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逃

玉苏阿紧紧抿着嘴,几乎将丰润的红唇抿成一条线,大步流星往马匹休憩处走去。雪霁跟在愤怒的玉苏阿身后,被她越落越远,看到路旁大蓬大蓬的紫花苜蓿眼前一亮,想要招呼玉苏阿又不敢喊,犹豫片刻还是单独采摘起来。

马匹在树林中安静的休息。

常有沙匪青年想要讨好玉苏阿,带她去骑马,这里的马匹对玉苏阿熟悉得很,她的到来并未引起马群骚动。玉苏阿借着月光走过一匹匹骏马,仔细寻找阿吉勒那匹黑鬃黑尾的赤色骏马。

她要骑走他的马,让他后悔一辈子!

玉苏阿眼前一亮,终于发现躺倒在地的赤色骏马,她快步上前去牵马缰,原本躺倒的骏马突然站起,往旁边躲开,走出两步又停住,冲玉苏阿打个响鼻。

玉苏阿与骏马面面相对,仿佛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和它主人一模一样的嘲弄。玉苏阿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挽起袖子慢慢走过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大大说骏马最通人性,只要我对你笑你就会让我骑,对不对?”

赤色骏马果真一动不动,浓密眼睫眨动,似乎听懂了玉苏阿的话。

玉苏阿似笑非笑地走到近前,出其不意拉住了马缰,“哈”的一声笑出来:“蠢马,被我抓到了吧!”

赤色骏马扬起前蹄,似要踢人,玉苏阿吓得立刻松手,狼狈的在地上打滚躲开。

雪霁赶来时,正好看到赤色骏马欢快的前蹄踏地,鼻孔喷出白气,在冲玉苏阿呲牙咧嘴,仿佛在说:“蠢人,被我吓到了吧!”玉苏阿浑身沾满草叶,狼狈不堪地揪了一大把草叶尘土,将手背在身后慢慢接近赤色骏马。

雪霁一把握住玉苏阿手腕,抖落她手中的草叶尘土。

“小骷髅,我要用这些土扬它眼睛。”玉苏阿指着赤色骏马,对雪霁大吐苦水:“这家伙和阿吉勒一样,坏得很,得给它点教训才行。”

“居次,不能这样对赤焰。”雪霁摇头:“我大大说骏马最通人性,要向对待兄弟一样爱它尊重它,让它感受到你的真诚。”

“巧了,我阿父也说骏马最通人性。”玉苏阿缓缓问道,“小骷髅,你怎么知道它叫‘赤焰’?你不是不会骑马吗?是阿吉勒带你骑它的?”他都没让我骑过他的马。

“我被阿吉勒绑来的时候,他骑的就是赤焰。”月光下,雪霁举起一大把紫花苜蓿:“这是我在来的路上找到的苜蓿,马无夜草不肥,居次,你喂给赤焰吧,我……”

“我才不喂。”玉苏阿气哼哼扭过头:“我之前已经讨好过它了,根本不管用。什么骏马通人性,一定是大大在骗人。”

雪霁无法,只得在月光下拖着跛足慢慢走向赤色骏马,手持苜蓿温柔絮语:“赤焰,是我,还记得吗,你载过我。我和你的主人曾经骑着你奔驰在沙漠中,你跑的又稳又快,是所有马匹中最神骏的,阿吉勒爱你爱得不得了,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赤色骏马马耳轻动,向雪霁微微低下马头,吃起她手中的苜蓿。

玉苏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雪霁毫无阻碍地接近赤色骏马,看到她伸出细瘦如孩童的臂膀,抱住马颈轻柔抚弄。

雪霁一边与骏马厮磨,一边不忘柔声安抚:“阿吉勒对你太严厉了,连晚上睡觉都不肯卸去赤焰的马鞍,我帮你解开好不好?”

