了许久,最终他决定试一试,这说不定真的是一次独属于他的希望呢?他披上外套拿上桌边的车钥匙便准备出门。开门看见门前放着的馄炖,虽然已经有些坨了但还冒着丝丝热气。
看着那碗半凉的馄饨,祁繁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流过,抚慰着压抑的心灵。伸手端起它,思考良久,最终决定吃下。毕竟他不知道,他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至少,在走之前还能先体会一下最后的温暖…
馄饨下肚,微凉,却御寒。
伸手拿起一张便签,想了想,最终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爸,妈,我有事出去一趟,不必牵挂,很快就会回来。”
出门,望向灯火通明的高楼,祁繁恍然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啊…
年三十,正是家人团聚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大街,倒是变得冷清了。
“哈……”
祁繁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缓解了一下刺骨的寒冷,便转身上了驾驶座,驱车驶向香山公园。
平夜里热闹非凡的公园,因为年三十的缘故,也变得异常冷清,只有熙熙攘攘的那么一点点人。祁繁逆着人群,径直往里山走去。周围人大多都是往外走的,估计都是赶着回家去吃年夜饭,只有祁繁是往里走的。
外山凄冷非凡,里山更是荒无人烟。
祁繁站在冷泉边,望着清澈透亮的泉水,掏出兜中的卡片,正欲点燃时,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一个人。他收起正欲打火的打火机,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喂。”
“徐渡笙。”
对面接通了,还是熟悉的嗓音。
“祁繁?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徐渡笙似乎还没睡,见祁繁给他打来电话有些惊讶。
“…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许久都回不来,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祁闲。”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才传来声音。
“…你要去哪?”
“保密。就问你帮不帮?”
“…当然。九年的友情,你有求于我自然是帮的。”徐渡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什么地方要去这么久?”
“都说了保密。”祁繁笑着说道,这可是他九年的好兄弟,最后时刻自然还是得和他道个别的,他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不说点别的吗?比如…一路平安?”
“不,我一贯不喜欢这样。你是知道的。”
“…这次不一样…真不说一句?”
祁繁握着手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期待着从徐渡笙嘴里,听到一句“一路平安”。
“不说。”徐渡笙的态度很坚决。
“…行吧,不说就不说…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放心,只是出一趟远门罢了,绝对不可能后悔。”
“行…这可是你说的…那…晚安…还有…”祁繁顿了顿,笑着道,“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电话挂断,恰逢孩子们在郊区放着烟花,烟花声夹杂着孩子们的欢呼声,是那样的快乐。
祁繁已经没了任何牵挂,除了祁闲。
不过徐渡笙是个好医生,会照顾好他的。
交代好一切,祁繁已经没有任何顾虑。点燃手中的卡片,将它抛进水中,动作一气和成。他本以为这火在碰到泉水的一瞬间便会熄灭,毕竟在正常人的认知中,水果是不可能相容的。但这火却在水面上越烧越旺,只是将整个水面都燃上烈火。
水火相融,虚无境开。
在水面的中心处,空气中缓缓撕开一道幽深的、通向异界的裂缝。如星辰大海,散发着浓烈的生的希望。
他望着这道裂缝,五指蜷缩,抬脚,踏入星辰。
耳边回荡着少年清秀的声音,似神语,似低吟:
神怜君之苦,请君入虚无。
神愿助君成,望君实子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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