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芳悦虽然身上有血，脑袋在脖子上也装得不太稳当，但是面目还是清晰的。
她长得不能说多漂亮，但是也是清秀好看的类型。额高饱满，眉如弯月，鼻子挺直，鼻头微肉，人中也又深又直……不说是大富大贵，但确实是福寿绵长的面相。
按理说她不应该年纪轻轻惨遭横祸。
但人的命运是不断变化的，并不是说面相好就会百分之百按照面相上所昭示的情况发展。
毕竟如果人的命运是一成不变的，那似乎也没有什么努力的必要了。
“你说……替命？”小姑娘似乎是没能理解他话的意思，又跟着重复了一遍。
“这世间有很多邪术，也许你以前听说过一些。”顾然解释道：“最简单的一种替命法术，就是将钱扔在地上，并且在钱内夹上写有时间的小纸片。如果有人贪小便宜捡了钱，那就意味着承认这种‘交易’。”
“扔钱的人就用扔下的这些钱，从捡钱的人身上买走了这些时间。”顾然道：“不过通常不会很久，大部分就是一两天，最多七天……太过不平等的交易并不会成功。”
一百块钱确实买不到别人一年的寿命，但是买个一两天还是可以被承认的。
“当然这都是最粗浅的法术。”顾然上下打量眼前的女生，试图从她身上发现一些邪术的痕迹：“一些厉害些的邪术可以将你和另外一个人的命完全替换，甚至能够欺瞒地府。在判官的功德簿上，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他做的所有孽都要你来偿还，而他则可以占据你富贵的命格，安享活着时的人间繁华。”
“可这……可这没人能发现吗？”顾芳悦被吓得直哆嗦。
“当然可以，我没有抨击地府办事效率的意思，但是就算是被发现了人被替换之后，本来该死的还活着，本来该活着的人却也死了。按照现在的流程，尸体都火化了，根本就没有还阳的机会。”
阳间的办事效率比下头可快多了。
“除了极少数邪术师能做到将鬼神欺瞒到底，大部分都还是会在判官面前被发现的。但就像我说的，发现了也没办法。换命的人早就想办法蒙蔽天机然后跑掉了，被换命的人要不被补偿一个好一些的投胎机会，要不加入鬼差的队伍，当个地府公务员。”
好歹也算个鬼仙，虽然是最低等的那种。
“可我，可我也没有下到地府去啊……”顾芳悦不知所措道：“连判官的面我都没见过，我这有冤情都没处去说。”
被人偷财物都会让人气愤不已，何况自己被偷走的是一条命！
顾芳悦幼年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她骤然去世，还不知道她妈妈会怎么伤心，以后的日子又要怎么过呢！
明天就是她的头七了……她应该回去见见妈妈。
可她不敢。
她怕自己见过妈妈之后，就再也忍不住留下。
“你回去看过你妈妈吗？”顾然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太对。按理说被替命应该会很快的走过鬼门关，生米煮成熟饭，人死了才算替成。
可顾芳悦说她并没有过鬼门关，而且她还有影子……也许，未必不可一救。
“我没有，明天才到我的头七，不是头七才可以回去见家人吗？”顾芳悦道。
“头七见家人是因为鬼魂度过了鬼门关，必须在地府待满七天才能再回到阳间。你都没去过地府，也没人能限制你的去处，你为什么不回家？”
“对……对啊！”顾芳悦突然反应过来。她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早就习惯了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分享给妈妈。人生大事自然不必说，平时生活中的细微小事，她也习惯和妈妈分享。
就连放学路上在天空中看到一朵形状奇怪的云，她都会拍下来给妈妈看……为什么她死了这么大的事儿，死后整整六天，她都没有想过回去看妈妈一眼呢？
“我们抓紧，你妈妈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拜访她。”顾然当机立断，顾芳悦并没有过鬼门关……万一她妈妈还没有将她的遗体火化，事情说不定还有别的转机。
顾芳悦快速报出一个电话号码，还有家里的住址。自从她考到帝都来了之后，她妈妈就跟着一起搬来了帝都。
当然顾然也没忘给舍友们发个微信。
老三：有点事儿，今天晚上先不回去住了。
倒是没人来查大三的寝，不过刚刚只说下楼买东西，他怕迟迟不回去舍友们以为他失踪了。
与此同时，在寝室中的三人：…………
老大一脸复杂：“这个点儿了，出去能有什么事呢？”
除了见男朋友，还有什么事儿！
一想到老三大晚上和男朋友过夜，他们突然都有一种自己家白菜被野猪拱了的感觉。
原来把舍友带入的都是拱白菜的角色，突然发现自己家这个才是被拱的，突然有些微妙呢。
当然，顾然此时是体会不了舍友们的微妙情绪了。他此时正在给顾芳悦的妈妈打第三通电话。
前两天还没接通就都被挂断了。
