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还在想怎么对付我?

对面男人的脸上,是一种陌生且冷厉的神色,像是藏了波涛海浪在眼底,面上是极力压抑的平静。

陆灵蕴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还好吗?”

男人眼睛微微眯了眯,一声轻笑,那笑都没有爬到嘴角。他一步步朝她靠近,走得很慢,但压迫感十足,逼得陆灵蕴不得不往后退。

从小跟脏东西打照面多,她最大的本事,是在在关键时刻还能保持相对镇定。此刻她大脑转得飞快,觉得情况有异,但几步之内又实在理不出头绪。身体已经被他逼到了窗户跟前,后面再无退路。

周中阳身高至少有185,她才不过160,这个身高差,让他轻而易举就能俯视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他那双眼睛深邃幽暗,却不似常人,常人眼中有光,而他眼中毫无光亮,透着凶狠。

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周中阳的眼神!

她虽然本事不济,但人相当聪明,不明对方底细,她不再轻易开口,就那么看着他。

“很好!”男人终于又开口了,咬牙切齿,但似乎还能听出些心寒:“你果然是没有心的!”

他话里有话,但是她没听懂。下意识往桌上装铜铃的那只胡桃木盒子看了一眼,它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响动。

说好的有异常它会响呢?眼下还不算异常吗?

“看着我!”男人突然发狠,抬手就捏住了她的下颌。她吃痛,“啊”一声,抬手就要反抗。但力量悬殊太大了,她两只手都被他抓住,按在了头顶的玻璃上,窗台边缘隔得她腰上生疼。

但莫名的,她竟感觉他捏住她下颌的手,力道松了几分,但仍旧箍得紧。

男人盯着她,她强自镇定与他对视,他的眼神从她圆睁的杏目,到她小巧的鼻尖,再到她微微张开的双唇,全都打量了一遍,才又像带着恨,一字一字说道:“你还敢回来?不怕我杀了你?”

他这周身的气场和力量,陆灵蕴深知她毫无反抗之力。她心跳得有点快,完全不怕是假的,喉咙微动,开口声音轻飘飘地:“你会吗?”

要杀她,他应该早就动手了。陆灵蕴觉得,他想要的,无非是那个铃铛。

她下意识又瞥向那铃铛,就感觉唇上一热,对面男人突然亲了上来,十分用力,像是报复和发泄!她吃痛,张嘴就咬,一嘴的血腥味儿!

那男人终于从他唇间离开了,却发狠道:“竟然走思!还在想怎么对付我?”

陆灵蕴喘着气,看到他嘴唇被她咬破,冒着血丝。

她想过来的是个艳鬼、是个怨妇,要祸祸也是祸祸周中阳,却没想到它上了他的身!这家伙能量极大,可他不抢铃铛,他索吻!

她心里又恨又怕,这特么是个什么邪祟!

对面的男人也轻喘了几下,声音放缓道:“别妄想做什么,你什么也做不了!我们来谈谈条件?”直到看到陆灵蕴点头说好,他才缓缓松了手。

她甩甩被禁锢的手腕,又揉揉腰,看着男人在桌前坐下,示意她也坐。

她在他对面坐下,又第三次看向一旁的铃铛,它依旧安安静静的。

对面的男人开口了:“不用看了,没有灵魂直接触碰,它不会响的。”

她总算知道了,今晚来了个有脑子的。直接抢魂会引来陆震行动,或超度或击杀,总之没个好,所以他不抢,他要谈判。

她敢肯定他师父算漏了,这里的邪祟可不是两个,这是仨!被他算漏的还可能是最强的一个。

她问他:“你想谈什么?”

他单刀直入:“答应我一个条件,他们母子我交给你,还可以帮你把这宅子彻底肃清!”

什么意思?是说这宅子不止这对子母煞么?还有别的?

陆灵蕴不吭声,他继续说:“这宅子来过不少高僧高道,最多也不过安稳二三十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有能力肃清?想过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她也在想。按周中阳找来的资料看,两三百年间做了那么多场法事,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能平这宅子祸根的人呢?

“因为他们不敢。”男人说这话时语气并不强烈,但让她听得心惊。他说不敢,而不是不能。

她问他:“为什么?”

他不回答,只说:“考虑下我的条件?”

