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个月。”项安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眉毛微微皱起,“我最多再给他争取3个月的时间...”
“太晚了,他病得太重了。”
“…没有痊愈的可能了吗?”
“…祁繁,”项安年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向他,表情很严肃,“你也是医生,就算你是心理医生,你也应该很清楚,癌症晚期的痊愈率到底有多低。特别是胃癌,仅仅只有2%的几率。”
“我当然知道…但不是还有2%的可能性吗?那就说明是有可能的…”
“什么?”
“还有2%的可能性…那就是有可能的…有可能痊愈的…”祁繁低着头,咬着手指,额前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色,“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的可能性…”
“……”
项安年不知道该劝些什么,虽然他打心底里是希望祁闲能好起来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痊愈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已经可以称得上渺茫。
但祁繁并不是这样认为的。
祁闲可是他打心眼里从小疼到大的弟弟,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祁繁的心里很不好受,五味杂陈。
他对祁闲发过誓:就算只有0.1%的可能性他也要试试,也许,也许真的能让祁闲成为那0.1%呢?
“…哎…一到关于你弟弟的问题,你就会变得如此执着啊…”项安年就知道,对于祁繁这个宠弟狂魔来说,痊愈几率小这种理由来劝他放弃,在最后几个月里好好陪着他弟弟是不可能的。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我会竭尽我能帮你,但至于他能不能痊愈,那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谢谢…”
在祁繁说完这句话后,空气有些凝滞。
项安年愣了一下,第一次见到平常沉着冷静的祁繁如此虚弱、绝望、憔悴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呆了好几秒后才缓过神来,缓缓开口道:
“…不必…还有…你…注意身体。”
祁繁朝他点了点头,便算是答谢。
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表情,但仅仅只存在了一瞬罢了。
于是乎,在祁闲所剩无几的时间里,祁繁为了寻找让他痊愈的办法,跑遍了全国各地,但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的。几乎上所有的医生都告诉他:
“只能延时,不能根治。”
他快绝望了。
但每当想起祁闲那开心的笑颜,祁繁总会重新燃起希望。
他不想看到这笑容凋零,永远只停留在一张白纸上。
他不想看见那灿烂的笑容,永远只停留在自己的记忆中。
三个月。
祁繁苍老了许多。
一夜白头。
当祁闲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祁闲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哥哥。
发丝由黑变白,脸上没有什么血色,黑眼圈十分严重,祁繁整个人都消瘦了好几圈 ,是肉眼可见的憔悴。
“哥!”
祁闲见到他时是惊喜的,但看见祁繁的样子后,惊喜变转变为了震惊和心疼。
“你的头发…怎么…变白了?”
看着祁繁憔悴的面容,答案显然易见。但是祁闲不想承认这个答案。他多么想从祁繁口中听到他轻描淡写的说一句:
“啊…这个啊…最近挺流行这个颜色的,就染了一个,好看吗?”
医院是不允许医生染头发的,祁闲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他还是想赌一把,想听到他想听到的答案,哪怕概率为零。
祁繁沉默着,他慢慢的走到病床边,什么话也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他静静的坐在祁闲身边,伸手抚摸着祁闲的发顶。沉默,笼罩在整个病房。
秋夜的晚风是清冷的,凄凉的,吹在人身上凉凉的,但心里的冷意胜过了生理。像身处冰窟,很冷,是生理和心理两个层面的。
“哥…”祁闲躺在病床上,望着祁繁憔悴的面容轻轻的喊了一声。
“嗯?”
“我有点冷…”
“…我去关窗。”
病房里静悄悄的,祁闲望着祁繁关窗的背影,内心五味杂成。他抿了抿嘴唇,将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存在自己心中,永远不会开口,也永远不会有机会开口了。他知道,祁繁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他,是因为他病了。祁闲认为,他这个罪魁祸首没有资格去质问他:
“为什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一切因他而起。
“果然…就应该瞒着哥的…”他轻声嘟囔着,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自我责备。
“傻子…你能瞒的了我一时,能瞒的了我一世吗?是想等我看着你冰冷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再告诉我‘哥,我得胃癌了。’是吗?”祁闲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祁繁还是听见了,他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是欣慰祁闲体贴他,还是该心疼祁闲,“是啊…瞒着我确实能让我好受些,但是啊…你走后,迎接我的,将会是一辈子的伤痛、内疚…二者相比起来…还是后者更痛…”
“……”
沉默,在这一瞬间发挥到了极致。祁闲低着头,思绪渐渐飘散。
是啊,如果换作是他的话,自己最亲的亲人命不久矣却瞒着他,直到看见亲人的尸体。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比祁繁很崩溃,更内疚。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人顶着一辈子的伤痛与内疚,还不如让他为自己难过、内疚这一阵子。
于是乎,祁闲终于想通了。他靠在祁繁肩头,小声的说的:
“哥…我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你能满足我吗?”
“能…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哥也要给你摘下来。”
“哥…你之后能不能一直陪着我…我不想天天一个人待在病房里了…太无聊了…想要哥陪着我…”
祁繁轻轻的笑了一下,伸手抚摸着祁闲的发顶,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好…哥哥陪着小闲…”
“说好了!哥你可不要反悔!”
“嗯…不反悔…”
“那拉勾!”
“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反悔谁是小狗!”
“嗯…谁反悔谁是小狗…”
满地残叶秋风起,人微愿轻不可求。
神灵听愿感我苦,愿予霞光于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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