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面色不快地站在门前,冷眼盯着从外面回来的林瑔。
奈何林瑔连个眼神都不愿分给他,只盯着钟稞欲言又止。
到最后安顿好了钟稞也只是准备径自回房,从李大人身边绕了过去。
见状,李大人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道:“林大人大晚上的这是去哪了啊?”
林瑔顿了顿,却没有回答,而是又问道:“李大人,清尘能否再去见祖父一面?”
闻言,李大人冷哼一声,仿佛已经抓住了林瑔尾巴一般:“怎么,这才一天不到林大人就装不下去……”
“不行算了。”林瑔转身就走,倒是把李大人整不会了,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眼见着林瑔一只脚都迈进房门了,又退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往屋里拽:“李大人既然不许我出门见祖父,那您陪我聊聊也成。”
李大人“诶”了一声,有些抗拒,奈何他这时才发现林瑔力气不小,看着只是松松一握,反倒叫他疼得龇牙咧嘴。
实在无法,只得跟着林瑔进了门。
林瑔说要聊,李大人等了半晌却又不见他说话,颇有些不耐烦,正欲起身离开,却听林瑔突然问:“李大人听过《狸猫换太子》吗?”
闻言,李大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林瑔一眼,强忍着不快道:“你大晚上的把我拽过来,莫非只是为了说戏不成?”
林瑔却摇头,说:“我不知道。”
李大人摆摆手,心里愈发确定林瑔是来消遣他的,郁闷得打紧。
甚至懒得再追究林瑔大晚上出去到底是做什么的,转身欲走:“老夫不爱听戏,你找错人了。”
“您不爱听,可有人爱听。”林瑔道,“往年宫宴上一到点戏就热闹非凡,我虽不去,但也听人说过,年年宫宴上都有一出相同的戏。”
李大人眉头愈拧愈深,不明白林瑔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个,但又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又不走了。
坐下来点了点桌子,又将砚台推了过去,示意林瑔若有不能说的话便写在桌上。
林瑔起身绕到和李大人一个方向,没有蘸墨,只用手指反复划拉着相同几个字。
死牢,殷。
随即又道:“李大人明日可有空?清尘带您去看看这出戏。”
李大人面色凝重,盯着桌面,把林瑔说的话几乎是嚼碎了反复推敲。
眉头突然舒展,沉声道:“不必,明日老夫要回家里取样东西,这戏在府里看就够了。”
闻言,林瑔面露犹疑,却见李大人朝他点了点头,只得默许,道:“时候不早了,那李大人便早些歇息吧。”
李大人也没接话,起身径自出去了。
翌日,林瑔才起就听有人敲门,只得胡乱整理了一下:“来了!”
看门却见门外站着的正是李大人,而天也才擦亮,不免有些诧异:“李大人,您这是?”
李大人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道:“进去说。”
闻言,林瑔连忙绕道,李大人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不快道:“就这么个破东西,让老夫好找!”
林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问:“这是何物?”
“殷家的宗谱。”李大人没什么意味地笑了声,道,“咱们两个不对付,你找不见你祖父便要拉着我聊天,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你想知道的东西是只有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才有可能知道,所以不得不来找我。而和什么狸猫换太子有关系的,我思来想去也就那一件。”
林瑔顿时面色凝重起来,问:“哪一件?”
李大人却道:“别紧张,那只是个故事,你祖父没给你讲过?”
见林瑔不说话,李大人叹道:“那看来就是。也是,那桩事撑死了也只能叫野史,寻常百姓家里自己传出来的,你祖父想来也不会教你这些。”
林瑔还是不明白:“所以究竟是什么事?”
李大人道:“殷家和你们林家一样,也是随先祖征战的开国功臣你知道吧?”
