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被他眼中的戾气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是……是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太傅府大小姐在流杯池桥边,被人撞落水中,如今还在救……”
话未说完,沈砚之已如一阵风般冲出殿门。腰间的白玉佩“咚咚”撞着玉带,那枚刻着“砚”字的玉佩,是他及冠时父皇所赐,此刻却硌得他心口生疼。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宁宁,不能有事。
宫道上的宫娥太监见太子疯了般奔跑,纷纷避让。他跑得太急,袍角被石阶勾住,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却浑然不觉。路过坤宁宫时,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拦住他:“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
“让开!”沈砚之眼神猩红,语气里的寒意让姑姑下意识后退。他哪里顾得上皇后的召见,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流杯池那片冰冷的水,和那个可能正在水中挣扎的身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雪地里,他把宁宁冻红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柳荫下,他折了柳枝替她逗弄鹦鹉;及笄礼上,他亲手为她挂上帐角的珍珠流苏,说“宁宁,以后我护着你”。可后来,那场突如其来的绑架,让她忘了他。他不敢靠近,怕惊扰了她平静的生活,只能偷偷在太傅府外徘徊,只能在她及笄时,遣人送去那顶藕荷色帐子。
他以为,只要她平安,哪怕她永远记不起他,也没关系。可现在,她落水了,在那个曾见证他们无数笑语的流杯池。
终于冲到流杯池边,岸边早已乱作一团。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石栏上痛哭的昭玉珠,月白襦裙上沾满了泥水,手里还攥着一缕断裂的云锦线——那线的颜色,和宁宁今日穿的襦裙一模一样。
“宁宁呢?”他声音嘶哑,抓住昭玉珠的肩膀。
昭玉珠见是他,哭得更凶:“太子哥哥……姐姐她……她掉下去了!救了半天,还没上来……”
沈砚之的心瞬间沉入冰窖。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向池中,只见一个黑影正在水中摸索,可池水浑浊,根本看不清人影。他几乎是本能地撩起袍角,就要往水里跳。
“太子殿下!不可啊!”身后的侍卫死死抱住他,“您是储君,万万不能冒险!属下已经派人下去了,定会救回大小姐!
侍卫们哪里敢松手,只能拼命将他往岸上拉。撕扯间,他腰间的白玉佩“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可他毫不在意,目光死死盯着那片池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朦胧中,她见岸边有个月白身影扑过来,哭喊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满是绝望。那身影想跳下来,却被仆从死死拉住,发髻上的银簪“当啷”掉在青石路,脆响在喧闹中格外清晰。与此同时,脑海中忽然闪过另一幅画面:也是这样的落水时刻,有个明黄身影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白玉佩贴着她的脸颊,暖得发烫。
“姐姐!救命啊!”昭玉珠的哭声穿透水面,带着破音的颤抖,“谁救我姐姐,昭家定有重谢!”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遍遍地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周围女眷终于反应过来,有的喊太监,有的叫侍卫,乱作一团。昭雪宁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见一个黑影纵身跃入池中,朝她游来。可她的身子却越来越沉,如绑了铅块般往下坠。窒息感如一张密网,将她牢牢裹住。最后望岸边那月白身影,像朵被狂风暴雨摧残的梨花,而后,便彻底坠入无边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昭雪宁终于触到一丝暖意。她费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藕荷色帐顶,绣着她最爱的缠枝莲,帐角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发出细碎声响——那是她及笄时,沈砚之送的生辰礼,他说“珍珠安神,宁宁戴着,好睡”。鼻尖萦绕着淡淡药香,身下被褥是惯用的云丝棉,软得像云朵,与池水中的冰冷截然不同。
“宁儿,你醒了!”床边传来母亲带着哽咽的声音,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的手紧紧攥着昭雪宁的手,力道大得让她有些疼。
昭雪宁转动眼珠,见母亲坐在床边,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几缕碎发,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父亲站在一旁,眉头拧成川字,脸色凝重得如乌云压顶,手里攥着本医书,书页都被捏得发皱。而昭玉珠,正趴在床沿睡着,小脸上挂着泪痕,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手里紧紧攥着一缕云锦线——那是从她袖口扯下的,颜色与她落水时的襦裙一模一样。
“水……”昭雪宁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声音微弱得如蚊蚋。
母亲忙端过温白开,用银勺舀了一勺,小心翼翼喂到她嘴边。温水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灼烧般的疼,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她贪婪地喝了几口,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母亲放下银勺,伸手探她额头,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满是关切。
“好多了,让爹娘担忧了。”昭雪宁话音刚落,一阵剧痛便劈头盖脸袭来,她忍不住用手按住额头——脑海中又闪过那抹明黄,这次竟看清了他腰间的白玉佩,上面刻着个小小的“砚”字。
床沿的昭玉珠被惊醒,揉着眼睛抬头,见她醒了,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可瞧见她痛苦模样,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砸在被褥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父亲脸色愈发凝重,沉声道:“快请太医!”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仔细听,却能辨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母亲连连点头,忙吩咐丫鬟去请太医。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担忧,唯有昭雪宁躺在床上,茫然望着帐顶缠枝莲——她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最重要的东西。她不知道,那缺失的部分里,藏着东宫的雪、柳下的鹦鹉,还有那个明黄身影曾许下的诺言:“宁宁,年年都陪你看初雪。”更不知道,此刻东宫深处,那个身着明黄锦袍的少年,正攥着一枚断裂的云锦线,在窗前立了整整一夜,眼底的红血丝,比殿外的红梅还要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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