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瑔只静静听着,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一觉醒来,入眼的是一片柔软的衣料。
一抬眼,就是苏珏格外凝重的面色。
林瑔动了动,半开玩笑道:“怎么?信不过我?”
苏珏回神,才发现林瑔已经醒了:“信不过我自己也该信得过你……”
只是朝中那些大臣就是好相与的了?他就算再信得过,也不可避免地为林瑔接下来的处境担忧。
林瑔抿了抿唇,问:“陛下说的那些话,你怎么看?”
苏珏顿了顿,认真道:“他说得在理,皇帝本就是要能保护百姓的,若是大苏没有了可以做到这个的人,那也就该结束了。”
林瑔低叹,呢喃道:“不会的……”
苏珏没接话,半晌,他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可算是醒了,我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太傅到底和你说什么了,怎么他老人家走的时候那么高兴。”
林瑔想了想,道:“大抵……想到自己是全天底下唯一一个追着皇帝打过的人就忍不住高兴吧。”
“嗯?”苏珏诧异,等了半晌,却不见林瑔再说什么。
还没等苏珏琢磨明白,林瑔突然一个翻身爬起来,问:“你想吃红豆糕吗?”
苏珏眨巴着眼,方才揽着林瑔的手僵在半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啊?”
苏珏也不知道林瑔今儿个是动的哪门子心思,平日里求他做个糕点也费劲得很,如今这大半夜的却巴巴地爬起来一定要做给苏珏吃。
最后把蒸笼往苏珏手里一塞,往那一坐盯着他吃,自己却一口没动。
苏珏觉得不对劲,却又实在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他是吃了饭的,这一笼蒸了四块糕,他塞了三块,剩这一块着实塞不下了。
林瑔抿了抿唇,捻起那最后一块糕点,掰着往自己嘴里送。
苏珏刚松了口气,却猝不及防被林瑔用唇碰了一下,苏珏微张着唇,似乎方才那一下的余温还未散去。
林瑔趁此机会把那最后一点糕往他嘴里一塞,苏珏呆呆地忘了嚼,直接就吞下去了。
等回过神来才发觉嘴里带着丝丝苦味,再看林瑔一副心情颇好的神色,忍不住问:“放了什么?”
林瑔道:“黄连,放了一点,我都专门放了,不让你吃到总归不甘心。”
苏珏挑眉,不禁有些无奈:“清尘啊……”
林瑔起身,心情颇好地准备往外走,却不料被苏珏一下抓住了手腕往过一拽。
林瑔:“……”嗯,玩脱了。
苏珏走得仓促,苏瑾安醒的时间也不多,所有事都是草草交代一番,就留给了林瑔。
林瑔监国,朝中大臣自然异议颇多。
为避免出什么大岔子,苏瑾安还是强撑着病体露了一次面,也只安静了几日。
苏珏一走,苏瑾安又不露面,林瑔再往朝堂上一站,更是炸开了锅。
朝中向来是文官武官相对,在此基础上又划分党派,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殷盛一事一出,相位空悬,丞相党人人自危,也有那想趁机浑水摸鱼跟着部分保皇党一起声讨林瑔的。
保皇党既有人质疑林瑔蛊惑君主有谋权篡位之嫌的,也有人听从陛下圣旨甘愿效忠辅佐的。
要属最不乐意的便是太后的人,莫说是声讨,看那架势都已经要上来动手了。
吵得最厉害的也就这些人,林太傅为避嫌直接告病不上朝,太傅党的大臣一个个都只能装鹌鹑,偶有开口也是劝架,说不得别的什么。
好好一场早朝,不管文官武官,全都扭打在一起,时不时地飞出几个饰品之类的,也不知道是谁,竟连官帽都打飞了。
林瑔嗓子都快喊哑了,这帮人却跟没听见一样,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林瑔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够了!”
这一下震慑力倒是有了,只是他喊破了嗓子,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朝中大臣纷纷停手,林瑔咳了几声,一抬头便对上众人不善的目光。
吏部尚书年事已高,却是和众人撕扯得最凶的一个。
老头子固执古板,一向只听皇上这个人的,但除了这个人,即便是皇帝钦点他也要骂。
何况他一向和林太傅不对付,觉得林家功高盖主,身为天子近臣和陛下走得太近一定是有所图谋。
如今林瑔站在这在他眼里跟明晃晃地谋权篡位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林瑔突然一吼,自然火气更甚,若不是周围人拦着就要褪下靴子朝林瑔砸来了。
林瑔看着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吏部尚书也是没办法,揉了揉眉心示意朱钦给他搬了个凳子过去。
奈何这李大人着实不给面子,一脚踹翻了凳子气得更厉害了。
林瑔呼了口气,耐心让人把凳子扶了起来,道:“李大人先坐下歇歇,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呸!”李大人面色不善,道,“你一个黄口小儿,又无官职傍身,有什么资格在这种地方跟老夫说话!若要老夫好好说也行,你下去,把陛下请出来!”
