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上板车！”
二人也没想到，原本用于拉粮食的小板车最终变成了牧由的座驾，而01带来的筛子则顶替了头盔的作用，待在牧由脑袋上显得十分滑稽。
如果没有对面的那群士兵……
“牧由姐，你先用这个堵住伤口，”奇格把一个简易止血布盖在牧由的伤口上，又扯出一条布绳系在板车的两端，防止她被颠簸下去，“我现在就带你回基地疗伤！”
“不……”
牧由虚弱地伸出手，挡了奇格一下，而奇格也面露不解地看向她。
“将军已经……咳……知道了我的计划……他会在基地备人的……”
“那我们还能去哪里呢？”埋伏在附近的士兵逐渐靠近，奇格也愈发地急不可耐。
“去……商会……接货……”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些粮食呢！况且去城东的路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们怎么可能……等等，有哪里不对劲……”
对了，01为什么要在城东大道上布防？
大概是急中生智，奇格在关键时刻脑子忽然转得飞快：他们选择重点防御城东大道，恰恰说明城东尽头的商会里没有他们的人，否则他们直接守株待兔不是更方便吗？
但商会的人和牧由并不是一条心的，很难说他们会否因为交易败露而倒戈，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赌一把！
奇格心里拿定了主意，立刻握紧小板车的把手，拣出人最多的一条大路就开始向东狂奔，那些士兵见他向城东跑去，也端起枪在后面追逐。
“让开，让开，我们有急事！”
砰砰——
攒动的人群严重阻挡了奇格的视野，却也让身后的追兵有所忌惮，他们试探地开了几枪，最终还是换成了杀伤力更小的铅弹气/枪。
看来他们确实不敢随意伤人……
奇格稍微沉思了一下，决定利用自己个子矮的优势，直接弯下腰在人群里钻空子，但这样车上的牧由了能会受到额外的撞伤。
“去吧……”牧由看穿了他的计划，并向他点了点头，“我……没事……”
“……好！”
奇格缩短了板车把手的拉杆，让它和自己都只到行人的大腿高，接着铆足了力气对准人们腿间的空隙冲锋。
这种行为很快就扰乱了人流的正常行动，被撞到的部分立刻爆发了骚乱，随后整个人群都像被石子惊扰的涟漪，一层层地躁动起来，严重扰乱了士兵的视线。
二人也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他们冒着被踩踏的风险在空隙中穿梭，很快就看到了一处耀目的光亮。
“快到了，”奇格兴奋地大喊道，“前面能看到商会的路牌了，我们……”
咔——
几个士兵突然出现在商会的交界处，并将枪口对准了从人潮中钻出来的二人。
“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明，”为首的士兵走到他们面前，“否则我们有权把你们当作可疑分子处决。”
“什么……”
奇格被士兵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尽可能地冷静下来，把目光移向了士兵上臂的徽章——那是弗雷安排在各处的防卫队，专门用于维持要塞内的秩序。
怎么办，万一弗雷也知道了交易的事情，自己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士兵见他迟迟不肯开口，心里的疑心也涨了上来，“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明，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证明……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的平民，”眼见着身后的追兵快要突破人群的桎梏，奇格只能试图蒙混过关，“我们有急事要找商会的老爷们，他们都认识我们，你可以把他们叫出来证明！”
“没有身份证明就不能过去，”士兵不耐烦地端起枪来，“麻溜的给老子滚蛋！不然就把你们全丢进监狱！”
奇格见这招不管用，又不想就这么放弃，只能固执地站在原地对峙。
“嘿，你小子听不懂人话是吧，”士兵被他的不听话给惹火了，“你他妈找死！”
就在奇格一筹莫展、而士兵们步步紧逼的时刻，躺在板车上的牧由忽然坐了起来，用力扯开了包在伤口的止血带，向着士兵们大声喊道：
“我是你们前指挥官的女儿，让你们的顶头上司过来！”
在说完这句话后，一阵剧烈的眩晕感猛然涌上大脑，让牧由的眼前陷入了黑暗之中……
嘀——嘀——嘀——
“咳咳——”
“牧由姐，你醒了？！”
牧由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随意地飘向窗外，外面的天空异常晴朗，没有风，更没有乱七八糟的电闪雷鸣，完全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这里……是哪儿？”
“是基地内部的高级病房，弗雷专门给你安排的。”坐在床边的奇格打起了精神，难得轻松地回答道。
“我昏迷了多久？”牧由终于回头看向他。
“不算久，也就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奇格拉开窗户，让外面的新鲜空气吹进房间，“粮食我都替你运回来了，就放在咱们收拾好的空营房里。”
“情况怎么样了？”牧由问得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弗雷和商会都没什么变化，还是各干各的，”奇格挠了挠头，回想了一会儿，“01昨天晚上就坐列车离开了这里，我们没法找他算账了。”
“没事，”牧由靠着枕头半坐起来，“我根本就不想见他。”
“对了牧由姐，你怎么敢把自己的身份大声喊出来，你不怕他们也想杀你吗？”
“不可能的，因为我当时还活着，”牧由拿过桌边的苹果，轻轻咬了一口，“如果你当时推的是一具尸体，他们绝对会当场翻脸。”
“为什么？”
“我父母刚刚牺牲在职位上，无论他们干得是好是坏，现在的士兵与民众都是十分敬重他们的，而我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无论主观上想不想和他们站在一条路上，民众都会把这份感情顺递到我身上的。”
“所以呢？”奇格还是不理解。
“弗雷和商会都想夺权，但他们平日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次数并不多，所以急需拉拢一个有一定影响力但又好控制的人，现在这个最佳人选只有我。”
