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踩踏楼梯的声音传到了一楼大厅，靠在沙发上的明载睁开了眼睛，他看上去比前几日还要疲惫些，估计那些贵族大臣们自从会议结束后就没少来骚扰他。
恩戈布的面色却看上去要好了不少，牧由下楼的时候他正坐在角落里啃苹果，只是眉间还有着隐隐约约的凝重，看来事情还并没有得到解决。
“你的伤看样子还没有好，”明载望向楼梯口的方向，“或许我们明天再谈会更好？”
“不必了，再爬一遍楼梯可太麻烦了，”牧由摆了摆手，任由明辞扶着自己坐下，“况且您也有话要问我，不是吗？”
明载重重地点了下头，开门见山道：“我记得你是被卡塞军方排挤流放，才因此流落到了瓦德境内，对吧。”
“太子殿下怀疑我仍然跟卡塞有联系？”牧由挑了一下眉毛。
“如果是跟那些同样希望和平的组织联系，当然算是一件好事，”明载翻开一个文件夹，“但我想离开的那位应该不是，他的人际关系大多是建立在卡塞高层的顽固派身上。”
“出身并非自己能决定的，我也是在将军身边长大的。”
“但那个叫泽克的小子并没有与他们断开联系，恰恰相反，他在抵达瓦德之前一直与主战派的人十分亲密。”
“从事情报工作的人都会与敌人交往得深些，”牧由漠然地瞄了报告一眼，“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他几乎没有与和平人士交往的纪录。”明载依旧疑心重重。
“您对你们的情报工作能力有些过于自信了，太子殿下，”牧由不由分说地合上了文件夹，“我可以以自己的人格与性命担保，泽克不是您臆想中的军方间谍，他离开只是为了给我们拉援军。”
“我不是在质问你们，事实上，我一直对牧长官您保持着高度的信任，”明载的语气也平缓了不少，“但我身为瓦德帝国暂时的管理者，自然要对可疑的事负起责任来。”
牧由立刻附和式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充分理解这种行为。
“但愿你的朋友真的能给我们带来合适的援军，现在的情况可是一点都不好，”明载收起了对泽克的调查文件，转而拿出了诺克顿城的战略地图，“北面的义军拒绝与我们进行任何交涉，并且带来了大量的重火力武器，看来他们也有攻城的打算了。”
“我试着联系了一下总部，”恩戈布听他们聊到了义军，也主动走过来补充道，“这次行动是‘大胡子’——你们是这么叫他的吧，总之是他安排负责的，我干涉不了他们的行动。”
“他一点讲和的余地都不给我们吗？”牧由抬头问道。
“义军最近在地方上的斗争非常不顺，大胡子他们急需一场大捷来挽回民众对义军的信任，而诺克顿自然是一个好的目标，”恩戈布大摇大摆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我拿不出太好的理由劝他们。”
“嘶~看来权贵们也意识到了危机，并且开始针对你们进行反击了，”牧由摸着下巴思忖了一阵，“恩戈布，你带了多少士兵来？”
“跟着我的队伍大多分布在边境地带，他们基本都没有跟我一起过来，我此前所依靠的是总部直接领导的大部队，但他们现在多数站在大胡子那边，而且对我与太子方面的交往非常不满。”
“可以让我跟他们谈谈吗？”牧由接着问道。
“我可以联系着试试，但他们大概率只会甩冷脸。”恩戈布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啧，这种事我暂时也没什么头绪……”牧由颇为头痛地扶住了额头，胸腹部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先搁置一下，我先说说我最近遇到的事情吧。”
“也好，”明载把记号笔递给她，“情报总是越多越好的。”
“前天会议结束后，雷曼特派直属军的人抓走了明辞，并以此要挟我帮他们抓叛徒，尽管他们表现出了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我依旧认为他们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远超表面上的。”
“直属军只听命与我父皇，他们最后接到的任务就是保卫都城，”明载替她补充道，“所以他们对城中的贵族富商都很包容，但对叛军和义军都是高度敌对的态度。”