她想了想说:“我觉得,你应该跟我师父谈。”

男人竟一声嗤笑:“他做不了主。”

这倒让陆灵蕴十分意外。

她望着对面周中阳这张脸,他严肃时本就有种清冷感,特别一双眼睛,虽然笑起来明艳,冷起来有又显得阴鸷,而此刻这双眼里,隐隐还带着邪气。

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是谁呀?”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男人的神色有异,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哀痛,更多还是又要燃起的愤怒。

她赶紧又问:“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男人又盯了她一会儿,然后才起身,朝那铃铛踱过去。他对着那盒子抬起手,只听“叮当”一声,清脆的铃声终于响了,袅袅传了出去。

陆灵蕴下意识看向门口,铃铛响了,她师父就应该有动作了吧?

“契约达成,我会再来找你。”话说完,就见周中阳的眸光暗了暗,双眼一闭,眼瞅着就要倒。陆灵蕴慌不迭冲过去扶他,一米八的大个子,险些就把她压倒。

她艰难地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他手长腿长,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一动不动。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心说这邪祟是暂时离开了,他大约也知道铃铛一响,会有麻烦,走得倒是干脆。

他这种应该很快就能醒,但她还是把自己脖子上的五雷符摘下来,套他脖子上了。虽然这东西可能也没啥大用,毕竟刚才他也没怕不是?

她不自觉地抹了抹嘴唇,这男人吻得激烈,仍有一丝丝不适,可惜了,竟是她的初吻。

她又转向那个铃铛,它此刻又安静了。她不知道这里面是否还有魂魄,男人最后的动作,是否已经将那孩子带走。

今天晚上,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有些沮丧地在他旁边坐下,等他醒来的功夫,她好像有什么头绪,但是又抓不住。

从他一步步逼迫她后退开始,她就觉得这气场有一丝丝熟悉,但那种紧要的关头,她实在是无暇细想,这会安静下来了,就突然想起来她此前做的那个梦。

梦里出现的那个男人,虽然已记不清他的模样,但他留给她的那种感觉,竟让她无端的把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丫头!”门口终于响起了陆震的声音,显得很急切,待进门看到她安好,他又乐了:“抓到了,嘿嘿!咦,这小子怎么了?”

陆灵蕴有声无力:“你自己看呢!”

陆震上前翻了翻周中阳眼皮:“中招了?他没扛住?”

还当他是被美色所害呢?反正一两句也说不清,陆灵蕴只问他:“抓到了?母煞?”

“对!”陆震满脸得意,拿起那枚铃铛晃了晃,示意目标在这里。

她还以为那声铃响,子煞已被带走,竟不料是他把母煞也送了来?所谓的契约达成,竟是这个意思,铃铛里这只魂魄,不过是他的信物,约等于定金,他想图更大的好处。

陆震打量着那枚铜铃说:“其实这铃铛里,我只放了那孩子一缕残魂,真正的魂魄不在这里,但诱捕母煞足够了是不是?”

陆灵蕴凑近了问:“师父,你当真觉得,铃铛里这个是被抓的?”

一个“被”字,她咬得极重。

陆震愣了下,收起嬉笑说:“难怪我那边的法坛,一整晚都毫无动静,就刚刚发现有魂魄撞铃,竟像是自投罗网。你这里发生了什么?”

两人说话间,周中阳悠悠转醒,先是抚着脑袋站起来说头晕,继而又摸了下嘴唇,低头一看,手指上沾了尚未干涸的血。房间里俩人正望着他,他也望过去:“咋回事,还流血了?”

看来什么都不记得。

陆灵蕴说:“摔得!刚才摔晕了你,还磕破了嘴。”

陆震扭头看她,这丫头一定隐瞒了什么。周中阳那分明就是中邪,摔得,也就骗骗这个傻小子。

周中阳四下看了看,似乎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自己怎么就摔了呢?他将信将疑地看向陆震,他正握着那枚铜铃,便问:“抓到了吗?”

“抓是抓到了,但事情有点蹊跷。”陆震正色说,“像是主动送上门来的,我甚至怀疑,之前她不是逃走,是被那只黑猫掳走的!”

陆灵蕴想到先前那男人的气势和心计,说不定还真是他的一个圈套,劫了你的东西又送回来,还能讨点别的什么做交换。

周中阳觉得有点头大。他刚接这活的时候,觉得无非就是宅子闹凶,找个师傅驱驱就成,可周照奇指定让他找陆震,他就觉得这事有点因果。再后来他查这宅子历史,发现可不是寻常闹凶这么简单,历任主人都没有太平过,大大小小的法事倒是做了不少,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现在就连他奶奶养的一只猫都成事了,这让他觉得又荒诞,又糟心。

他问陆震:“陆爷,那现在怎么办,抓猫吗?”

陆震说:“猫的事你们先去查。这凶煞的嘴我得先撬开,看看这宅子藏了什么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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