“哦，所以他们为了挤兑将军，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咱们这边。”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更倾向于弗雷并不知情，”牧由把视线重新投向窗外，“让我自己休息一会儿吧，我需要好好想想。”
“行，那我就先回去训练了，”奇格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还有，姐姐昨晚发通讯，让你今天醒了以后给她回信儿，通讯器我放在抽屉里了。”
“知道了。”
奇格轻手轻脚地带上门，留下牧由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拉开抽屉拿出通讯器，拨给了那个熟悉的人。
“喂？”
“牧由，看样子你醒了，”对面的人像是松了一口气，“昨天中午的事我听说了，顺便还有一些消息……不过我现在更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还以为你想找我闲聊天，”牧由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指哪方面的想法？”
“别装傻，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既然01已经把表面的和平撕碎了，那我和将军之间也就没有妥协的余地，”牧由把通讯器放在枕头边，自己则躺在床上继续说道，“弗雷应该是尚不知情的状态，01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将军对他的威胁远大于我。”
“那你想怎么对待以弗雷为首的地方军官势力？他们是要塞防御瓦德军的根基，你必须要慎重地对待他们。”
“先打一派拉一派吧，铲除他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弗雷不会是他们永远的领袖，我也可以替代他的位置。”
“你也想搞他那一套吗？”光宁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想法，短暂产生了后悔的念头。
“当然不完全是，但这些事都要留到掌权以后再想，现在只适合当吹牛的谈资。”牧由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了。
“那商会和支援部队呢？”光宁顺着她的意思换了问题。
“商会肯定不是好东西，即使合作也必须慎之又慎，但这些商人都是社会环境养出来的，非人力可以改变。”
“所以你才弄了一个只有一半的交易？”
“总不能把底牌都交了吧，”牧由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对付不了他们，只要不让他们挟持到基地，剩下的还是可以卖一下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光宁接着问道，“将军准备了几辆火车，可能要把驻扎在这里的支援部队带走。”
“带走更好，反正我也管不了他们。”
“可你以后守城的人数可就不够了，你确定就这么放他们走？”
“不然还能怎么样？他们一直思乡，根本不可能为了异乡人使出全力，而且这帮人的军纪也确实太差了。”
“那你要怎么填补军队的空白？”
“这个嘛……”牧由选择了三缄其口，“我不方便说，你也不必关心。”
“……唉~牧由，我得承认你长大了，”光宁对这个回答有一丝伤感，“现在我告诉你我的消息。”
牧由瞬间打满了精神，竖起耳朵专注地听。
“将军已经写好了下任指挥官的任命书，但他写了两份，”光宁的语气严肃起来，“如果到后天你还是完好无损地活着，就让你来担任指挥官，否则就让弗雷上任。”
牧由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愣了一下，“他居然还想让我上任？”
“感谢齐维尔先生吧，他远在皇都的亲人可是出了大力气，不过他大概只是想要列车而已。”
“那01……”
“他也升官了，还带走了鬼烛，”光宁听出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提醒了一句，“搞清楚，你的任命和01的升迁是两码事，它们是出于将军不同的考量才决定的。”
牧由冷静想了一下，是的，01升迁是为了表彰他的忠诚，而自己上位应该还是出于好控制的考量。
“那鬼烛是什么情况？”
“为了蹭01的升迁，这样方便帮你打探‘阿戈尔计划’的消息。”
“他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事？”
“你忘了他是怎么变成孤儿了吗？这些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让更多的孩子避免他的遭遇；当然，从他最近的状态来看，我确实有点担心。”
“不管怎么说，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疲惫和伤痛再次涌上来，让牧由不得不结束通话，“我累了，剩下的以后再聊吧。”
“好，加油活到最后吧，这两天也先别搞事情，挂了。”
通讯器被丢回到抽屉，无力感也再次笼罩了牧由——话是说得很好听，但你到底能做成几件呢？
她又意识到自己做了那么多都是得不偿失的，当指挥官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想法，但自己却为它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东西。
为了他人的愿望而伤害自己，这不已经变成傀儡了吗？
牧由转过头，安静地看向窗外，那里依旧阳光明媚，甚至永远都会晴朗下去……
又生病了，明天停更一天，后天正常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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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无意义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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