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上的喧闹在沈慕清捡起篮球的瞬间落了空,他指尖还残留着橡胶表皮的粗糙触感,抬眼时却撞进陆秦纪那双清透的眼眸里。
“这里,受力分析少了一个分力。”陆秦纪的声音比梧桐叶隙漏下的阳光还温和,他指尖点在习题册的某道大题上,铅灰色的字迹在白纸上格外清晰,“还有这个公式,适用条件是匀速直线运动,你用在变速里了。”
沈慕清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下意识想把习题册往回抽,指节却不小心擦过陆秦纪的手背——对方的皮肤很凉,像刚从空调房里出来,和盛夏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谢……谢谢。”他声音发紧,抱着篮球往后退了半步,眼角余光瞥见子书亦轩正挤眉弄眼地冲他比口型,“看你那出息!”
陆秦纪合上册子,帽檐下的目光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才慢悠悠开口:“物理竞赛的模拟卷,下周发。你要是……”
“我自己能看!”沈慕清猛地拔高音量,又在对方微怔的眼神里慌忙压低声音,“我是说,我自己可以研究,不麻烦你。”
说完他抱着篮球转身就走,背后却传来陆秦纪极轻的一声笑。那笑声像羽毛似的,顺着风钻进他耳朵里,痒得他一路跑回球队休息区,抓过冰水猛灌了两口。
“可以啊沈慕清,”子书亦轩勾着他的脖子往场边拖,“平时跟我说话跟炸毛的猫似的,对着学神倒会脸红了?”
沈慕清拍开他的手,把剩下的半瓶冰水往他脸上浇:“欠揍是吧?”
打闹间,他眼角的余光又不受控制地飘向栏杆外。陆秦纪还站在那里,白色连帽衫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他低头翻着习题册,侧脸的线条在光影里柔和得不像话。
那天训练结束时,晚霞把天空烧得滚烫。沈慕清换好衣服走出体育馆,却在门口看见陆秦纪靠在梧桐树上等他。
“你还没走?”
陆秦纪抬起头,帽檐被他推到了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隽的眉眼。他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递到沈慕清面前:“给你。”
沈慕清迟疑着接过来,袋子里是本崭新的物理竞赛辅导书,扉页上还贴着张便签,是陆秦纪清瘦的字迹:“错题记得标红,公式别死记。”
“我……我不能要。”他想把书还回去,却被陆秦纪按住了手腕。
“就当……还你上次的物理笔记。”陆秦纪的指尖温度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或者,你请我喝瓶汽水?”
沈慕清的心跳在那一刻乱得像球场被拍散的球,他看着陆秦纪眼底映着的晚霞,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街角的便利店只有老旧的风扇在吱呀作响,沈慕清抱着两瓶橘子汽水走出来时,看见陆秦纪正站在报刊栏前,低头看着什么。
他走过去,把其中一瓶拧开递给他:“喏。”
陆秦纪接过汽水,目光却还停留在报纸的某一角。沈慕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则不起眼的旧闻,标题是《本地光学教授突发意外,于实验室中失踪》,配图的角落,有个模糊的身影,竟和陆秦纪有几分相似。
“你……”
“我爷爷。”陆秦纪的声音很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汽水瓶的纹路,“他研究了一辈子光学,最后却栽在了自己的研究里。”
晚风卷着橘子汽水的甜香掠过,沈慕清看着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忽然想起上周在旧书店看到的那本《光学原理》,想起书页里夹着的那句“余光所及,非影非实”。
“陆秦纪,”他鼓起勇气开口,“你相信……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吗?”
陆秦纪转头看他,眸色在暮色里深如寒潭。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慕清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他极轻地说:“我信。”
汽水的气泡在喉咙里炸开,带着点微涩的甜。沈慕清望着他清透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那总是不受控飘向他的余光,或许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落进了他的心里。而那些关于“余光”的秘密,似乎也在这个橘子汽水味的黄昏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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