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珏从床上爬起来就去找方将军,奈何转悠着找一早上也没见着人影。
也不知道是哪个碎嘴子的跟他说了些什么,方将军也绕世界地找苏珏去了。
拢共才多大点儿地方,两人就是一个去了这边儿,一个又到了那边,就是碰不上。
苏珏低叹,实在想说让方将军别这么闹腾了,转眼临近晌午,二人才好不容易碰上面。
还未等苏珏说什么,方将军便直接抱拳跪下了。
见状,苏珏微微蹙眉,连忙俯身去扶:“方将军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苏珏没用多大力道,虚晃一扶想着把人弄起来就算完了。
谁知方将军竟纹丝不动,不仅不起,反而直接双膝着地,结结实实地给他磕了一下:“臣方凯峰,向殿下请罪!”
苏珏一愣:“此话怎讲啊?”
“臣管教不严,才让王樊犯下如此错事,请殿下责罚!”
“方将军,此事不急,一会儿再说,您先起来。”说着,苏珏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却不想方凯峰也加大了力道,就是不肯起来。
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眼看苏珏快失了耐性,却听耳畔传来一道清泠之音:“方将军不若先起来,此事本就不宜让太多人知晓,您这一跪,闹得动静未免太大了些。”
闻言,苏珏也反应过来,低声劝慰道:“方将军,如今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无伤大雅。您要是再这么跪下去,引得众人来看,等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方凯峰犹豫片刻,才起身道:“那便请殿下公子移步正厅,详谈此事。”
苏珏故意拉着林瑔磨蹭了几步,落在后面。
见方凯峰面色凝重急急忙忙地往前走,似乎是无暇顾及他二人,苏珏才悄声冲林瑔调笑道:“多亏你来得及时,要不然我还真拿这位方将军没了办法。”
闻言,林瑔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道:“平日里不是挺会来事的一个人吗,怎么他几句话就给你弄得没了办法?”
苏珏无奈:“他一上来就给我那么一跪,大庭广众之下,还怎么劝都不起来,我还能顾得上什么?何况找了他一早上,实在有些头疼。这不是有你给我兜了底,事没闹大便是好的。”
“我就不该管,就该让它闹大,让五皇子殿下吃回瘪,消一消你的锐气。”
苏珏挑眉,未曾理会后半句:“你也就说说,事到跟前,你也不会不管。毕竟要是闹起来了,你也担心我吃亏不是?”
林瑔没接话,径自往前快走了几步:“赶紧,别磨蹭了,一会儿跟丢了。”
苏珏倒是不急,依旧悠悠地迈着步子。还是……不禁逗啊。
移步正厅,才发现早已有两人立在那了。
方将军没想到会是方倏澶和张菍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也不知是惊讶他二人在这里,还是惊讶他二人能相安无事地站在一处。
随即呵斥道:“你们两个来这做什么?赶紧回去!”
张菍儿犹豫一番,大抵来此别有目的,没得到结果也不愿走。
正欲说些什么,又怕打扰到几人谈正事,不敢出声,只站在原地没动。
苏珏见状,道:“无妨,我说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方公子和张姑娘听听也没什么。”
方将军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将军放心。”苏珏道,“此事与他二人无关,就算最后有什么事,也牵扯不到他们。”
闻言,方将军顿了片刻,看了二人一眼,重重一叹:“阿澶,你领菍儿到边上去,听一听也罢,不许过来,站在那,不许出声。”又对苏珏林瑔二人道,“殿下公子请上座。”
林瑔摇头:“不必。”
一“上座”,便要做好促膝长谈的准备。
依林瑔经验之谈,茶一上人往那一坐就是一天的事,还是快刀斩乱麻趁早说清楚的好。
林瑔发了话,苏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方将军若是有话,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此事本就为王樊一人所做,他不算奴仆,只是府上一介客卿,本就与方家无甚干系,有任何罪责也该他一人承担 ,何况如今事没闹大,不过寥寥几人知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
方将军面色凝重,几次欲言又止,在屋中来回踱步,最终只化为声声叹息。
林瑔不管事,由着方将军这般自顾自地发愁;苏珏也不急,唇角含笑,等他自己缓过来。
半晌,方将军才停住,站定在苏珏林瑔面前,直挺挺地又跪了下去。
林瑔眼疾手快,往旁退了几步,堪堪躲过他这一跪。
苏珏:“……”
苏珏笑得有些僵,勉强道:“方将军……不必如此,有话,好好说。”
他真想撬开这人的脑子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
又不是不会说话,非要动不动就突然一跪,让人如何招架得住。
方将军沉声道:“殿下宽宏大量,微臣感激不尽!此事虽为王樊所犯,但他毕竟为臣府中之人,终归是微臣管教不严,微臣该与其同罪。且陛下将荒鹰城交于微臣管辖,赈灾之物却出了事,亦是微臣之过错,请殿下责罚!”