林瑔说知道,李大人便接着道:“只是殷家从前不如你们林家,往上数几代的时候便落败得不成样子了,常常朝陛下哭诉。当时的陛下念在殷家是功臣的份儿上,将殷家仅存的一脉调遣回京述职,自那之后,殷家又起来了,甚至逐步恢复往日的辉煌。”
林瑔点头:“这我知晓,说是那时殷家出了个突然被文曲星附体的三公子,连中三元,连带着家族也翻盘了,出了好几位大官和皇后,前朝后宫都有人在,所以……才会有后面整个朝堂都被殷家把控的情况出现。”
“对啊,这问题便出现在那已过而立之年却突然开窍的三公子身上。”李大人道,“三公子开窍那年,他的夫人生了个儿子,人人都说那是个小福星。而那一年,皇后老来得子,也生下了一个小太子,只是小太子身体却不好,病歪歪的,太医曾说小太子注定活不过二十岁。”
闻言,林瑔忍不住微微蹙眉。
小太子注定活不过二十岁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谁都知道,李大人说的那位皇后只有那一个儿子,不仅安安稳稳地活下来了,还登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掌管江山多年。
林瑔脑中飞速运转,结合殷盛之前说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小太子活下来了,但殷家的那位小福星却没活过二十岁。”
“对,于是因为这个和两个人差不多的年纪,突然传出来一个流言。”李大人道,“那两个孩子,早在出生时就被人换了。陛下因怀有愧疚之心,所以才许了殷家三公子功名利禄,和殷家女儿的皇后之位。”
说着,李大人又摊开那份宗谱,点了点上面一个名字,道:“何况大苏的规矩,家产传承还是该立嫡立长的,殷三公子都不占,可最后殷家的家主却是他,而他之后,殷家直接交给了那个小福星唯一的儿子。”
林瑔低头,手压在额上,只觉得太阳穴跳得厉害,良久才艰难开口:“那到底……”
李大人嗤笑一声,道:“你名声说得响亮,却分明是个笨的。皇后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先帝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谁有胆子在先帝眼皮子底下换孩子?更别说那小太子后来娶的正是那殷三公子家的小姐,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巧合罢了。”
确实是巧合,只是这巧合实在太多,很难不让人多想。
林瑔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心被吊着大起大落,好险没吓死。
李大人瞥他一眼,问:“这事从我们这一辈儿提的人都少了,确实太久了,莫不是连殷家也信了这瞎传的事,才如此大胆起了谋逆之心?”
闻言,林瑔有一瞬间沉默,到底没把钟稞供出来,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李大人顿时冷笑,整个人气势足了几分,骂道:“这个不要脸的!可真敢想!今日林大人莫要出门才好,有人来接老夫的差,老夫要亲自会一会那老匹夫去!”
林瑔讷讷地看着李大人,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这变脸速度吓着了,只说了句:“李大人慢走。”
关上门来仔细一数却越想越不对。
他本是为了答疑解惑,如今知道了更多,反倒越想越觉得心慌。
偏偏正巧有人送了奏折过来,只得暂时搁下,先处理这堆奏折。
如今苏瑾安病得起不来床,说是要林瑔管朝堂,但只要进了那个大殿众人就能吵翻天。
可各地都有料理不清的事,总要有人管,既然林瑔把自己关了起来,那众人索性也都把要紧事写成折子递上来。
双方各不见面,勉强算个眼不见心不烦,也少了那些闲折子。
饶是如此林瑔处理起来也够费力了,磨磨蹭蹭到大半夜,还时不时得找人来帮忙才算料理完简单一些的。
边关既乱,民心自然不稳。
尤其是越靠近交战地的百姓,已经开始着急忙慌地朝京城逃难来了。
再者就是一旦开战军饷粮草是个大问题,国库虽有银子,粮草却不多。
林瑔对这些事实在是一筹莫展,不免有些烦躁,连带着身体里的蛊虫都隐隐作乱。
“有处理不了的事?”
林瑔抬头,只见是苏谦霖来了,不免有些诧异:“您怎么过来了?”
苏谦霖耸耸肩,道:“他们不敢拦我,怕我是游荡在世间的恶鬼,惹我不高兴了会把他们带下去。”
闻言,林瑔哑然。
这种熟悉的山崩于前还能面不改色地开玩笑的感觉实在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林瑔清了清嗓子,索性换了话题:“陛下如何了?”
“还没醒。”说着,苏谦霖捏起桌子上的折子,道,“我过来瞧瞧你,看这样子是不大顺利。”
林瑔惭愧一笑:“是清尘愚笨。”
“不怨你,你还是孩子呢,让你们这些孩子来担事,本就是我们这些大人的无能。”
“子卿以前就做得很好……”
“那是因为他的简单。”苏谦霖道,“他以前看的多是那些说天气如何、心情如何的折子,和你这些完全比不得。”
苏谦霖越看眉头拧得越深,刚坐下拿起笔,又想起来如今这折子是林瑔在批,自己的字迹不一样。
只得把笔送回林瑔手里,道:“我帮你看,你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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