第三通电话终于还是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沙哑且冷淡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庄女士，我是顾芳悦同学的朋友，她有一样东西让我交给您，很重要。我可以现在去找您吗？”顾然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刚刚失去唯一的孩子，此时应该并不想和人交流。
从前两个被挂断的电话中就可以知道了。
他如果在电话里实话实说，恐怕会被顾芳悦的母亲当成是神经病，如果是普通的同学说想要去看看她，估计也会被没心情的她推脱掉。
所以他直接说自己手中有顾芳悦的东西，并且说明是顾芳悦特意嘱咐他交给她的，希望能借此让她答应见面的请求。
“我从来没听悦悦提过……”庄女士似乎也被顾然严肃的语气和说的内容搞懵了。但她敏锐的从顾然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对的气息。
“她……”顾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顾芳悦，顾芳悦心领神会：“告诉我妈，我的银行卡密码是888666。”
顾芳悦以前和她妈妈说过，银行卡密码世界上只能告诉两个人，一个是老妈，一个是老公……虽然顾然并不是，但是说出这个无疑会增加顾芳悦妈妈对顾然的信任感。
果然电话那头，顾芳悦妈妈的语气变了：“你是……”
顾然赶快截住话头：“您是住在花园路吗？我现在去拜访您可以吗？我现在真的有非常着急的事情需要和您谈。”
“我……在东区希望医院，你过来吧。”沉默几秒钟，庄女士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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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女士住的医院是一所私人医院，所以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医院还是允许访客来探望住院的病人。
顾然找到了庄女士住的病房。
顾芳悦的妈妈今年正好五十岁，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单亲妈妈生活并不轻松，但是因为家境比较好，而且顾芳悦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母女两个的生活似乎与其他家庭也没什么不同。
但失去为了唯一的女儿，对她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
她在听到消息的瞬间就晕了过去，现在身体的各项指标也并不好，所以还在住院。
明天就是第七天了，她必须要去医院领回女儿的遗体，并且送去殡仪馆火化。
短短几天，她已经瘦了一圈，头发也半白了，精神气似乎都消失无踪。
她靠在枕头上，不断的翻看着手机中的相册，翻看着和女儿的聊天记录，近乎自虐的强迫自己去认识到这个事实——她唯一的女儿已经永远离开她的。
曾经丈夫去世的时候，她也曾这样逼迫过自己，因为她不能倒下，她还有一个女儿要养育。当年的她也确实快速地走了出来，抚养女儿长大。
可同样的事情，再做一次，似乎已经没有了效果。
对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女儿，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顾然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病房的。
“庄女士，您好。”看着一位心痛的母亲，顾然也不知道要如何开这个口。
在外人面前，庄女士迅速地擦干眼泪，她抬头看向那个走进来的年轻人：“是你？”
庄女士震惊的睁大眼睛。
《肉眼之外》这档综艺顾芳悦一直在追，她也给庄女士安利过……庄女士虽然对这个方面不感兴趣，但是女儿给她分享的东西她都是愿意去了解的。所以她自然也对顾然有一定的了解。
顾然在节目中的表现，她也是看过的。她知道女儿并不认识现实中的顾然，而这样一位能通阴阳的大师，在女儿过世后七天突然找到了她，甚至还能说出女儿的银行密码。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悦悦，您是见过了悦悦吗？”
“是的。”
“她在这里吗？”她急切地坐直了身体，想要起身下床。
“她在。”顾然赶快上前两步，搀扶住她的手臂。
“她在这里，我可以让您再见见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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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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