苏珏笑得咬牙切齿,耐着性子继续劝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您详谈此事。您起来,咱们好好聊。”
闻言,方将军显出几分犹豫来。
林瑔适时开口:“方将军,就算您真有过错,要罚也该等事情理清之后。此事其中颇有些复杂,如今却还是小事,您若继续这么跪下去,耽误了时辰,再生变故,可就未必还是现在这般境况了。”
房中沉默半晌,须臾,苏珏扶着方凯峰的那只手终于觉得一松,连忙加大了力道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方将军请起。关于那王樊,我还有几件事需得问问您。”
“殿下请说,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樊受人指使,如今又遭人灭口,幕后之人尚不明确。此事亦不好明说,若让太多人知晓,不免会打草惊蛇。
苏珏沉吟片刻,才道:“方将军,依我看来,那王樊武功才智并不出挑,方家在这北境之地也算难得的名门望族,选客卿怕是有不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为何偏偏是这王樊最后成了方家的客卿呢?是当真比试的一番人里掐住了这个尖儿,还是受人所托,才让他入的府?”
方将军微叹:“叫他入府做客卿,是听了阿澶的意思。”
闻言,苏珏看了一眼方倏澶,才将视线又转回方将军身上:“令郎这是何意?”
若按照方倏澶先前所说,是因为王樊动了手脚赢了比试被他发现,方倏澶觉得一个已经露出马脚的怎么也比别人强才将他留下。
只是不知这父子二人的口供是否对得上。
方将军道:“我们家向来人少,府上能用的人不多。好在平日里也无大事,有几个使唤的人就够用了。但那时候的老管家病了,身子不中用,就让他儿子给接家里去了。新管家处事倒也还算利索,只是有时候遇上些杂事就弄不妥当,总感觉不比老人在的时候。我便想着再招些人进来,可思来想去许久,不如挑个文武俱佳的人进来做客卿,万事也有个出主意的人。就贴了告示,前来之人确实不少,那王樊把把皆胜,可等我试探他时,却又觉得他的本事远在那些人之下。”
说到这,方将军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稍稍缓了下才继续道:“我就叫了阿澶来,同他说了此事。结果阿澶却跟我说,比武之时,他曾看见王樊暗中使了手段。我听了本想当即把人逐出府去,阿澶却说此人虽有些偷奸耍滑,但已露了马脚,我们如今知道他的底细,也好多提防着他些。若撵了他出去,再招个不知品行的人进来,那才叫麻烦。我想了想,觉得有理,就将他留下来。”
“当真如此?”林瑔起身,缓缓移步到苏珏身后,“既已知此人品行不端,留着也是个祸患,若是最初觉着摸清了底细是个好拿捏的,在府里也能老老实实的那留着便罢了。可他在方家这几年怕是也不安分,这样的人还留他做甚?寻个由头打发了便是。却仍留他在府上肆意妄为,怕是不妥吧。”
“这…这个怨我。”张菍儿站在角落里,垂着头,嗫喏着开口,“我先前并不知晓他私下里做的那些勾当,阿澶处理得干净,他又说得可怜,我并不想他是这样的人,便也多护着他些。想来就算传到将军和夫人那边去,也因着我的缘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从不曾与他多计较。才留下了王樊,惹出今日的祸端来。”
闻言,苏珏轻笑一声,寻了个由头揭过去了:“张姑娘莫怕,我们也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不过听下人说这王樊平日里偏爱在您那卖可怜,可曾对您提起过从前的事?”
张菍儿没吭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方将军。
方将军道:“殿下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用看我!”
闻言,张菍儿这才低声道:“他倒是提起过一些,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可能有些地方……”
“无妨,张姑娘记得多少便说多少,若实在记不起来了,在下也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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