李大人一辈子都是文人雅士,他在自己为数不多会的脏话里骂得再难听也在林瑔的承受范围内。
奈何有些人却不这么想,例如那礼部侍郎,听他左一句黄口小儿右一句乱臣贼子地叫着,嘴里还连带着问候了林瑔的祖宗十八代,当即便受不了了。
“李大人这话说得好没道理,难道没听朱公公说吗?是陛下身体抱恙,特命林大人主持朝堂,您如此说莫不是在质疑陛下?”
闻言,李大人冷笑一声,道:“林大人?哪里冒出来个林大人?皇子伴读终身不得入朝为官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这林大人倒是叫得亲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分明是你向来和林涧那老匹夫交好,觉得他们家得了势你也能分一杯羹!”
林瑔被夹在中间,越劝众人反倒越吵得激烈,偏偏还有人故意寻衅滋事,要给林瑔难堪。
眼见好好说是拦不住的,林瑔呼了口气,目光瞄准那躲在人群里鬼鬼祟祟挑事的监察御史韩江,厉声道:“监察御史韩江,扰乱朝堂秩序,先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闻言,藏在人群里的韩江顿时愣了,回过神来不服道:“你有何资格罚我,我可是丞相……”
话未说完,他自己先发觉出来不对了,骤然白了脸。
林瑔讽刺一笑,反问道:“丞相?哪个丞相?是那个琼林宴上公然谋反,还在死牢里的丞相?”
先前众人被林瑔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主持朝堂激得忘了这件事,如今被这么一提醒,下意识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毕竟这些人都可算作丞相同党,谁也不想沾上。
丞相一党的人之所以还没被处决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苏瑾安那个样子又不能主持大局。
丞相一党的官员大多数都告了假装鹌鹑,只是城门封死,想走这两日也走不成。
偏偏有几个就要跑到朝堂上来给林瑔找不痛快,林瑔心里冷笑,既然如此,就怨不得他拿这些人开刀了。
林瑔挥挥手,立马便有人上前将落了单的几人桎梏住:“把这几人都带下去关起来,至于韩江,先打一顿再说。”
韩江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区别对待的那个。
林瑔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意有所指道:“我这人一向只看得到那个爱出头的那个。”
林瑔可不信其他人真的这么老实,他们敢出现在这里,势必是有预谋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没想到林瑔会真的发难,还没达到他们预想的效果所以也没来得及行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反正韩江出头,林瑔便先打他。
这些人倒是不服,只是林瑔毕竟第一天管理朝堂,怎么想也会有人闹事。
苏瑾安索性拨了几个死士,专帮林瑔处理这些。
没了挑事的人林瑔得了片刻喘息,下意识看向朱钦。
朱钦见状立马走到林瑔身边附耳道:“大人放心,宫外的事儿苏翎大人去办了,陛下说您只要顾好这边就够了。”
闻言,林瑔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视线又转回李大人身上。
若说出头的那这么些人里自然就是这位李大人了,只是林瑔又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林瑔揉了揉眉心,道:“李大人不妨直说,清尘不求您听我命令,最起码别再这么喊打喊杀了,究竟怎样您才能消停?”
李大人上下打量一番林瑔,不屑道:“听你命令?你也配!我说了,要么让陛下出来主持大局,要么让有资格的人来,你,下去!”
林瑔点头:“李大人说得在理,可您分明知道,若不是陛下主持不了大局如今也不会是我站在这!而有资格的人,您觉得谁才是有资格的人?”
李大人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皇子……”
“好,那您觉得哪个皇子有资格?”林瑔道,“谦王殿下?如今大苏燕月两国开战,谦王殿下受命为主帅出征,要不然您哪还用在这跟我吵。还是说其他皇子?谁不知道如今这差事就是个火坑,谁上来都要挨骂,行差踏错一步还要沦为千古罪人!”
林瑔紧盯着李大人,一字一顿道:“只要大人找来一个愿意接这差事的殿下,清尘立马向陛下禀报走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