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母女已经是一人一鬼，阴阳殊途了。
虽然顾然很同情顾芳悦母女，但是如果不是因为顾芳悦还没有迈入鬼门关，他是不会真的让两人见面的。
生和死是一道门槛，越界对谁都是没有好处的事情。
“让我看看她，求你。”庄女士眼眶通红，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她死死地拉着顾然的胳膊，就像拉住海浪中唯一的一块浮木：“求你。”
“我可以让您见她，但不是现在。”顾然低声道。
顾芳悦现在魂体的样貌还满身的血，头在脖子上都不稳当，让这位母亲看到，只会受到成倍的刺激。而且顾然来得匆忙，让普通人能够看到鬼魂是需要一些符咒或者牛眼泪来进行辅助的。他现在手上也并没有工具。
“我先要问您的是，顾芳悦同学的遗……身体，您是否已经处理了？”这是顾芳悦是否可以挽救的关键。
“还没有。”庄女士低声道：“悦悦还在……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
医院的太平间并不能长时间存放遗体，最迟明天，她是一定要过去了。
顾然长舒了一口气。
七天……顾芳悦已经离世七天，其实就算是她的魂魄没有度过鬼门关，其实也无法还阳了。
因为并不是刚刚咽气，身体机能还能恢复。七天时间太过漫长，即便魂魄是活的，但是□□是死的。
但只要遗体没有损坏，那么顾芳悦就可以暂住在自己的身体里，进行一些“活动”。如果能够抓住蒙蔽天机，使用替命邪术之人，可借此与地府达成契约。
地府方面也会出于第一自己监管不利，第二被害人阻止邪术师害人有功，给予顾芳悦一定的补偿。
比如加入地府的“走无常”行列。
地府的走无常通常都是活人担任，他们会承担一些鬼差无常的工作，前去收取将死之人的魂魄。
地府本来对于被邪术替命而无法还阳的冤魂，就有吸纳入鬼差队伍的处理办法，顾芳悦肉身未毁，虽然不能还阳，但是以走无常的方式用自己的肉身行于阳世，通过与地府的契约以另一种方式“活着”，也是有很大机会的。
不过这种“走无常”也并不能算是活着，说到底还是一具会活动的尸体罢了，而且身体在阳间的保留年限通常也只有十到二十年。
但是如果能在阳世再相聚二十年，也是顾芳悦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说是走无常，其实也是鬼差，需要遵循地府的规则。”顾然将事情的解决办法对顾芳悦母女如实诉说，但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走无常一事，也不过是最好的结果，我只能说会尽力周旋，并没有十全的把握。”
只不过地府和人间一样，对于不违反原则的问题，也是可以看人情，走关系的。顾然此前从未和鬼差打过交道，但是空明派作为玄学界第一大门派却和地府有诸多联系
如果能走一走连洵和周奕尘的关系……
顾然觉得他再多麻烦周奕尘几次，就干脆就拜他为师得了。
“但在此之前，我必须看一看顾芳悦同学的身体，说不定她的身上会留有一定线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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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周奕尘帮忙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
如果说空明派只是因为门派地位崇高，所以才在玄学界一直很有话语权的话，那么成立不久的灵异事件调查局则是国家部门，属于是真正合法的“玄学界警局”，而连洵就是副局长，也是局里最大的实权人物。
自然而然的，发现有邪术师运用邪术戕害无辜的普通人，用他人替命这种事儿，灵调局介入调查属于“出警”。
连洵和周奕尘手拉手站在了医院的太平间里。顾芳悦的遗体被安置在了一张床上，尸袋从上面打开，露出了她了无生气的脸。
只看一眼，顾然果然就看出了问题。
“封窍？”
顾芳悦的眉心、人中、眉尾、太阳穴仔细观察，都能看到一颗小小的红痣。那红痣比芝麻粒还小，非常容易被人忽视。
人脸上普通生长的斑、痣之类都比这醒目很多，如果不是每天照镜子的时候仔细观察过自己的脸，顾芳悦都不敢确认是不是很早以前就长在自己的脸上了。
“什么是封窍？”顾芳悦本能地想远离自己的尸体。她飘得远了些，挪开视线，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落到自己的脸上。
