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诧只觉包括神识在内的所有力量仿佛蚊虫陷入某种极度粘稠的“琥珀”之中,体内的魔气和法力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运转瞬间变得晦涩迟滞,就连他与外界天地灵气的联系,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透明的隔膜所阻断。
他眼神一凛,瞬间明悟。以他们三人的修为神通,即便是化神修士,想来也绝对无法在不惊动隔灵和防御法阵的情形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展出这等手段。
这不是外来的攻击,而是他们修复阵法时灌注的精纯空间灵力,在某个预设的、极其隐秘的机关法宝的引导下,发生了奇异的“倒灌”与“异化”,反过来凝结成了这禁锢自身的囚笼。
好精妙的手段,好深的心机!竟能将陷阱完美嵌入修复过程本身,利用施术者的力量来禁锢施术者。
他尝试调动法力冲击,那晶莹丝线却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股更强大的凝固之力,将他周身空间进一步锁死,况且他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顽固的禁锢之力,其根源赫然正是他自身刚刚灌注进去的法力。此物玄奥之处就在于此,它本身几乎不具杀伤之能,却如同最高明的借力打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人空有力量却无从施展。目光扫过身旁,林银屏与陶望卿显然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
被暗算了啊!
“几位,恭候多时了!”
一个浑厚而带着几分倨傲之意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禁地上空炸响,声音中蕴含的磅礴灵力,震得周遭本就紊乱的空间涟漪阵阵。
萧诧虽身陷“琥珀”,神色却依旧平静,因为这所谓的“囚笼”自成体系,内部平衡极其精妙,一切皆依赖于受困者自身的力量循环。也正因如此,它对外力的介入反而会异常敏感。一旦有强大的外部攻击试图穿透这层“琥珀”伤及内部,其精密的平衡必被打破,届时,这外来的力量反而会成为从内部冲破束缚的契机。看来对方的目的只是在于困住他们,目标自然是这秘境中的宝物,这些人决计不敢出手的。
他抬眼望向声音来处,语气淡淡:“阁下还真耐得住性子,等到此刻才现身。”
那人哈哈一笑,“原来那个传闻中阵法、炼器均有超凡造诣的萧姓散修便是阁下,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那声音的主人终于显露出身形。只见禁地边缘处,凌空立着一名身着紫金华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此人周身气息渊深似海,亦是元婴后期大修士。
这人话锋一转,“却不知……这位仙子气息渊深,风华绝代,又是何方高人?恕在下眼拙,竟未能识得仙子来历。”
林银屏此番身着一身黑袍,打扮与以往大相径庭,那方看似轻薄的黑色面纱实则是件异宝,不仅完全遮掩了她的容颜,更能有效隔绝神识探查,非化神修士亲至,绝难看穿其底细。
她虽身陷晶莹丝线缠绕,却也敏锐地察觉到此物遇强则强的特性,早已停止了无谓的法力冲击,只是静立原地,气息沉静。此刻闻言,她淡淡一笑,声音透过薄纱传出,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山野散人,不足挂齿。妾身不过受邀而来,取些报酬罢了。若道友此行目的不在妾身,不耽误妾身稍后收取约定之物,妾身自然......也不想多管闲事。”
那人心知此女不会言明底细,而不论此女所言是真是假,他们此行是为了秘宝,也并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他们虽可以用那等特殊的宝物困住元婴后期大修士一时,但若要将这两人灭杀,则风险太大,另外,虽然这几人的来历身份极其神秘,但元婴后期的女修士屈指可数,日后总能够慢慢查到的。
陶望卿目光如两道淬火的利箭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周身被那丝线缠绕,动作虽受限制,但那股刻骨铭心的恨意却如同海潮般汹涌而出,几乎要冲破空间的禁锢。
他齿缝间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血与火:“管,朝,宗!”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抑的嘶哑与颤抖,这一声低吼,已然道尽了一切前因,这管朝宗便是如今管家的家主,也是当年屠尽陶家满门的元凶。
“我道是谁,原来是陶家当年那条漏网的小杂鱼!呵呵,想不到你倒还有些用处,竟能寻来这等人物,”管朝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秘境,本座原以为永生都只能望而兴叹,不想今日竟真能被修复……还真是,天助我也!”