骏马轻轻嘶鸣一声,晃动着马头在雪霁怀中蹭来蹭去,竟是一副撒娇的样子。雪霁边抚弄边向玉苏阿道:“居次,还有饴糖吗?我阿父说马爱吃糖。”

玉苏阿这才想起,赶忙掏出饴糖,走到赤焰前面摊开掌心:“哎呀,我大大也说过,我刚才没想起来。赤焰,来食。”

赤色骏马凑过去吃她掌心里的糖。

玉苏阿的掌心被马舌头舔着,又痒又湿,禁不住“咯咯”发笑:“刚刚不是很神气吗,现在怎么凑过来了?”

赤焰抬起头,冲玉苏阿脸上喷出一股热烘烘的鼻息。玉苏阿又笑又骂,又掏出一块饴糖,亲亲热热搂着赤焰马头道:“吃了我的糖还喷我,马随主人形,坏坏。”

“好了,赤焰肯亲近我了。”玉苏阿笑道:“小骷髅,我们走。”

雪霁摇摇头:“居次,我们换匹马,不骑赤焰。”

“为什么?”玉苏阿蹭着赤色骏马乌黑的鬃毛,恋恋不舍:“赤焰是这里跑的最快最强壮的,我们把它骑走,阿吉勒就再也追不上了。”

“我阿父说骏马认主。真正的好马除了主人和被主人认可的人,是不许其他人驾驭自己的。”有玉苏阿搂着喂糖,雪霁小心翼翼走到马侧,解开了绑在赤焰马腹上的马鞍,却不取下,又走到另一匹马前,开始动手解开马鞍系带:“居次,你懂马,另挑一匹好马吧。我去把其他马的马鞍解开。”

玉苏阿摸摸赤焰的额头,翻出最后一块饴糖:“都给你,到时候慢点儿跑,别让阿吉勒追上我们。”

她放开手,蹦蹦跳跳跟上雪霁,抢在她前面三两下解开马鞍:“小骷髅,你太不熟练了,看我的。”正要将马鞍从马背上拿下,雪霁按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拦我?”玉苏阿看向雪霁,不明所以:“你不是打算把马鞍卸下来,让那些沙匪骑不了马吗?”

“我阿父说西戎人生长在马背上,就算没有马鞍一样能够能骑马。”雪霁一双幽湖似的眼睛闪闪发光:“不如解开马鞍却不取走,让他们以为没有异样,骑上去的时候没有防备,摔下来不是更好吗?”

“小骷髅,你可真够阴险的。”玉苏阿笑出了声:“不过你这法子不行,我们西戎人从小生长在马背上,一蹬马镫就能知道马鞍是解开的。”

玉苏阿将马鞍重新系好,却比原来松了些许:“要像这样,系好但是不把马鞍系紧,让他们上马的时候察觉不到,等跑起来的时候马鞍摩擦马背,时间一长马匹就会不舒服。”

“哈哈,马不舒服了就会把骑手甩出去,摔断脖子都有可能。”玉苏阿一扫之前愤怒,心花怒放:“阿吉勒,你就等着吧!”

月渐西沉,两人忙忙碌碌,终于赶在黎明前做完一切。

“小骷髅,上来。”玉苏阿翻身上马,向雪霁伸出一只手:“我们走,气死阿吉勒。”

雪霁之前骑马骑骆驼都是乔渊抱上抱下,此时看着玉苏阿伸过来的手,犹犹豫豫不知如何是好。玉苏阿鼓励道:“知道你不会骑马,有我呢,不要怕——拉住我的手。”

雪霁伸出一只手,玉苏阿催马上前,弯腰握住雪霁伸过来的手,使力将她拽上马背,吆喝一声:“驾!”

两个少女共乘一骑,带着另外两匹准备换乘的马,飞一样冲出绿洲。

雪霁仰头看星,计算奔驰速度,默默与来时对照辨认,在玉苏阿身后指明方向。

至黎明时,两人三骑已经奔到布满砾石的戈壁,地面尽是粗砂石块,奔马速度慢了下来。

雪霁欣喜道:“居次,我被掳来的时候经过这里,我们没有迷路。”刚刚说完,雪霁似是听到什么,脸色一变,回头望去: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赤色骏马黑鬃飞扬,正是赤焰!

