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珏神色复杂,半晌才忍不住开口:“就……一定要用尝的吗?没有别的法子了?”
若真是毒药,是不是新鲜的也不能吃。
“无非就是那几个步骤,我觉得直接尝比较方便。”谢萦诚恳道。
众人都不说话了。
林瑔道:“罢了,先别管这个,子卿!”
“嗯?”
“进宫。”
苏瑾安托着下巴,昏昏欲睡,饶是如此语气也不免严厉了几分:“你们方才说,想去哪?”
皇后所居中宫椒房殿,殷菲柔虽未能如愿封后,却还是住进椒房殿偏殿。
苏瑾安不立后,叫她住在那里也算方便,省得苏瑾安路过的时候心烦。
只是如今那椒房殿废弃多年,他实在想不明白二人突然提起要去那里是何意。
见两个小崽子又壮着胆子说了一遍,苏瑾安抿了口茶,扫他二人一眼,问:“你俩怎么不说要上天?去哪不好上这来玩,这是宫里!平日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也不多说你们什么了,如今这又是要闹哪样?”
林瑔微微躬身行礼:“回禀陛下……”
“闭嘴。”苏瑾安道,“回回到这种时候我就不想听你说话,装得乖巧,叫人想多说两句都不成。”
林瑔很是无辜,他甚至觉得苏瑾安可能是因为睡不够又被人扰了清梦才这般大的火气。
苏珏道:“父皇,当真是正经事,您……”
苏瑾安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截断苏珏的话:“你的正经事就没什么正经事,出去,别打扰我睡觉。还有,不许偷偷去,不然我绝对饶不了你们两个!”
两人被挤兑得一愣一愣的,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半晌,林瑔低声道:“要不我们把那箱子搬过来吧。”
虽说是小声,但拢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无非是想引起苏瑾安好奇主动问他二人。
苏珏会意,接着林瑔的话茬继续道:“太沉了,只有咱们二人能进宫,离得太远,咱们两个未必能弄过来。”
闻言,苏瑾安深吸一口气:“你们两个到底要干嘛?说吧,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人又垂下头,不说话了。
“好!好得很!”苏瑾安直接气笑了,扬声道,“朱钦!”
朱钦连忙从外头进来:“陛下。”
“带他们两个去椒房殿,看看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椒房殿年久失修,倒也称不上破败,只是厚厚的一层灰,一开门就撞进人眼睛里,呛得厉害。
屋内陈设布局都极为正常,瞧不出有什么不对来。
苏珏问:“朱公公,这么些年,屋内的陈设可有动过?”
朱钦摇头:“这么些年陛下从未踏足此处,一直都还是当年的模样,这里头种的花花草草都还在这,您瞧瞧,都干死了。”
林瑔挽了挽袖子,低叹一声:“还是我们动手自己找吧。”
苏珏点头,朝朱公公微微一笑,说了句:“得罪了。”然后就拎起人往外面一丢,飞快地关上门。
这架势吓得朱钦还以为他二人要拆房子,连忙拍门道:“殿下!谦王殿下!使不得啊!您若拆了这殿奴才和陛下交代不了啊!”
“不拆殿,朱公公大可放心!”
朱钦一口气没松完,又想起来苏瑾安叫他过来本就是盯着这二位活祖宗的,随即又开始拍门:“殿下!您开开门,陛下让奴才看着二位啊!”
苏珏这回没理他,不光锁了门,甚至还搬了个柜子挡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才渐渐没了动静。
两人这可是好一顿折腾,仔仔细细地把每个缝隙都找了一遍,实在没有什么东西。
苏珏摩挲着手里的钥匙,这东西与民间所用最大的不同就是花纹,纵使是钟鸣鼎食之家,敢在所用之物上雕刻这样的花纹那也是逾矩。
林瑔问:“子卿,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苏珏有些犹豫:“应该……没有?我现在怀疑这钥匙到底有没有用。”
林瑔突然扬了扬下巴:“你说殷家当年都那般富贵了,怎么柔妃娘娘殿里供一座佛像还是泥做的。”
霎时,殿内沉默一瞬,两人飞快站起来走到佛像跟前上下打量。
这损阴德的事……
苏珏微叹一声,抬手便将佛像推下了桌。
苏瑾安踹门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三魂被吓去了两魂,一声呵斥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见佛像落地,摔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来。
两人回头,就见苏瑾安面色凝重,快步走上前来。
蹲下身从一堆破碎的佛像中拿出那个小盒子,冷笑一声,道:“亏心事做得太多才信佛,可信了佛又用佛像掩盖亏心事……当真是作孽。”
他转过头来问两人:“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苏珏双手将钥匙奉上:“还不知道,需得打开看看,您请?”