管朝宗说话的同时,身侧一位身着简朴灰袍、身形魁梧的老者目中金光四射地扫过萧诧布下的阵法。此人气息如山岳,其神识修为约与管朝宗不相上下,赫然是管家的另一位元婴后期大修士管承天。而两人身后,还有一名元婴中期修士、两名元婴初期修士和十几名结丹修士,看样子管家对这秘境中的宝物势在必得,且定然对萧诧等人的实力有所了解,否则也没必要出动两名元婴后期大修士了。
那管承天显然也是个阵法大家,他眼中金光褪去,双手十指急速弹动,一道道细微的灵力丝线自其指尖射出,如探针一般轻触在被激起的阵法光幕之上。光幕表面顿时荡漾起无数细密涟漪,原本浑然一体的法阵,其内部灵力的流转轨迹、节点强弱,竟在这番探查下隐隐显现出来。
管承天眼中精光微动,嘴角漾起一丝成竹在握的笑意,开始向身后诸人传音指挥。
“巽位,三寸七分,凝霜击。”
他身后一名元婴初期修士立刻出手,一道凝练至极、细如发丝的玄冰灵劲精准地点向管承天所指方位,那处光幕微微一颤,流转的灵光果然出现了一瞬间的晦涩。
“离火位,丙丁火鸦,焚其根髓!”
另一名元婴修士立即祭出一面赤红小幡,数十只仅有拳头大小、却纯粹由精火构成的火鸦嘎嘎叫着扑出,如同拥有灵智般,精准地啄食、焚烧着那处因寒气侵袭而短暂暴露的阵法弱点。
管承天站立原地,灰袍无风自动,其余管家精锐如同他延伸出去的手臂,各色法宝与法术精准攻击,或牵制,或削弱,或强攻某一点,彼此配合无间,竟是组成了一套破阵体系。
萧诧布下的阵法自然非同小可,陷阱被触发,金戈裂地,藤蔓缠身,幻象迭出。但在管承天这位阵法大家的指挥下,管家修士总能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或是巧妙引导陷阱之力反冲阵法自身。整个破阵过程,竟隐隐展现出一种庖丁解牛般的技术美感,效率也高得惊人,不过三炷香的时间,便已经直指所有法阵的核心所在。
“乾宫阵眼,雷法扰其神识牵引!”
管朝宗立即祭出一方通体紫金、印纽为狰狞雷兽的法宝,滴溜溜旋转间,引动周天雷元之气,紫色电蛇一道道地冲进阵眼之中。
“轰隆!”
只见阵法的蓝色光幕剧烈闪烁,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碎裂开来。
管家众人当即冲入禁地核心,那传送阵规模有限,一次仅能容纳三人通行。管承天作深知此节,立刻点了两名结丹后期子侄,三人随即启动阵法,传送阵光芒亮起,其身影瞬间被流光吞没。
眼见叔叔进入秘境,管朝宗心中稍定,但目光扫过被丝线缠绕的三人,一丝不放心掠过心头。他袖袍再挥,掷出九面金灿灿的黄色小幡,分落九宫方位,道道金色光柱立时缓缓拔地而起。
而此时,一直静立不动的林银屏,周身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管朝宗心头猛地一紧,目光瞬间钉死在林银屏身上。
也未见她有任何掐诀施法的动作,但那“沙沙”声却愈发清晰密集。紧接着,十几点刺目的金光自她黑袍的褶皱阴影中浮现而出,如同暗夜中骤然睁开的金色眼眸。
那金光初时不过米粒大小,却带着一种无物不噬的凶戾气息。它们速度快得惊人,那足以困住元婴后期大修士、坚韧无比的“虚空凝晶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被这些金点吞噬殆尽。
“这是......!”管朝宗先是一愣,随即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令他脸色剧变:“噬金虫?!你......你是天澜圣殿的人!”
他瞬间明白了这黑衣女修的来历,心中警铃大作!此女有这等灵虫,却直至此时才冲破禁锢,自然极其不合常理。而就在他心神震动的同时,储物袋中的几块命牌接连传来异动。
那两名随着叔叔管承天进入秘境的结丹子侄的命牌,已然彻底碎裂。这还不算,就连管承天的元神命牌,此刻虽未碎裂,但其光华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黯淡下去,显然已是陷入了危难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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