她急转头,高声道:“居次,阿吉勒追来了!我们快进岩山,那里岔道多,可以甩掉他!”

戈壁前方矗立着一片不高的红色岩山,山道沟沟壑壑,分出无数岔路。

玉苏阿额头冒出汗珠,狠狠踢了下马腹,往红色岩山中冲去。

阿吉勒飞扬跋扈的浓眉拧成一团,凶恶地压住深陷在眉骨下的狭长双目,目中狠戾如同凝成实质,恨不得在少女纤秀的后背上盯出个洞来。

因为听说马蔺草受到神明的祝福,连夜在绿洲寻找为数不多的马蔺,还将左贤王留下的胡笳当作礼物送出,不过是盼望雪霁接收到自己的心意。

当雪霁吹起胡笳,目中闪耀着如同湖光般清粼的水波时,阿吉勒甚至已经想好,要利用玉苏阿帮她探出父母下落。

阿吉勒万万没想到,充满马蔺香气的毡帐、悠扬动听的胡笳、言笑盈盈的夜话和纤细的手指轻柔划过他的脸……所有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不过是前方狡黠美丽的少女施展的障眼法,让他像傻子一样陷入幻梦的美好。

在他脸上写字是在给玉苏阿传递消息,雪霁早就掰断了红柳框架准备逃走。她不知怎么说服了玉苏阿,还想出放松马鞍这样阴损的主意,致使一起追来的伙伴纷纷落马!

自己筹划的利用玉苏阿混进祭天大典的计划,几乎毁于一旦。

阿吉勒咬着牙,恨恨想:这次捉到,一定要叫她知道我的厉害!

眼看两人就要跑进红色岩山,再难追踪,阿吉勒把手指放进嘴里,吹出高高低低的尖锐呼哨。

听到哨声命令,骏马长嘶一声,抬起后腿原地疯狂跳动,要将背上两人甩下。玉苏阿紧紧夹着马腹,鼻尖渗出汗珠,喊道:“小骷髅,抱紧我,这马发疯了。”

雪霁脸色煞白,抱紧玉苏阿的腰肢,却因不懂御马之术,几息之间便被颠下马背。

阿吉勒疾驰而到!

玉苏阿大急,抛下雪霁冲入岩山。

阿吉勒不管落在地上的雪霁,驱使赤焰追上玉苏阿,探身过去拉住玉苏阿的马缰,同时吆喝:“吁!”生生勒止发狂的马匹。

玉苏阿怒瞪阿吉勒,高高举起手中代替鞭子的木枝:“滚开!”

“不滚。”阿吉勒避都不避,任由玉苏阿的木枝抽下,从眼角至嘴角皮开肉绽,鲜血瞬间染红面孔,滴滴答答落在衣上。

玉苏阿愣住,手持木枝再也打不下去。

“心上花,我说过,我会放你离开。”趁玉苏阿愣住,阿吉勒照着她的马臀狠狠抽了一鞭子:“走罢,不管你为什么逃跑,现在就是最好的逃跑机会。阿吉勒的誓言永远有效,说放你走就放你走。”

骏马吃痛,撒开蹄子飞奔。

玉苏阿搂着马颈回首,看到血流披面的阿吉勒兜着赤焰原地转圈,真的不再追赶:“心上花,我发过誓,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会去祖地找你!我追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

玉苏阿心中翻江倒海,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咬咬唇,终于下了决心,扭头冲阿吉勒喊道:“沙匪,我在祖地等你——等着把你千刀万剐!你要是还敢来,那就来吧!”

骏马载着玉苏阿冲进纵横交错的岩壁小道,很快没了踪影。

望着玉苏阿马蹄远去溅起的烟尘,坐在赤焰背上的阿吉勒露出得逞的笑容。

他抹一把脸,拨转马头往岩山外而去——雪霁,你能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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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长宁
连载中红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