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我没用，大家讨厌我，要是没签那协议就好了……”
那游魂像是忽然发现了姬寒露在看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唇，露出羞涩的笑，半晌才开口，“我死了？你是我？”
他歪着头，带着鼻音，两句话用了很久说出来。
姬寒露看他快要消散的样子，一个头两个大。原身摇摇晃晃，灵体比刚才更透明。
听他说话，姬寒露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没了。
他和魂魄对视，大量慌张记忆涌进他的识海。
初回季家那天，季沄杉站在如城堡般的大门边，掩鼻嫌弃原身“一身穷酸味”，却又假意亲近，塞给他一件旧衣服。
那衣服领口松垮，还带着些油渍，明显是季沄杉淘汰掉的。原身居然受宠若惊，躲在楼梯口迫不及待地换上示好。
还没套进袖子，就被设计绊倒，挣扎着扯坏衣物。
原身正不知所措，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季沄杉夸张的惨叫和控诉：“我知道哥哥不喜欢我。嫌弃我的衣服可以直说，为什么要推我！”
脑海里，原身衣衫不整，错愕茫然地站在角落。季沄杉的朋友和巴结者穿戴整齐，把他围在圈里。
他们讥笑、附和着，说他“山炮”“吃不了细糠”“上不得台面”。父母在远处花园谈笑，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窘迫。
姬寒露沉默，片刻，缓慢抬头。他看着正在记录的摄像头，注视着那些在弹幕里肆意宣泄情绪的人。他又看了眼那缕魂魄，还啜泣着，残存着执念，不肯离去。
姬寒露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愈发冰冷。天才如他，只一眼，便看出原身身负乾元命格，却遭人窃用盗取。对方使用极阴的法术，导致原身邪祟缠身，一步错步步错。而寻人施术者，却能躲在见不得光的屏幕后面，逍遥自在快活。
手机还连通着电话，“已经和季沄杉沟通好了，喂，你在听么？！输给他就行。”
弹出的提示框霸占了大半屏幕。
【主播沄杉邀请您PK！是否接受？】
【是】【否】
系统音效随飙升人数和弹幕一同炸开。
【沄杉好刚！手撕绿茶！】
【正主来了！伪人又要装死了吧，肯定不敢接！】
姬寒露斜眼看着那些弹幕，揉了揉耳朵。听着电话里经纪人尖叫，“道个歉就行了！你同意啊！”抬起手臂挂断电话。他对着屏幕研究了会，取消掉直播静音，操作鼠标，点下拒绝按键。
一连串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弹幕刷了一排问号。
【我就说他不敢吧！心虚！】
【他拒绝了？居然拒绝了！隔壁沄杉还要我们给他刷礼物。】
【切！没劲透了。沄杉真是小天使。Jhl何德何能！】
季沄杉的粉丝见不得主子委屈，组团轰炸姬寒露的直播间。他们心甘情愿地冲锋陷阵。什么话难听说什么，被封号也无所谓。
又一道金光闪过，VIP带着特效进入直播间。季沄杉在公屏留言，【哥哥，我只是想跟你解释。我们能有什么误会？你就算生气，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爸妈会担心的。】
这话说得有技巧，坐实了姬寒露不讲道理的偏执形象。明明季沄杉什么都没做，就要被这个没有血缘的哥哥欺负。都示弱了对方还不依不饶，甚至在公共场合也不给他面子。
他的粉丝是这样理解的，弹幕又飞速滚起来，刷上去大片段的疯狂诅咒。
【哥哥这样做，我也很为难的。】
【爸妈也是为你好，我也很担心你的。】
经纪人还在不断打进来电话。姬寒露把手机反扣，盯着季沄杉发的信息冷笑。他能看见灰黑色的恶意缠着网线，源头就是季沄杉那张虚伪的脸。
伪善的年轻人背后裹了一团黑气，连接了无数条线，伺机而动，准备吞噬掉那具游灵。
“担心我？你只是在乎那个要用，呃我气运养的东西。你的恨，我应下了。去你该去的地方，好好期待我给他们的‘回礼’吧。”
他转了个边，靠向椅背，掐手拟了个诀。他承接了原身的委屈，指尖停了一只蓝色蝴蝶。
双开的人能看见，季沄杉背后的白墙蓦地升起一道黑烟。他原本正得意的脸扭曲了一下，想伸手盖住镜头，不小心碰倒桌上牛奶，屏幕黑掉了。
姬寒露这边的观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更多季沄杉的粉丝来讨要说法，弹幕才彻底乱了。
【他在说什么？杉宝被气走了？】
【准备转行做神棍么？要这么咒自己弟弟？】
【什么气运？Jys养蛊？细思极恐！】
【主播刚刚在跟谁说话？门那边有东西在动！】
【要下雨了！主播你一定要在这种天说这些么。】
【造谣？拉黑了！】
直播间在线人数骤然飙升。平台推荐送了热度。除开骂他的和季沄杉的粉丝，大部分人是来围观打卡的。姬寒露一目十行，还是些没意义的话，他看见有先前帮忙说话的ID，抽了几条回复后不再理它们。
送走原身耗尽他仅剩的灵力，厨房里空荡荡的，看起来，勉强能吃的只有矮几上塑料袋里那碗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炒饭。
姬寒露叹了口气，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吃。正当他准备拟诀测算时，门外“砰砰”传来砸门声。
“我知道你在！别装死！快出来，小少爷还等着用车！”
司机老陈，被安排来“照顾”他出行的人，却一天跟在季沄杉后面混。
老陈还等着姬寒露向往常一样，忙不迭出来，低声下气地说些“您辛苦了”之类的漂亮话。
半晌没见他开门，老陈感到尴尬。他哪在这受过轻视，抡着拳头猛砸，甚至抬脚踹，才把门敲开。
姬寒露单手撑门框，整个人斜靠着，站没站相。
他嘴唇发颤，脸色比之前恢复了一些，但依旧苍白，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模样。
老陈扫了眼屋内，语速飞快，毫不掩饰内心嫌弃，“你给我听好了，老爷夫人让我通知你，收拾好你那见鬼的模样！今晚八点，林城南路云岭书咖，跟你定亲的宁家小子约你见面。”
他以为姬寒露会震惊、好奇，或者感激涕临，拉着他问东问西，挑看起来很贵的衣服。结果对方连眼皮都没抬。
老陈窜起一股邪火，语气刻薄，“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安排给你这门亲事。宁家二十年前也算豪门，就算现在是个破落户，那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便宜你了。”
“你喜欢？那你去？”
老陈没想到姬寒露会这样没礼貌，一时语塞，憋半天没想出合适的词?，重复了一遍时间地点，吼道，“别忘了！”
他看姬寒露一脸“慢走不送”的表情扶着门，没有让他进去喝茶或者拿烟的意思，狠狠啐了一口。
“不过是个死瘸子，真当宝贝稀罕上了。老爷夫人心疼小少爷才把你喊回来，谈崩也赖不着季家。没见识的玩意！”
姬寒露眼皮终于挪了一下，如果老陈回头，一定会觉得恐惧。那双只会怯懦讨好的眼睛，此刻像是不见底的古井，深邃冰冷，要把人吞进去。仔细看又感觉它懒洋洋的，带着点混不吝的邪气。
姬寒露随手关门隔绝噪音。他悄悄给自己算了一卦，外健内险。
看起来光鲜……很符合他现在的状况。但不得不说，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比季家更糟糕了呢。
各位朋友们好，在寒露当天邀请宁哥携小寒露和大家见面了。
是我流灵异志怪，内含前世今生、先婚后爱，以及套路化的真少爷打脸假少爷。
希望大家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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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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