苏瑾安精力不多,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接过苏珏手里的钥匙。
瞧着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封信,下面似乎还有一块什么硬硬的东西。
苏瑾安本也没太在意,谁知拿开信纸一看竟是一块带着裂纹的白玉。
见状,苏瑾安身子猛地一僵,不禁打了个寒战。
林瑔问:“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瑾安扫他一眼,沉声道:“这是你父亲的东西。”
见林瑔微怔,苏瑾安继续道:“他这一块玉,我见他从小带到大的,这上面的这道裂纹还是幼时我与他比武,闹到最后两人都摔了一跤磕裂的。”
苏瑾安顾不上其他,转头把玉往林瑔手里一塞,随即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一看。
半晌,苏瑾安闭了闭眼,摁着有些闷得慌的胸口,道:“说吧,你们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苏珏抿着唇,从苏瑾安手里拿过那封信,简单地扫了一遍。
这是林拾的家书,是一封承载着无数秘密、没能送回林太傅手中的家书。
上面把他们所查出来的一切全都仔仔细细地写下来了,殷盛一事、殷家通敌叛国一事、当年北境军中强行压下来的醉烟一事……甚至还有,林拾将军和周梓小姐原本给林瑔取得名字。
苏珏下意识瞥了林瑔一眼,却见他垂着头,一言不发,似乎不敢往这边看。
苏瑾安气笑了,一连说了三个“好”,捂着疼得厉害的脑袋,最后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当真是出息了,这么多的大事,瞒得我死死的……朱钦,传我旨意,秘密搜寻林拾将军下落,务必要将……将其尸骨带回,好生安葬,千万要瞒住太傅那边。”
既然林拾当年已经让殷家的人发现,他又知道这么多秘密,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他活下来。
“至于你们两个。”苏瑾安呼吸凌乱,半晌,有些无力道,“给我出去。”
苏珏轻叹,左右看看,揽住林瑔的肩膀几乎是将人半拖着带走了。
朱钦刚让打发走办事,眼下外面空无一人,苏谦霖就站在门口。
苏珏看到他时还愣了愣,转头看了眼跌坐在地的苏瑾安,最终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说。
一直走出去老远,苏珏揽着林瑔,突然唤了声,“照儿?”
林瑔微愣,有些疑惑地看向苏珏。
苏珏笑了笑,亲昵地用额头碰了碰林瑔的,道:“我叫清尘叫习惯了,就连名都很少叫,照儿听着……还是有些别扭。”
“照儿?”
“嗯。”苏珏道,“本是将军和夫人为你取的名字,信上只写了一个照儿,将军说他有了孩子,他和他心爱的女子给孩子取名叫照儿,他们希望这个孩子心如明镜,无愧于心。”
林瑔弯了弯嘴角,泪却落了下来:“心如明镜,无愧于心……那不应该,应该叫镜儿什么的吗?为何是…是照儿呢?”
苏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横竖是你,有什么不一样的?”
半晌,林瑔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上的泪,道:“这般重要的东西,柔妃怎么会留下?”
苏珏沉吟片刻,道:“不过是因为殷家人骨子里的傲气罢了。其实我听父皇说起过,信这种东西,可成为把柄,亦可成为退路。殷家的人习惯拿他当把柄,无论信上有没有提及自己都不重要,他们总觉得自己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信这东西,就好像是战利品一样,并不会销毁。”
林瑔道:“你和陛下……当真不像殷家的人。”
苏珏微微一笑:“不像才好呢,可若真说起来,我父皇是难得的一个没被影响半分的正常人,却被操控了半生。”
“敢问这位大人可是……谦王殿下?”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转头一看却见一弱柳扶风的女子站在不远处,生得极其纤弱,小腹却微微隆起,正怯生生地看着他二人。
苏珏犹豫一瞬,道:“夫人是……”
女子朝他点点头,道:“我……是双王世子的家眷。”
苏珏半晌没想起这么个人来,这女子瞧着也不像太认识他的样子,明明怕得打紧,却还是隔了老远说了会子话才离开。
“殿下莫怪,世子妃也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这才想来看看殿下是个怎么样的人。”
苏珏面色怪异,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道:“这位公公,您行行好,把话说明白了,这意思总让我觉得我要背下口大锅!”
林瑔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这个圆滚滚的公公几眼,恍然道:“小圆公公!”
小圆公公憨厚一笑:“难为这么些年了公子还记得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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