“目鼻口耳，为人的七窍。”顾然仔细看着她脸上的红点。“人中封口鼻，眉尾封双目，太阳穴封双耳……封住七窍则不可听、不可视、不可嗅、不可尝。”
“眉心一处封住心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芳悦被顾然言辞中呈现出的后果吓得直哆嗦，不可听、视、嗅、尝，不就相当于五感封住了四感？如果心智再被封住，那触觉不也可以忽略不计，且思维混沌无序？
“这意味着，你不可称之为活，也决计成不了鬼。它能让你的魂魄既存在也不存在……你无法申辩，所以永远背负他人罪责；你无□□回，所以永世如入无间地狱。知道你的灵魂力量耗尽，魂飞魄散，到时候天道判定你的罪孽赎清。”
可她一直在为别人赎罪。
顾芳悦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可我……可我没有那样……”
“姑娘，你似乎有什么奇遇。”周奕尘也走上前两步，轻轻地摘掉了手套，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搭在了顾芳悦身体的眉心上。
“一道白光？”周奕尘似乎看到了什么：“你在车祸发生时，是否看到了一道白光？”
“好像……是？”顾芳悦不是很确定：“可我以为那是濒死时的幻觉。”
“是拿到白光救了你。”周奕尘道：“它是来自长辈的馈赠，你一直以来的贴身之物。很可惜，如果只是普通的车祸，它或许会救下你的命。但这是有明确针对的邪术和谋杀，它已经尽力了。”
“是玉牌！我爸爸生前给我和妈妈都刻过玉牌！”顾芳悦的爸爸年轻时对篆刻艺术感兴趣，私下里自己也会刻些小章子。
他和顾芳悦妈妈结婚一周年的时候给她刻过一个玉牌，上面刻着“福顺安康”；她出生满月的时候也给自己挂了一个在身上，上面刻着“平安喜乐”。
“你爸爸虽然没能陪你一起长大，但是他一直爱你，他尽了他最大的来努力保护你。”周奕尘叹道，“它在最后一刻将你的魂魄吸出了体外，这才让你没有被封在身体里，也没被地府牵引走。”
正是这块来自父亲亲手做的玉牌，带给了她这一线生机。
“封窍的法术可以证明顾芳悦是被邪术师施法戕害，而且用了最不为地府所容的替命之术。”顾然点燃了一张符咒抛了出去，符咒烧完之后，一缕黑灰一直没有消散，而是盘旋在顾芳悦身体的周围。
黑灰盘旋后，向着另一个方向飘去，像是在为人指路般，几分钟后渐渐消散。
黑色灰线证明确实有替命邪术在她身体上施展过留下的痕迹，最后黑灰飞散的方向，也指出了被替之人所在的方位。
如果是普通的邪术所害，地府不会多管，但替命术是在扰乱阴阳秩序，地府不得不管。
“我懂，我会为顾小姐拿到一个走无常的名额。”连洵应承道。
走无常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机缘”。但对于本身懂道法的玄术师们来说，走无常可以让自己和地府联系变多，对于法术修炼甚至召唤鬼差阴兵更加得心应手。
但是对于意外得到“机缘”的普通人来说，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白天阳间打工，晚上给地府打工，还活着就天天见鬼，说是倒大霉才更准确点儿。
所以如果普通人被拉去走无常，很多都会想尽办法推脱，求大师拜神佛烧祭品，反正只要能拿掉名额干啥都行。
从这些想办法推脱的人身上换下来一个走无常名额给顾芳悦，对于连洵来说并不是太难办到的事儿。
“身体我会以灵调局的名义带走，顾芳悦这个身份已经死亡了，你的户籍问题由灵调局解决。地府与走无常的契约最长只有二十年，所以你在人间滞留的时间最多只有二十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的，谢谢你们帮我。”顾芳悦满心里只有感激，这个结果已经比和母亲阴阳两隔好了很多，能多陪伴二十年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下面，我们该干正事儿了。”顾然看向周奕尘：“那个邪术师在哪？”
“如此毒辣的手段，决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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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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