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和陈晏和对视了一番，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
放马来吧！我们是不会妥协的！
协商并不是非常顺利，对方的律师一上来就想用金钱摆平这件事，在许朝晞义正言辞否决了这个方案之后，对面径直反问他们是否真的持有医院过度医疗或是不正当医疗的证据。
并且在他们无话可接的时候，不屑一顾地开口：“所以，别在这里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了，医院这边其实愿意出面只是出于一些歉意和同情，毕竟实际上你们也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什么。就算你的猫，绝育的时候确实有失误，但目前这笔赔偿也已经差不多是诉讼官司能拿到的顶级了。我劝你们，见好就收。”
监管局的工作人员咳嗽两声：“注意你的言辞。”
律师立即换了嘴脸，好声好气地说：“好的好的！也不怪我说话冲，你看他们几个，明显是没事找事，故意来坑医院的。他们不是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嘛？说不定还是别的医院找来抹黑我们医院的，您可得仔细点，别上当咯。”
工作人员并不吃他这一套，又轻咳两声：“咳咳，我们会调查好事实情况的。”
律师立马点头：“明白明白，咱们绝对相信政府机关！”
许朝晞看到他前后不一的模样，“嗖”地起身反驳：“你少乱泼脏水给我们！我们都是真心实意想为自己宠物讨回一个公道的人，你说没有证据，大利不是证据吗？事实证明你们确实是没有做好它的手术让它吃苦！现在你上下嘴唇一碰，花点钱，就想把这件事摆平吗？”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语气也更加急促：“我们也理解，是人都会有失误，为了不冤枉你们，我们没有直接上门要个说法，而是想先看看你们是不是偶然一次的失误才导致了这个情况。结果呢？”她指了指外面，“还有多少像他们一样在你们这里被莫名其妙诊断和治疗的宠主？那只被你们一句‘猫瘟’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的猫咪呢？你们现在的态度，有一点点哪怕一丝一毫因为失误而造成的宠物问题的愧疚吗？”
陈晏和见她越发激动，扯了扯她的手，她望了一眼旁边的男孩，他摇摇头，她明白他的意思，和这样的人谈道德谈良心是没有用的。
但没有用，她也要发声，她是背后那些人的代表，就算今天不能真的讨回这个公道，她也要把他们的委屈愤怒传递出去。
她深呼吸一下，声音比之刚才要冷静一些了：“猫咪、狗狗、小兔子、小鸟……这些宠物很多时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宠物，它们有生命，有思想，有自己的语言，他们只是恰好来到我们身边，陪伴我们走一程，是我们的朋友和家人。你们是救死扶伤的医院，立于这样的处境之中，你就没有想过，你们现在的行为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她的眼眶泛红，但仍旧竭力让声音平缓的流淌而出：“我们拒绝这种协商。”
律师无所谓地摆摆手：“随便你们。想起诉也可以，我们无所谓。”然后他扭头对监管局的工作人员努努嘴，“你看，他们太情绪化了，这一看就是把对宠物的感情找地方来宣泄了。我看这个协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不如今天就到这儿吧？”
监管人员眉头轻皱，看了看当下的局面，还是点点头：“今天先这样吧。”
等律师面无表情脚步轻盈地走出去，监管人员倒了一杯温水，递给许朝晞，许朝晞抬起头看向他，他才缓缓开口：“小姑娘，你不是第一个举报他们的。他一年里到我们这儿来的总有两三次，每次都是拿着钱来摆平事情，有的人接受了，不再追究，也有人不接受，但也拿他们没办法，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极偶尔的，像你的猫咪这样能拿到一些证据的，也去起诉这家医院，事实上最后的结果和他刚才说的一样，得到的赔偿金额和他在这里协商的金额差不多，除此之外，也是不了了之的。”
“就没有办法让他们关店吗？”许朝晞泪眼朦胧地询问。
工作人员从桌上抽了纸巾递给她，无奈地回答：“没办法，他们所有的证件都是齐全的，医生的执照也都合法合规，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抓到他们过度医疗或是不正当医疗，那些被治疗的宠物又不是人类，不能张嘴解释自己的情况，就让取证变得更难了。”
许朝晞闷闷地低下头。
监管人员拍了拍陈晏和的肩，送他们出去：“有时候，有些事就是没办法的，不如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做了恶事，总会遭报应的。”
一直没怎么发言的陈晏和却在此时开口：“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句话，要靠自己去争取和维护，而不是一个没有行动的想法。一个想法，不过是无能为力的人，安慰自己的谎言罢了。”
工作人员听到反驳时愣了一下，向这个协商会上一直沉默寡言的男孩看去。
男孩的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闪烁着的光像深渊里透出来的幽蓝色的火焰，看上去柔和，实际却灼人。
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而陈晏和没有再关注他，而是揽住许朝晞的肩膀，一起走了出去，外面等候的人一拥而上，待听到他们的协商过程后，都十分愤慨。
大家就在路边商量起对策，诚然如他们所说，就算现在有证据的几个人去起诉，无非得到他们一开始提出的赔偿金额，这对未来避免别的宠物受到伤害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帮助。
就像那个律师说的，如果只是为了钱，那不如在今天就直接答应了协商解决。
何苦折腾一番。
事情陷入了僵局，大家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但天色将晚，所有人只得先分别回家，相约在群里继续讨论事情的后续。
回去的路上，许朝晞明显情绪低落了很多。
早上来的时候，她还是一脸气势汹汹的势在必得，现在却如同落败的将军，愁眉苦脸，垂头丧气。
陈晏和没说什么，拿着手机鼓捣了一阵，突然拽了拽许朝晞。
许朝晞没说话，扭头看向他。
“朝晞，我们要不要举报这家医院的消防问题？”
朝晞疑惑地看向他。
他拿出手机的照片：“我那天对他们家的环境进行了拍照，虽然它看起来消防设施配备的很齐全，但你看，这里乱七八糟的，堆放了很多杂物，如果我们举报他们消防有问题，来一场猝不及防的检查，有没有可能就能让他们停业整顿？”
“只是停业整顿吗？”
“不，这里面的问题就多了。检查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有正在进行的手术？而且停业整顿肯定会对整个商铺进行检查和管理，会不会有一些不合规定照顾的宠物？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让政府监管部门进去检查的理由。”
陈晏和再次翻动照片，语气笃定：“一家黑心的宠物医院，一定是经不起查证的。”
许朝晞握住他的手，再一次重拾了自己的信心：“好！就按你说的办！”
然后她看向陈晏和，这个在这件事里相比较于她，能够更加冷静地思考和解决问题的男孩，她想起今天走出监管局时他对工作人员说的那句话，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晏和，我们一定会用正确的维权方式，为那些猫咪小狗讨回公道的。”
她的咬字在“正当的维权方式”上重了许多。
陈晏和回握住她的手，回答：“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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