“是的，所以他们轻易不会把人吐出来，我只能另辟蹊径去找其它方式解决，却在城里遇到了我的老冤家，”一提起01，牧由心里又憋了一股子火，“他是个很值得重视的敌人，但暴虐本人似乎并不信任他。”
“你是说叛军内部也并非钢板一块？”
“不确定，我只能说他们两个之间是这样，虽然不知道01的情报获取能力为什么突然变差了，但暴虐并没有告知他我跟明辞已经和好，而这是个对暴虐并不重要的消息。”
“切，就01那个人品，”明辞躲在牧由身后小声吐槽，“是个正常人都会防着他吧……”
“但即便如此，那家伙的出现依旧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伤口的疼痛让牧由愈加难以忍受，她只能加快了进程，“随后我在昨天上午去老金融区调查，发现一部分退休高官可以安然离开这里。”
“这些是我想跟你说的，”明载忽然插了一句，“暴虐对出乘人员似乎是有筛选的，他并没有对某些团体进行赶尽杀绝。”
“这说明他并不是完全的反叛，至少不是对目前的这个政权开战，”牧由接着说道，“再然后就是轰炸的事情，我跟泽克对叛军的军备状况进行了简要分析，为此才有了昨天半夜的潜伏行动……结果你们已经看到了。”
“所以你们……”
“放心，不是无功而返，”牧由拿过明辞提前找出来的记录仪，从中取出了一张储存卡，“恩戈布，借你的电脑用一下。”
恩戈布爽快地上楼把电脑搬了出来。
“看，大概在这个位置，”牧由将画面定格在特定的一帧上，用手指向了角落上的营帐，“这个就是暴虐的位置，不过他本人并不在这里。”
牧由将将画面快进了一段，直接跳到了砸开地板的位置，“这下面有一条地道。”
“这是父皇修建的地下军事基地，”明载的神情逐渐沉重起来，“它理应被废弃三年之久了。”
“太子殿下知道它的信息？”
“嗯，这么重大的工程，即使我当年还只是个孩子，也多少会略有耳闻的，”明载回忆起了过去的事，“其实诺克顿最初并不是首都，只是后来才迁到这里的。”
“这我倒是听说过，”牧由暂停了电脑上的画面，“瓦德以前的首都在内地，但工业化开始后那里却因为地理环境的限制而发展缓慢，为了顺应时代，以前的皇帝才下令将都城迁到了更发达但也更毗邻前线的诺克顿。”
“是这样，但当时诺克顿有一个问题，它没有军工设施，这对于一个需要驻军的都城来说不是件好事，于是大家只能临时改造了一片还未建成的新工业区——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已经停产的军工区。”
“我一开始去的那个？”牧由想起了与恩戈布二次相遇的地方，“说起来，那地方似乎停产的时间要更久一些。”
“不少车间都已经停了十几年了，”明载接着她的疑问继续讲，“一开始瓦德国内外都是和平的状态，一个临时改造的小军工区只需承担都城驻军的军备，这对它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历代皇帝都没想过再建一个新的。”
“直到我父亲这代，两国之间爆发了空前的战争，而全国各地分散的军工区又很难完美配合，父皇便萌生了另建一座新的军工基地的想法，至少能负担起主攻部队的装备需要。”
“你们看到的那座地下工厂，最初其实是一个地上建筑，在国师的提议下它才被转移到了地下，而究其原因除了躲避轰炸外，应该也有秘密研制特殊武器的缘故，同时它还兼具了生产常规大杀伤武器的职责。”
“而原来的军工厂也没有被完全废弃，它在继续生产各种轻型制式武器的同时，有一部分被改造成了正常的重工业工厂，而另一部分则变成了吸引敌军的障眼法——比如你们一开始去的秘密研究所。”
“但我们的确在其中找到了相关的资料，”牧由开口打断了他，“我想它并不完全是障眼法。”
“处理尸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对特殊技术的研究远早于地下军工厂的修建，所以那个地方早年确实是研究中心，只是后来被搬空了，而为了防止相关事宜暴露，那里还没来得及被进一步处理就封锁了。”
“难怪……但新军工基地为什么会被废弃？我下去的时候它还是可以正常运转的。”
明载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端起茶杯道：“这就要从三年前的一场意外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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